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泰坦尼克號 第六十一章

風暴間隙的時候,俄國人登上了泰坦尼克號。這時,斯潘塞和他的幾個管理水泵的助手呆在最底層的引擎和鍋爐房裡,他們措手不及,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這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由此可見,普雷夫洛夫為了制定周詳的計畫和執行方案是煞費苦心。

上面發生的戰鬥——大屠殺也許更接近於事實——幾乎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占登船人數一半的五個俄國海軍陸戰隊員,都把水兵帽拉得低低的,再用口罩捂著嘴,幾乎把整個臉兒掩蓋起來。他們一跨進健身房,使用自動手槍瞄準每個人,後者甚至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第一個作出反應的是伍德森。他從無線電報機旁躍身而起,睜大眼睛,眼神里顯出他已認出某個人的樣子。在他平日呆板冷漠的臉上驟然現出怒不可遏的表情。「你這個雜種!」他衝口罵著,便向就近的一個入侵者撲去。

但是這個人手裡的一把刀發生了作用,他熟練地刺進伍德森的胸部,幾乎把這位攝影師的心臟劈成兩半。伍德森抓住那個殺人兇手,隨即緩慢地倒下去,眼睛裡始而顯露出驚恐,接著是惶惑、劇痛,最後是茫茫然的死亡。

達納坐在吊床上連聲尖叫。其他打撈隊員終於受到叫聲的激勵,也投入了戰鬥。德拉默一拳打在伍德森的兇手的臉上,那個人用槍管打他的臉。斯特吉斯朝著他的對手猛撲過去,可是動作遲了一點。正當他壓住對手的一剎那間,槍托打中了他的太陽穴上方,於是兩人都倒在甲板上滾成一團。但襲擊者很快站了起來,而斯特吉斯卻象死了似的躺在那兒。

喬迪諾正用板子朝另一個俄國人的腦袋砸下去,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打穿了他向上舉起的手,扳子哐當一聲落到甲板的另一邊。

所有行動似乎被這一聲槍響給鎮住了。桑德克、岡恩、軍士長巴斯科姆和他的手下人都在鬥毆中間住了手。他們突然意識到,在受過嚴格訓練的荷槍實彈的兇手面前,赤手空拳保衛這條船是毫無希望的。

正在這時,一個人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他銳利的灰色眼睛把整個場面的每個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安德烈·普雷夫洛夫只花了三秒鐘,他至多只要三抄鍾,就能對任何特定場面作出判斷。他盯著仍在尖叫的達納,文雅地微微一笑。 「你不要尖聲喊叫,親愛的女士。」他用流利地道的英語說,「我以為女人由於過分驚恐而使聲帶受到損害是完全不必要的。」

她圓睜著的眼睛裡充滿恐懼。嘴緊閉著,在帆布床上縮成一團,凝視著奧馬爾·伍德森身下越積越多的一攤血,不由自主地直發抖。

「好了,這就好多了。」普雷夫洛夫隨著她的目光看看伍德森,再看看坐在甲板上吐出一顆牙齒的德拉默,然後看看喬迪諾,後者用一隻手握著那隻流血的手,也看著他。

「你們的反抗是愚蠢的。」苦雷夫洛夫說,「一個死,三個傷,毫無用處。」

「你是誰?」桑德克問,「你憑什麼登上這隻船,還殺害我的水手?」

「哎呀!真遺憾,我們不得不在這樣遙遠的、令人不快的境況中相識。」普雷夫洛夫抱歉地說,「你當然就是海軍上將詹姆斯·桑德克啰,是不是?」

「你回答我的問題。」桑德克憤怒地吐了口唾沫。

「我的名字嘛,這無關緊要。」普雷夫洛夫答道,「對你另一個問題的答覆是不言自明的。我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名義接管這條船。」

「我的政府決不會袖手不管,讓你們得逞的,」

「不對。」普雷夫洛夫咕濃著說,「你的政府一定會袖手不管。」

「你低估了我們。」

普雷夫洛大攝搖頭:「不是我低估了,海軍上將。我充分了解你的同胞能幹些什麼。我也知道,他們不會因為我們合法登上一艘棄船而發動一場戰爭。」

「合法登上?」桑德克重複一遍,「打撈民法對棄權的定義是:該船船員將它棄于海中,而且無意重返和找回該船。現在這艘船上依然有水手,那末你們的出現,先生,就構成了在公海上公然行劫的海盜行徑。」

「你用不著對我解釋海洋法。」普雷夫洛夫抗議地舉起一隻手,「在目前,當然你是對的。」

這句話的含義是清楚的。「你總不敢在颶風襲擊中讓我們到海上去漂泊。」

「不致於這樣庸俗,海軍上將。何況我很明白,泰坦尼克號正在不斷地進水,我還用得著你的打撈工程師斯潘塞,我想是叫這個名字吧,還要他手下的水手用水泵抽水,直到風暴停止。這以後,將給你和你的人員一個救生筏。你們一離開,就保證我們有打撈的權利。」

「你是不會讓我們活著當證人的。」桑德克說,「你的政府決不允許這麼辦。你和我都明白這一點。」

普雷夫洛夫平靜地、不動聲色地瞧著他。然後他隨便地、幾乎是冷酷地轉過身,離開了桑德克。他用俄語對一個海軍陸戰隊員說話。那人點了點頭,一腳把無線電發報機踢翻,用槍托把它砸爛,變成了金屬碎片、玻璃碎片和斷電線。

「你們的發報室已經再沒有什麼用處了。」普雷夫洛夫在健身房走來走去。「我已經在D甲板的大餐廳里裝好了我的通訊設備。假如你和其他幾位願意隨我過來,在天氣轉晴之前,我可以讓你們舒舒服服地呆著。」

「還有一個問題。」桑德克一動不動地說,「你必須給我回答。」

「當然,海軍上將,當然。」

「德克·皮特在哪兒?」

「我很遺憾地通知你。」普雷夫洛夫帶著譏諷的同情口吻說,「直升飛機從船上滑到大海里去的時候,皮特先生正好在那裡面。當時他一定很快就死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