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索斯比 第七十六章

泰坦尼克號巍然聳立在於船塢的巨大船台上,看來是令人吃驚的。

船上已經有了嘈雜的喧嚷聲。焊工在奮力打通堵塞的通道。鉚工在揮錘敲打那遍體鱗傷的船體,加固吃水線下在海上臨時修補的裂縫。頭頂上空,兩台高大的起重機把下巴伸進漆黑的貨艙里,不一會兒就用鋼牙咬起一堆雜亂的零碎東西。

皮特看了一下健身房和上層甲板,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看到它們了。恰象除夕之夜對生活中的某件往事依依惜別似的,他站在那裡沉溺在回憶之中。打撈時流的汗水,船員們的流血犧牲,還有那鼓勵他們度過最後關頭的一線希望。這一切都將成為過去。最後,他擺脫幻想,順著大樓梯下去,走到D甲板的前貨艙。

他們都在那裡,戴著銀白色硬盔,看來顯得特別的陌生。

吉恩·西格蘭姆面容憔悴,渾身顫抖,正在踱來踱去。

梅爾·唐納擦著下巴和脖子上的汗水,不安地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西格蘭姆。

赫布·勒斯基,米塔處的礦物學家,帶著分析儀器站在旁邊。

海軍上將桑德克和肯珀擠在陰暗艙房的角落裡,在小聲交談著。

皮特小心地繞過艙壁的彎曲支柱,走過起伏不平的甲板,來到一個船廠工人的身後,這個工人聚精會神地用吹管切割保管庫門的巨大鉸鏈。皮特陰鬱地思索著,再過幾分鐘,保管庫里的秘密就要真相大白了。他突然打了個寒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冰冷的,他開始害怕打開這個保管庫了。

陰濕貨艙里的其餘人彷彿都有那種不安心情似的,帶著焦急的情緒默默聚集在皮特身邊。

工人終於關上那噴著藍色火焰的吹管,掀起面罩。

「怎麼樣?」皮特問。

「那時候,他們乾的活兒可真結實。」工人回答說。「我已經把門鎖切斷,鉸鏈也搞掉了,但是門還是紋絲不動。」

「現在怎麼辦?」

「我們從上面的多普曼起重機上拉下一條鋼纜。這一頭拴住門,希望能解決問題。」

好幾個工人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把二英寸粗的鋼纜拉到貨艙里,拴在庫門上。

一切準備妥當以後,用手提報話機向起重機手發出信號。

鋼纜慢慢地拉直、繃緊。用不著打招呼,人們就都向後退避。大家都知道,如果鋼纜一斷,就會橫掠過貨艙,它的力量足以把一個人劈成兩半。

他們從遠處聽到起重機的發動機在緊張地吼叫。好幾秒鐘沒有什麼動靜。鋼纜綳得很緊,顫抖著,巨大的重量拉得鋼纜軋軋作響。

皮特不顧危險,走近一些。仍然不見動靜。庫門象艙壁的鋼板一樣牢固。

鋼纜鬆弛了,因為起重機手放鬆一下,以便加快發動機的轉速。接著他加大馬力,重新起吊,這時鋼纜嘣的一聲又拉緊了。對於那些默不作聲,心情焦急的旁觀者來說,這個生繡的舊門經得起這巨大的拉力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可是不可想像的事還是發生了。隨後門的頂端出現頭髮絲那麼寬的一條裂繼,接著兩邊也出現裂縫,最後是底部有了裂縫。突然間,門抗議似地哀叫著,不甘心地離開了那巨大的鋼框。

黑洞洞的庫房裡沒有流出水來。在海底深處待了這麼多年,保管庫卻還是密封著的。

大家都一動也不動。他們望著這個方形黑洞,象是腳下生了根,又象是受到催眠,身體都僵化了。黑洞里衝出一股發了霉的惡臭。

勒斯基第一個開口說話:「老天爺,這是什麼味道呀?」

「給我個亮兒。」皮特吩咐一個工人說。

有人遞過一盞手提熒光燈。皮特把它扳亮,藍幽幽的白光照進了保管庫。

他們看到十個木箱,都用皮帶捆得緊緊的。還看到另外一件東西,它使大家的臉色象鬼一樣的蒼白。那是一個男人的乾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