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12月22日星期六

「我昨晚都沒有聽見你進屋的聲音。今天又起來得很晚。」

布里奇·斯皮爾曼正在他們寬敞的廚房裡,在砧板上切著桔子。

「媽媽,那時候天已經很晚了。我回來得不是時候,那時候從費城回來的路上很堵。但是爸爸還沒睡,是他給我開的門。你知道的,我可沒家裡的鑰匙。」帕特麗夏·斯皮爾曼走到水槽邊,幫媽媽準備早餐。

「你能回家過節,我和你爸爸都很開心。他馬上就下來了。

你去沖咖啡吧。「布里奇·斯皮爾曼指了指咖啡壺。

「爸爸昨天也是很晚才睡,」帕特麗夏邊說邊沖著咖啡,「他拿出了他的集郵冊。已經很久沒看見他拿出集郵冊了。他說昨晚有些事情不大順利,所以他才有時間整理一下郵票。」

正在這時,亨利·斯皮爾曼走進了廚房。「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他聽起來心情不錯。

「我們剛好要準備吃飯了。」布里奇回答說。斯皮爾曼一家已經好久沒聚在一起了。他們現在準備坐下來享受一頓有熱蛋糕和佛蒙特槭糖漿的新英格蘭式早餐。

斯皮爾曼家的早餐依舊很老式。冰凍的濃縮桔汁,混合餡餅,代用槭糖漿,冷凍干咖啡都不適合布里奇·斯皮爾曼。在她家,一切東西,就像她喜歡說的那樣,都是「從零開始」。布里奇·斯皮爾曼堅信,一頓豐盛的早餐可以使一天的生活充滿活力。在早些年,冬天的時候,她寧願讓帕特麗夏不穿大衣,不戴手套出門,也非要她吃點熱麥片,餡餅,雞蛋什麼的,還有剛烘烤好的麵包。

「獸醫服務的需求正在增加嗎? 」亨利·斯皮爾曼一邊問一邊用叉子切著一塊煎餅。帕特麗夏·斯皮爾曼結束了在康奈爾大學的獸醫學學習之後,一年多以前在費城開始了實習。

「我不知道需求是否在增加。但是我真的很忙。有時候我甚至在懷疑我能不能熬得下去。所以現在可以回家待幾天真的是太棒了。不用面對那些生病的動物,動物園的人也不會打電話讓我過去——真是一種奢侈呀。」

「如果你不想那麼忙的話,」亨利·斯皮爾曼說,「這問題太好解決了。只要提高你的收費就行了。」斯皮爾曼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東西,一邊說。

「爸爸,如果我提高收費,我想會有更多的人來光顧的。在費城,有些人根據收費的高低來選擇獸醫的。他們樂意去找收費最高的獸醫給他們的寵物看病。」

亨利·斯皮爾曼覺得眼前這種飯桌上的交流比面前的早餐更有吸引力。但是在他回應女兒的話前,布里奇趕緊把話題轉開了。因為憑著多年的經驗,她知道一場經濟學的演講就要開始了。

「帕蒂,你去年夏天回家時說你給一頭大象拔了牙。你有沒有再見過它啊? 」

「噢,媽媽,是艾克,動物園裡的非洲象。它就是我為什麼喜歡在動物園工作的原因之一。去年七月,艾克牙痛。我們不得不給它做拔牙手術並清除感染源。在艾克看來,我能讓它減輕疼痛。每次我去動物園,它都活蹦亂跳地來看我,就像小狗似的。」

「確實像只小狗呀! 你得小心,別被它踩著了喲。」布里奇一邊提醒她,一邊抿著剛煮好的咖啡。

布里奇和丈夫都為女兒的職業成就感到自豪。現在,進一所獸醫學校比進一所醫學院還難。事實上,如果他們的女兒當初進不了獸醫學校的話,她就會成為一名醫生的。但是她的本科成績讓康奈爾大學和密歇根州大學都很樂意接受她。她想離家近點,因此很輕易地選擇了康奈爾大學。

「我能想像出你為小狗小貓治病的情形,」布里奇『斯皮爾曼繼續說道,「但是你去動物園……我真的想像不出你是怎麼為獅子做手術或是為大象拔牙的。」

「但是媽媽,我最喜歡的是那些大動物啊。我才開始職業生涯,動物園就能叫我去,我覺得很幸運。」

「動物園打電話讓你去? 」她的爸爸問到,「人類醫生很早就不上門服務了。都是顧客自己上門來找他們的。你為什麼要跑去動物園的籠子里去給動物瞧病呢? 」

帕特麗夏·斯皮爾曼立即意識到情況已經逆轉了。她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呢。「爸爸,為什麼這是一個經濟學問題呢? 」

亨利·斯皮爾曼有點畏縮了。他不習慣想出一些好的經濟學觀點來為自己解釋,特別是在自己的家裡。他很期待地看著女兒。「經濟學? 什麼經濟學原理使得獸醫的行為與人類醫生的行為不同呢? 」

「需求法則。你經常說那是經濟學最基本的法則。你能想像一下,如果我的候診室坐著一隻大猩猩,那麼還有多少人會來我這裡讓我給他們的寵物看病呢? 」聽完這句,斯皮爾曼裝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就像一個人剛聽了一個老生常談的雙關語。布里奇和帕特麗夏都被他的表情逗樂了。斯皮爾曼也不想破壞她們的興緻。

出於這個原因,他沒有告訴她們他之所以做出那種誇張的表情是因為女兒犯了一個錯誤。她把「需求」與「需求量」搞混了。他默默想著:對於一個經濟學家,這是嚴重的過失,但是對於一個獸醫這不算什麼。斯皮爾曼對解釋二者的區別很感興趣,但是更吸引他的卻是布里奇夾過來的第二塊煎餅。在這兩個選擇之間,即使是愛好教育人的教授也不會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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