正文 第十五章

6月9日星期日,6月10日星期一

「就站在那裡,別動! 笑一笑! 」閃光燈閃了一下。「好的,向右轉轉。」攝像師無意間碰到了斯皮爾曼夫婦倆。亨利抬頭看了看,期望被告知位置站對了沒有。布里奇正在調整她的隨身包的肩帶。

「明天早上去畫廊看看吧。上面有你們登上伊麗莎白女王二號的照片。」斯皮爾曼夫婦倆剛剛登上了伊麗莎白女王二號的甲板。

「你覺得我們照得好嗎? 」亨利問道。

「不會是一個費邊·巴克拉克的,」布里奇回答說,「沒有人會誤認為我們是溫莎公爵和溫莎公爵夫人的。」

和電影里的鏡頭恰恰相反,上船並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首先,行李就是一個折磨。沒有什麼禮節,行李工人會拿上你的行李箱和服裝包,搖搖晃晃地把它們堆放在大型手推車上。然後,他們不會給你任何解釋,也不會給你什麼收據,行李就消失了。

每個乘客都在擔心再也見不到他們的包和精心挑選的物品了。

第二,要排隊等候。像伊麗莎白女王二號這樣,單單穿越一趟大西洋就要搭載數百名乘客的船,當然會有很長的隊。因為乘客必須逐個地接受船票檢查、安全檢查和護照檢查。

第三,秩序比較混亂。船上的工作人員希望把美國公民單獨安排在一個地方,英國公民單獨安排在另一個地方。其他人也有一個單獨的安置地方。在哈得遜河84號碼頭的喧鬧中,要找到你自己的地方,即使是對經驗豐富的遊客,這也是一種考驗。

「那個電梯會帶你們到四號甲板的。」一位穿白色制服的服務員這樣回答著布里奇·斯皮爾曼的詢問。

「向前走,夫人。」

「就是這兒了。」亨利·斯皮爾曼一邊如釋重負地說著,一邊察看著旅行通行證上的房間號。他們倆走進了他們的特等客艙。亨利拍了一下他妻子的肩,笑著指了指牆腳。他們的行李已經堆放在那裡了。他們迅速打量了一下他們的房間,決定等一下再打開包。船很快要駛離泊位了。斯皮爾曼夫婦倆可不想錯過在甲板上觀看伊麗莎白女王二號從紐約港駛出,進入寬闊大海的機會。

哈得遜河的東西海岸與具有善惡雙重性格的人一樣,差別是很大的。當這艘巨輪駛向維拉扎諾海峽橋時,在左舷的乘客看見了曼哈頓閃閃發光的摩天大樓。它們坐落在南邊,旁邊就是世界貿易大樓的雙塔。在右舷的乘客可以目睹到國家經濟的工業一面。工廠、精鍊廠、煙囪、倉庫——許多都變舊了——沿著新澤西海岸線排成一行。坐落在工業聯合體中的是在霍伯肯的麥斯威爾咖啡加工廠。它那巨大的傾斜狀的杯子,彷彿是要倒給一位金剛喝。這位金剛正要趕去曼哈頓爬一棟摩天大樓,現在需要休息一下喝口咖啡。

紐約是非常著名的景點。成百上千的遊客靠著左舷的甲板欄杆。他們有的在照離別像,有的在欣賞風景,有的在品味著海上旅行的前景。斯皮爾曼夫婦倆很早就登上了上甲板,俯瞰船頭,欣賞著兩岸的景色。這使亨利·斯皮爾曼想起了索斯汀·威伯倫談到過的金融與工業的區別。在威伯倫看來,工業是人類幸福的源泉,因為工業負責製造商品;而另一方面,負責造錢的金融則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讚賞。威伯倫覺得,金融不僅不能生產任何東西,反而是經濟發展的桎梏。自從接受了這樣一個觀點——生產要素,不管是金融生產還是工業生產,都是同等有用的——之後,斯皮爾曼覺得這種一分為二的提法沒有多大用處了。但是,新澤西和紐約的巨大差距卻使威伯倫提出的那種區別在表面上看來挺有道理的。

「啊,斯皮爾曼教授,斯皮爾曼夫人! 我知道你們會在甲板上的。但是,剛剛離開碼頭就這麼快見到你們了,真是太令人高興了。老實說,坐船旅行時,我最喜歡待在甲板上了。不論我去歐洲出差多少回,每一回我都不會錯過看著紐約城的地平線從我面前經過的巨大樂趣的。這是你們第一次橫渡大西洋嗎? 」克里斯托夫·波可哈德出現在了斯皮爾曼夫婦的身旁。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腰帶系在腰間,頭戴一頂神氣十足的草帽。

「事實上,我們倆從來沒有坐船去過歐洲。我們以前都是坐飛機去的。」布里奇·斯皮爾曼回答道。

「那樣的話,你們即將好好地享受一番了。我從不坐飛機的。

要橫跨兩個大陸,海上郵輪是最文明化的方式。「

「時間竟然允許你坐輪船,這讓我感到很驚訝。」亨利『斯皮爾曼注意到。

「對於我來說,這一點並不成問題。郵票的拍賣人會提前通知我的。我正好利用在船上的這段時間來研究我的競價策略。」

「我能不能認為你通常把你的策略秘密寫在你的書上呢? 我把你的書帶到船上來看了。我已經稍加研究了。」

波可哈德看起來很興奮。「哦,斯皮爾曼教授,你也想看我的書,我深感榮幸。但是,恐怕你會發現我的書有些無趣。上面寫的全是關於一個老頭和他的郵票的回憶。對於那些著名郵票的價格史,我認為你會覺得非常的乏味。至於那些好點的故事,沒有記錯的話,你已經聽我講過了——比如我在『夏威夷傳教士』上的競價壓過了維爾兄弟,我如何識破一些假的位置顛倒的雙翼飛機,以及我是如何將一些珍稀郵票出手的。」

「這些故事我一點兒也不覺得乏味。精彩的故事總是讓人百聽不厭的,並且,聽一個故事同我有時間的時候來慢慢咀嚼它是有很大區別的。至於價格,嗯,對於我來說,價格的話題我是永遠不會覺得無聊的。它們通常是基礎經濟實體的反映。請相信我,看你的書絕不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但是,據我從你們院長那裡知道的,這趟旅行對你而言並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對嗎? 你不是要,怎麼說呢,晚餐的時候唱歌嗎? 我知道,哈佛的很多校友在船上的時候都喜歡回憶他們的學生時代。你將再當一回他們的教授,難道不是嗎? 」

「哦,你說的是『海上的哈佛』。我相信丹頓跟你提過了吧。

事實上,根據事先的約定,我在旅途中有時候要去做一些演講。

但是,我不必準備得十分細緻。而且,我在猜想,一些本來已經選過這門課程的畢業生不會再願意聽了。我相信他們不會秉燭夜讀的——至少不會熬夜去讀他們的閱讀材料的。「

好交際的卡爾文·韋伯把一隻胳膊搭在了斯皮爾曼的肩膀上。斯皮爾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卡爾文,我很高興你也來了,」這個經濟學家抬起頭,向他的朋友問好,「你還記得克里斯托夫·波可哈德吧。去年冬天在我家——在克萊格的慶祝晚會上,他的談吐是那麼的優雅。」

「哦,是的,我當然記得,」韋伯緊緊握住這位集郵家的手,回答說,「我和亨利將會參加『海上的哈佛』,你去嗎? 」

「啊,我很希望我能去。但是,在你們當中,我的學問不夠深,我也沒能幸運地成為哈佛的學生。我只是一個要去工作的商人。我要去倫敦和巴黎參加幾個拍賣會,有一些珍稀郵票要拍賣。

那麼,從某種意義上講,對我們三個人而言,這都是一次工作航行,不是嗎?「

「嗯,我會把這次旅行歸為『如果你可以得到好的工作』,正如那首老歌唱到的,」韋伯咯咯地笑了,「為了交換一次乘坐頭等艙的航行,我將做三個有關英國文學的講座。其他的時候,你們可以在甲板躺椅上找到我的。」

「嗯,卡爾文,別那麼謙虛了。如果你和亨利一樣,那麼準備那些演講得花掉你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呢。我記得我丈夫在準備時,我三天都沒見到他。」布里奇。斯皮爾曼插了一句。

「但無論如何,這是一筆划算的交易。」韋伯回答說。

「那樣的話,」波可哈德說,「可以說你們所有的同事都非常想在這個計畫中擔當教員吧。你們兩個一定是很特別,才會被校友們選中吧。」

「校友們並不參與教員挑選的,」亨利·斯皮爾曼說,「他們只是間接地參與。他們把選擇的任務授權給了你的朋友丹頓『克萊格,讓他必須肯定選中的人來自哈佛不同的院系。丹頓認為你一月份時在我家碰見的那些教授完全符合這個標準。因此,在這艘船上你可能會碰見一些熟悉的面孔。心理學家維勒莉』丹澤在這裡;社會學家奧利弗·吳在;化學系的索非亞。烏斯提諾夫也在。而且我相信丹頓也會做幾個講座的。你認識的教員可比認識的學生多呀。」

「是的,我認識他們,但卻是在一個令我痛心的情形下相識的。我還見過你那兩位被殺的同事——儘管我現在還難以相信,但恐怕那天晚上是我把他們介紹給了兇手。」

「克里斯托夫,」亨利·斯皮爾曼說,「現在,你不要再去想那件事情了。沒有人會認為你該對那件事負責的。」

「我不想打斷你們的,但是我想我們的船馬上要撞上大橋了。」卡爾文.韋伯的手指向了維拉扎諾海峽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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