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泰坦尼克號 第三十六章

蘇聯總書記格奧爾吉·安東諾夫以莊重而準確的動作點著煙斗,環視一下長長的紅木會議桌周圍坐著的人們。

他的右邊坐著蘇聯海軍情報局局長鮑里斯·斯羅尤克海軍上將和他的助手普雷夫洛夫上校。對面是克格勃國外特工處處長弗拉其米爾·波列伏依和蘇聯元帥、蘇聯保衛局總局長華西利·吉列維奇。

安東諾夫開門見山地說:「現在看來美國人決心要撈起泰坦尼克號了。」他看了一會兒攤在面前的文件才接著說下去:「看樣子這工程非同小可。兩艘供應船,三艘交通船,四艘深海潛艇。」他抬頭看著斯羅尤克海軍上將和普雷夫洛夫:「你們往那個區域派了觀察船了嗎?」

普雷夫洛夫點點頭:「海洋研究船米哈依爾·庫爾柯夫號在伊萬·巴羅特金船長指揮下正在打撈區外圍巡航。」

「我認識巴羅特金本人,」斯羅尤克補充一句,「是個優秀海員。」

「如果美國人花費幾億美元,要打撈那麼一堆七十六年前的廢鐵,」安東諾夫說道,「其中定有合乎邏輯的原因。」

「有原因,」斯羅尤克海軍上將嚴肅地說,「這個原因直接威脅我國防安全。」他問普雷夫洛夫點點頭,後者把寫著「西西里計別」字樣的紅色文件夾遞給安東諾夫和桌子對面的那些人:「這就是我請求召開這個會議的原因。我的手下人發現美國人新的秘密防務系統的大概計畫。我想你們閱讀時如果不覺得可怕,也會感到震驚。」

安東諾夫和其他人打開文件夾看起來。蘇聯總書記大約看了五分鐘,偶然朝斯羅尤克那邊瞅一眼。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很大,開始是職業性的興趣,然後簡直是迷惑,驚訝,最後因了解情況而變得目瞪口呆。

「真是難以相信,斯羅尤克海軍上將,絕對難以相信。」

「這樣的防務系統是可能的嗎?」吉列維奇元帥問道。

「我對我國最受尊敬的五位科學家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他們一致同意,從理論上來說,只要能得到足夠強大的能源,這樣的防務系統是行得通的。」

「你認為這種能源就藏在泰坦尼克號的貨艙里嗎?」古列維奇問他。

「這一點我們是肯定的,元帥同志。我在報告里提到過了,完成西西里計畫所需要的那種重要的元素叫做釒拜,人們對它還很不了解。現在我們查明了,美國人在七十六年前從俄國領土上偷走了舉世獨有的釒拜礦石。對我們來說十分幸運的是,他們運氣不好,偏偏裝在一隻註定要倒霉的船上。」

安東諾夫完全難以理解地搖搖頭:「如果你報告中的話是真的,那麼美國人就有能力毫不費勁地擊落我們的洲際導彈,好象牧羊人掐死蒼蠅一樣。」

斯羅尤克嚴肅地點點頭:「恐怕實際情況正是這樣可怕。」

安東諾夫銳利地注視著普雷夫洛夫的眼睛:「你認為他們幹得成嗎,普雷夫洛夫上校?」

「打撈泰坦尼克號?」

安東諾夫點頭。

普雷夫洛夫也看著他:「如果回想起美國中央情報局一九七四年在夏威夷附近一萬七千英尺深水中成功地撈起一艘蘇聯核潛艇的話——我相信中央情報局稱它為詹尼弗計畫——那麼美國人在技術上能夠把泰坦尼克號弄到紐約港這一點是無可懷疑的。是的,安東諾夫同志,我堅決相信他們幹得成。」

「我不同意你的意見。」波列伏依說,「泰坦尼克號這樣的巨型輪船遠非潛艇可比。」

「我不得不站在普雷夫洛夫上校一邊。」斯羅尤克爭辯道,「美國人有一種討厭的習慣,一動手就非干到底不可。」

「那麼這個西西里計畫又怎麼樣呢?」波列伏依堅持地說,「有關這個計畫,克格勃除了知道代號之外,沒有收到任何詳細資料。我們怎麼知道美國人不是假造一個計畫,以便在限制戰略核武器系統會談中虛聲恫嚇一下呢?」

安東諾夫用指關節敲敲桌面:「美國人不會虛聲恫嚇。赫魯曉夫同志在二十五年前的古巴導彈危機中發現了這一點。我們不能忽視任何可能比哪怕多久以後的事也不能忽視,也就是說他們從泰坦尼克號的船艙中把釒拜弄到手以後,就馬上可以實施這種防務系統。」他停頓一下,吸一口煙:「我建議考慮下一步行動方針。」

「很明顯,我們必須使釒拜永遠到不了美國。」吉列維奇元帥道。

波列伏依用指頭敲著西西里計畫的卷宗。「破壞。我們必須破壞打撈活動,沒有別的辦法。」

「決不能發生什麼事情在國際間引起反響。」安東諾夫堅定地說,「不能用公開的軍事行動進行干涉。我不打算在另一個農業歉收年中使蘇美關係受到危害,明白嗎?」

「除非滲透進打撈區域,否則沒有別的辦法。」吉列維奇堅持道。

波列伏依照著桌子瞪著斯羅尤克:「美國人採取了什麼措施來保護這次行動?」

「核動力導彈巡洋艦朱努號在打撈舶只視界內日夜巡邏。」

「我可以發言嗎?」普雷夫洛夫幾乎謙卑地問道。他沒有等待別人回答:「經過適當的考慮,同志們,滲透工作已經開始了。」

安東諾夫抬起頭來:「請你解釋—下,上校。」

普雷夫洛夫斜眼看著他的上司。斯羅尤克海軍上將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國家水下和海洋局打撈隊的成員中有我們的兩個秘密工作人員。」普雷夫洛夫解釋道,「這兩個人特別能幹。他們給我們送重要的美國海洋資料已有兩年了。」

「好,好。你的人幹得不錯,斯羅尤克,」安東諾夫說道。但是他的口氣是冷淡的。他又一次注視著普雷夫洛夫:「那麼我們可以認為,上枝,你已經制訂好一項計畫了吧?」

「是的,同志。」

普雷夫洛夫回到辦公室時,馬加寧正隨隨便便地坐在上校的桌子後面。他的神態有點變了。他似乎再也不是幾小時前普雷夫洛夫離開時的那個奉承巴結的一般助手了。他身上流露出一種更有把握、更為自信的神氣。這神氣似乎就在他的眼睛裡。那雙缺乏自信的眼睛現在顯示出一個目的明確的人的自信神態。

「會議開得怎麼樣,上校?」馬加寧問道,也沒有站起來。

「我可以滿有把握地告訴你,你叫我海軍上將的日子快到了。」

「我必須承認,」馬加寧冷冷地說,「只有你的自負超過了你的豐富的想像。」

普雷夫洛夫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他的臉因壓制住自己的怒氣而變得蒼白,當他開口說話時,不需要什麼銳敏的聽覺或者想像力,就聽得出他的語聲是激動的:「你敢侮辱我?」

「有什麼不敢!你一定讓安東諾夫同志相信,是由於你的天才才知道西西里計畫的目的和泰坦尼克號打撈行動,可是實際上搞來這份情報的卻是我的情報關係。你也很可能給他們講了你從美國人手中搶回釒拜的奇妙計劉。這也是從我這兒偷去的。一句話,普雷夫洛夫,你不過是個笨賊。」

「夠了!」普雷夫洛夫用指頭指著馬加寧,聲調冷冰冰地說道。他突然挺直身體,再一次完全控制了自己,目不轉睛、文質彬彬,一副真正的職業情報人員的神氣:「這樣犯上作亂,有你吃苦頭的時候,馬加寧。」他愉快地說:「不出這個月,我就要把你用火燒死一千遍。」

馬加寧一言不發。他只是冷若冰霜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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