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泰坦尼克號 第六十章

海軍上將約瑟夫·肯珀的五角大樓辦公室里有一股經久未消的煙味和吃剩的三明治的氣味,在那無形的緊張氣氛中,它好象快要噼噼啪啪地爆裂了。

肯珀和西格蘭姆靠著海軍上將的辦公桌在低聲交談;梅爾·唐納和中央情報局局長沃倫·尼柯爾森並排坐在沙發上,兩人都把腳擱在咖啡桌上,正在瞌睡。當肯珀的專用紅色電話機的古怪嗡嗡聲打破沉寂時,他倆突然挺直身體,完全清醒過來。肯珀拿起聽筒嘟噥了幾句,又把它放回原處。

「是保衛人員來的電話。總統已經動身來了。」

唐納和尼柯爾森互相瞟了一眼,費勁地離開沙發站起來。他們剛把咖啡桌上晚上吃剩的東西收拾好,整理一下領帶,披上上衣,門就打開了,總統大踏步走進來,後面跟著有關克里姆林宮事務的安全顧問柯林斯元帥。

肯珀從他的辦公桌後面走過去和總統握手:「很高興見到你,總統先生。請不要客氣。你要點什麼嗎?」

總統看了一下手錶,咧開嘴笑了笑:「離酒吧間關門還有三小時。喝一杯番茄汁伏特加酒怎麼樣?」

肯珀也笑著,他向副官點點頭:「基思中校,勞駕辦理一下好嗎?」

基思點點頭:「一份番茄汁伏特加酒一會兒就來,總統先生。」

「希望各位先生不會介意我跟你們一起值班。」總統說,「在這件事情上我也下了一大筆賭注呢!」

「哪裡的話,總統先生。」尼柯爾森說,「我們高興和你在一起。」

「眼下情況怎麼樣?」

肯珀海軍上將向總統作了詳細彙報。他描繪這次颶風意外猛烈的情況,在牆上的投影地圖上指出各個船隻的位置,又對泰坦尼克號的拖引工作作了說明。

「命令朱努號駛離它的原來位置難道是絕對必要的嗎?』總統問。

「遇險求救就是遇險求救,」肯珀嚴肅地回答。「這個地區里的船隻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必須趕去援救。」

「上半場得按對方的規則行事。」尼柯爾森說,「下半場就得聽我們的了。」

「肯珀海軍上將,你認為泰坦尼克號經得起一場颶風的襲擊嗎?」

「只要拖船能拽住船頭,使它迎著風浪,它就能非常出色地闖過這一關。」

「要是由於某種原因,拖船無法不讓它的舷側朝著風浪呢?」

肯珀避開總統的目光,聳了一下肩膀:「那就只好交託在上帝手裡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先生。什麼船一遇到這種颶風就無法保護。每條船都只好自己管自己。」

「我明白了。」

門外有人敲門,接著走進來一位軍官,把兩張紙條放在肯珀的辦公桌上就退了出去。

肯珀看完紙條,拾起頭,臉上顯出嚴峻的神情。「卡普里科恩號發來的電報。」他說,「你的夫人,西格蘭姆,據報告你的夫人失蹤。船上尋找她的人找不到她的下落,他們擔心她已落到海里了。我很遺憾。」

西格蘭姆一下子倒在柯林斯的胳膊上,嚇得目瞪口呆。「啊,我的上帝!」他喊道,「這不可能是真的!啊,上帝!叫我怎麼辦呀。達納……達納……。 」

唐納急忙跑到他身邊:「別著急,吉恩,別著急。」他和柯林斯扶著西格蘭姆到沙發上,輕輕地讓他靠在軟墊上。

肯珀向總統做了個手勢。「先生,還有一個電報,是拖引泰坦尼克號的拖船之一塞繆爾·沃利斯號拍來的。它的拖纜,」肯珀說,「已經斷了。泰坦尼克號已經卷進颶風中心。」

纜索象一條死蛇掛在沃利斯號船梢上,斷纜在四分之一英里深的黑黝黝的海水裡左右搖擺。

布特拉站在電動大絞車旁呆若木雞,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回事?」他沖著海軍少尉凱利的耳朵大聲說,「它怎麼能斷了?它本可以承受比這更大的拉力。」

「這可說不準。」凱利在風暴中大聲回答,「纜索斷的時候沒有承受特別大的壓力呀。」

「把纜索絞上來,少尉。讓我們檢查一下。」

少尉點點頭,傳下命令。制動器一鬆開,絞盤開始轉動,將纜索從海里拉起。一陣密集的浪花衝擊著纜索房。沉重的線索猶如拋下的錨,把沃利斯號的船尾往下按。每一陣海浪滾滾而來,都比操艙室還高,轟隆隆地撞擊著它,震動了整個拖船。

纜索的末梢終於拽上船尾,象蛇似的盤做一堆。拉上制動器後,布特拉和凱利進入纜索房,開始檢查破損的斷頭處。

布特拉凝視看它,繃緊的臉上顯出吃驚而又惶惑的神情。他用手摸摸燒壞的纜梢,一聲不響地瞅著少尉。

少尉卻沒有象布特拉那樣不作一聲。「我的老天爺。」他啞聲叫道,「這是用乙炔吹管切斷的。」

當拽著泰坦尼克號的纜索落到海里的時候,皮特正四肢著地,伏在直升飛機貨艙的地板上,用手電筒朝乘客座位底下照射。

這時,機艙外面狂風怒號。皮特對發生的意外事情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泰坦尼克號失去了緞索,也就失去了穩定性力量,它的船首就被洶湧的波濤推向背風的方向,使它的整個側面都受到狂風駭浪的衝擊。泰坦尼克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皮特只花了一兩分鐘時間就找到了達納的化妝品盒子。它牢牢地夾在駕駛艙艙壁近旁前排摺疊式座位後面。他一看就明白了,她為什麼不能把這個藍色的尼龍盒子取出來。天生愛好機械的女人是極少的,而達納肯定不在其中。只要把固定座位的皮帶解開,拉開座位就可以把盒子取出來,但她想不到這一點;皮特這樣做了,盒子就自動落到他手裡。

皮特不想打開盒子,他對此不感興趣。他感到興趣的是前艙壁內的那個壁櫥,裡面應該放著一個能容納二十人的救生皮筏,或者說原來應該是放救生筏的地方。塗上橡膠的黃色苫布的確還在那裡,但是救生筏已經沒有了。

皮特還來不及思考這件事的含義。就在他把苫布拉出壁櫥時,一個巨浪轟然沖向孤立無助的泰坦尼克號的舷側,以它巨大的重量壓向右舷,好象無論如何不肯罷手似的。皮特拚命想抓住座位的支柱,但撲了個空,就象一麻袋山藥蛋似的倒翻在傾斜的地板上,一頭栽倒,咔嚓一聲撞在半掩著的貨艙門上,頭頂裂開了一道四英寸長的口子。

幸好,以後幾小時皮特一直失去了知覺。他只意識到一陣冷風吹過機身,別的就感覺不到了。他的頭腦里彷彿塞滿了一團模糊的灰色羊毛,他覺得自己跟周圍的一切離得很遠很遠。他不知道,也沒感覺到真升飛機在什麼時候掙斷了三條拴住它的繩索,被拋到一邊,從頭等艙休息室的屋頂上掉到上甲板上,機尾壓成一團,螺旋槳分了家,然後越過欄杆,朝著翻騰不息的海中滑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