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泰坦尼克號 第六十六章

一隻海豹,通常的定義是:它是一種水生食肉的哺乳動物,長著一身軟毛和一副鴨腳板。但是,突然象幽靈似的出現於普雷夫洛夫和擊倒在地的衛兵們周圍的這些人的模樣,和它毫無相似之處。美國海軍的海豹隊,是由海、空、陸三個字的字首拼成的 它是一種異常精幹的戰鬥組織,其成員受過從水下爆破到叢林戰的各種專門訓練。

他們一共五人,身看一套漆黑的橡皮防水衣帽和蹼一般的靴子。他們臉部塗滿烏黑的顱料,使人無法辨認,你看不出衣服同臉的分界。其中四人手持槍桿可以摺疊的M-24型自動步槍,第五人緊握一支斯通納武器,它的樣子可怕,有兩個槍管。

一個海豹隊員離開了其餘人,把皮特和達納攙了起來。

「啊,上帝!」達納嗚咽著說,「我身上的烏青得花一個月功夫才能夠復原。」她按摩疼痛的身軀,好幾秒鐘象在雲霧中一樣,竟然沒有發覺皮特給她披上的外衣已經拉開了。當她吃驚地清醒過來,又看到橫七豎八、怪模怪樣地躺著的衛兵的屍體,她說話的聲音便低了下來,連聲說,「噢,該死,該死……」

「我想現在可以說這位夫人已經活過來了。」皮特說,半露著牙齒笑著。他同那個海豹隊員握握手,然後把他介紹給桑德克。桑德克這時正搖搖晃晃地抓著喬迪諾的肩膀。

「海軍上格桑德克,這一位是美國海軍海豹隊的弗格斯上尉,救我們的人。」

桑德克對弗格斯利索的敬禮高興地點頭回禮,鬆開了喬迪諾,筆挺地站著。

「這條船,上尉,誰指揮這條船?」

「如果我沒錯的話,先生,是你……」

弗格斯的話被船下深處瓮聲瓮氣的槍聲打斷了。

「這是最後一個頑固抵抗的人。」弗格斯微笑著說。情況是明擺著的。他露出的滿口潔白牙齒就象半夜裡的霓虹燈一樣閃閃發亮,「船已經得救了,先生。我可以絕對保證。」

「水泵組的人呢?」

「平安無事,已經又開始工作了。」

「你帶了多少人?」

「兩個戰鬥組,海軍上將,連我在內一共十個人。」

桑德充揚起眉毛:「你說只有十個人?」

「象這樣性質的襲擊。」弗格斯煞有介事地說,「我們通常只用一個戰鬥組,但是考珀海軍上將認為,為了萬無一失,最好加一倍。」

「自從我服役以後,海軍有些進步了。」桑德克若有所思地說。

「有傷亡嗎?」皮特問。

「直到五分鐘以前,有兩人受傷,但傷勢不重,一人失蹤。」

「你們從哪兒上來的?」這是默克提出的問題。他從一個機警的海豹隊員肩後惡狠狠地朝這邊打量著。「這一帶既沒有什麼船也沒有見其飛機,是怎麼……?」

弗格斯詢問似地看著皮特。

皮特點頭說:「准許你,上尉,把實在情況告訴我們這位從前的夥伴。這樣,他坐在死刑犯牢房裡的時候,還可以細細品味你的回答呢。」

「我們是在極端艱苦的情況下登上這條船的。」弗格斯順從地回答,「從水下五十英尺的地方,通過一艘核潛艇的魚雷管。因為水流十分湍急,我們失去了一個人。我們從皮特先生放下的吊梯逐一往上爬的時候,準是一個浪頭打得他撞在泰坦尼克號船身上了。」

「真奇怪,誰也沒有看見你們上船呀。」斯潘塞喃喃地說。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皮特說,「我協助弗格斯上尉和他的戰鬥組爬過了船尾貨艙甲板牆,又讓他們躲在C甲板上服務員領班的房間里,這時,你們這些人正聚集在餐廳里,等我說說我個人怎樣犧牲的動人心弦的演說呢。」

斯語塞搖搖頭:「你騙過了所有的人,爭取了時間。」

「我算是服了你了。」岡恩說,「你把我們都瞞過了。」

「儘管如此,俄國人還是差點兒得了手。我們沒有料到他們會在風暴平息以前就下手。在颶風眼空隙中登船是一個高招,差點兒讓他們成功了。如果沒有喬迪諾、海軍上將或者我自己——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海豹隊員在什麼地方——事先警告上尉弗格斯,他是不會知道應在什麼時候對船上的人發動襲擊的。」

「我不妨承認。」桑德克說,「當時我以為我們是完蛋了。喬迪諾和我成了普雷夫洛夫的俘虜,我們以為皮特已經死了。」

「真是天曉得。」皮特說,「如果直升飛機不夾在散步甲板艙口中,此時此刻,我已經安睡在海底深處了。」

「事實是,」弗格斯說,「皮特跌跌撞撞地走進服務員領班房間的時候,樣子就象剛死而復活似的。他真是條硬漢於。他淹得半死,頭上裂了個口子,還堅持引導我的小組通過這個水上博物館,直到我們找到這幾位蘇聯客人。」

達納以一種奇特的表情看著皮特:「你在大搖大擺走進來之前,究竟在暗中藏了多久?」

皮特狡黠地笑了笑:「在你脫衣服這場鬧劇開始之前一會兒。」

「你這個雜種!你站在那兒,看著我大出洋相。」她火冒三丈地說,「你讓他們擺弄我,好象我就是屠夫櫥窗里的一塊牛肉。」

「我也利用了你。但那是形勢需要。我發現健身房裡伍德森的屍體和打碎的無線電發報機,用不著算命先生告訴我,也知道烏克蘭的那幫小子已經登上了船。於是,我把弗格斯和他手下的人召集起來,領著他們到下面鍋爐房,猜想俄國人一定看守著水泵組的人。我猜對了。最急的事情得先辦。誰先控制水泵,誰就控制了這艘船。我發現要把這些衛兵幹掉,我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礙事,所以我就借了一個海豹隊員來尋找你們。我們走遍了半條船,最後才聽見餐廳里傳出的聲音。於是我吩咐這個隊員立即到下面去召救兵。」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緩兵之計了。」達納說。

「正是這樣。央求也罷,借用也罷,甚而至於偷也罷,我需要爭取能夠爭取到的每一秒鐘,直到弗格斯到來,我們的力量才能和他們旗鼓相當。就這樣,我推遲下來,堅持到最後一秒鐘才露面。」

「一筆大賭注。」桑德克說,「你演的這第二幕妙極了,是不是?」

「我認為有兩點有利於我。」皮特解釋說,「第一點是同情心。我了解你,海軍上將。儘管你表面上顯得古怪,你仍然攙扶年老的婦女穿過大街,餵養迷路的狗。你也許會等到最後一刻才屈服,但終究會屈服的。」這時,皮特將胳膊伸向達納的腰邊,慢慢地從披在她身上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支樣子難看的武器來。「這是我的第二號保險單。這是弗格斯在他的小組行動之前借給我的。它叫做斯通納武器,可以射出一大片細針般的小子彈。我只要射擊一次就可以把普雷夫洛夫和他手下一半人幹掉。」

「我原來以為你是個君子。」達納用一種故意生氣的語調說,「你把衣服披到我身上,只是為了讓他們在搜查你的時候找不到這件武器。」

「你也得承認你到底……啊唷……也是赤身露體的……」

「請原諒,先生。」軍士長巴斯科姆說,「這樣一條象篩子似的破銹船為什麼引起俄國人的興趣?」

「我也正好這麼想,」斯潘塞接著說,「為什麼要這樣大動干戈?」

「我想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了,」皮特聳聳肩膀說,「俄國人想到手的不是這條船,而是一種叫做釒拜的稀有元素。這種元素在一九一二年和泰坦尼克號一起沉入海底。據我所知,這種東西經過適當加工,裝入某種複雜的防衛系統,就會使洲際導彈象過時的飛恐龍一樣。」

軍士長巴斯科姆拖長聲音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你是說,這東西仍在甲板底下什麼地方嗎?」

「埋在幾噸零碎東西底下,但是依舊在下面。」

「你決不會活著見到這東西,皮特。你們……還有我們誰也見不到。到明天早晨,泰坦尼克號就會徹底毀滅。」普雷夫洛夫的臉上並沒有怒容,但卻有一點自滿的神態,「你果真以為我們沒有考慮到意外事故嗎?沒有對每一種失敗的可能制定應變的計畫嗎?如果我們得不到釒拜,那麼你們也甭想得到。」

皮特顯得很得意地看著他:「你別幻想有什麼騎兵,或者對你來說,有什麼哥薩克騎兵趕來救你,普雷夫洛夫。你已經想盡了辦法,但你正象美國俗語說的,自己鑽進了圈套。你作好了難備應付一切意外,是的,一切意外,就是沒有準備好防止上當受騙。我不知道這個計策是怎樣制訂出來的,但肯定是富有創造性的機智所產生的奇蹟。你們全部、徹底、乾淨地投入了羅網。我很遺憾,普雷夫洛夫上校,但戰利品是屬於勝利者的。」

「釒拜是屬於俄國人民的。」普雷夫洛夫鄭重地說,「是你們的政府從我們土地上強行奪走的。我們不是強盜,你們才是強盜,皮特。」

「這一點倒可以討論。如果這是一件歷史上的藝術品,或者一件國寶,我們國務院就會讓它搭下一班船到庫爾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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