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葬禮上的試驗

「你好,請問你是小文的爸爸嗎?」有人在背後叫他,他一回頭就看見一個漂亮女孩站在身後,穿著綠色花邊淑女裙,手上挎著一個小包,眼睛亮晶晶的,滿臉微笑。

「你是……」他不認識她,但又有點面熟。

「我是莫中玉的女兒莫蘭。」她笑著說。

原來這就是莫中玉老頭一直掛在嘴邊的掌上明珠啊,果然長得嬌滴滴的惹人愛。他禁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覺得她像只鮮嫩的桃子,恨不得想上去咬一口。

「有事嗎?」他和藹可親地問道。

「駱叔叔,我們一起喝杯茶吧。我請客。順便我也想看看你的貨色。」她的目光朝他的袖口裡一掃。原來她是想買貨啊,這個丫頭可真有意思,她跟白至中又不熟,幹嗎要買這個?難道她是買給別人的?反正不管誰死,生意還是照做。再想一想,他此生可曾拒絕過美女的邀請?沒有過。

於是他爽快地答道:「好吧,小姑娘,你說上哪兒喝茶?」

「我們就去那邊吧。」她指了指禮堂後面的一個休息室。

那是火葬場為舉辦儀式的客人提供的一個收費茶餐廳,名為「天使茶室」。他一直覺得這名字取得太不吉利,好像每個喝完茶的客人都會立時三刻被天使接上天似的。幸虧他不是個迷信的人,其實做這生意的人也不可能迷信,不然還怎麼混呢?

他們進茶室的時候裡面已經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客人。令他頗感意外的是,他的女兒駱小文也在那裡,她好像在等他們。

「爸,你來啦。」小文看到他總是很熱情,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從來不嫌他窮也不嫌他沒用,跟那個賤女人白麗莎完全不同。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問她,心裡覺得有點奇怪。

「莫蘭約我來的,我本來就不喜歡參加什麼葬禮,再說正雲哥今天也沒來,他出差了。我一個人坐在那裡就更沒意思了。」小文掏出一面鏡子照起臉上的雀斑來。他每次看見女兒小文,都覺得有些遺憾,因為她長得不像白麗莎而更像他,這對女孩來說可真是個災難。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女兒不漂亮,但現在她坐在莫蘭對面,還是顯得皮膚黑了點,頭髮長了點,眼睛小了點,鼻子又塌了點,總之,就是遜色了五分。

但是,莫蘭為什麼要約小文來茶室?他的心裡掠過一絲不安。

「小姑娘,你怎麼不去參加葬禮?」他試探著問莫蘭。

「我跟白至中叔叔不是很熟。」她眨了眨她那漂亮的眼睛回答道,「再說,我覺得對白至中叔叔最好的悼念方式不是參加他的葬禮,而是抓住殺害他的兇手。」

這句話讓他的心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一眼,想分辨出她這句話里的真實意思,但是她卻迫不及待地盯著他的袖子看:「駱叔叔,快給我看看你的貨吧。」

看來是多心了,她的確是來買貨的。

他撩起袖子,露出左手臂上一排金光燦燦的小花圈。那是他在推銷的一種高價小花圈。它是專門為那些想在家裡長期供奉死者的家庭準備的小型花圈,模樣類似花環手鐲,但做工相當精緻,整個花圈由25朵小梅花構成,每朵梅花花瓣的邊緣都鍍了金絲,花蕊則由小玳瑁石組成。由於它精緻美觀,又相當獨特,所以售價也較高,但駱平自六年前開始推銷這種小型花圈以來,生意一直不錯。他從手腕上拉下一個花圈來遞到她面前。

「啊,好美啊!」莫蘭讚歎道。

駱平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讚揚花圈的,不禁「嘿嘿」笑起來,覺得莫蘭這丫頭很有意思。

「多少錢啊,駱叔叔?」

「給人家是三千,給你,就打個八折好了,兩千四。」駱平一邊說,一邊欣賞著她的粉嫩臉蛋。他向來喜歡皮膚白、大眼睛的年輕女人,她讓他想起了另一個年輕女孩,直到現在,每次想到自己撩起她的裙子,強行突破她嬌嫩的身體時,他都會激動地雙腿打顫。這是多年來,他唯一一次在跟白麗莎的交鋒中取得勝利。他知道摧毀了這個女孩,就等於是摧毀了白麗莎。但那畢竟是六年前的事了,現在的他就算對莫蘭這丫頭有那意思,也可能力不從心了,想到這裡,他不禁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這麼貴!」莫蘭嘟起了紅艷艷的嘴,好像有點不情願。

「別不識貨,小丫頭。這是高檔花圈,都鍍了金絲的。」他發現她很專註地盯著花圈看,便老道地把梅花花瓣周圍的金絲指給她看,「看見沒有,這圈金絲在黑暗中能夠形成一個很亮的梅花圖形。」他向人推銷時通常都這麼說,在他的印象中,女人最容易被反光的金絲花瓣打動了,他琢磨著這大概會讓她們的悼念活動變成一場華麗的作秀。嘿嘿,女人,這輩子他看過的女人太多了,個個都喜歡作秀,撒謊和粉飾她的臉。他想到這裡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正在他旁邊對著化妝鏡研究雀斑的女兒,突然覺得她的臉丑得像個撒滿芝麻的燒餅,簡直沒法看,這讓他羞愧。

「在黑暗中能反光出一個梅花圖形?啊,太有趣了,讓我看看怎麼反光的。」莫蘭忽然搶過那個花圈,鑽進了桌子底下。等他低下頭去時,看見她的手裡多了一個金屬皮帶扣,她正在桌子底下認真地研究反光的梅花圖形呢。他不禁笑出聲來,果然是莫中玉的女兒,一樣的古靈精怪,做事出人意料。

茶室本來就光線不足,桌子底下自然是黑漆漆一片,的確可以做這個試驗。

「你在幹什麼,莫蘭?」小文忍不住低頭問道。

「我想看看朱倩被強姦的那個晚上看到的圖案,嘿,真的可以照到梅花!」她興奮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這個金屬扣。

朱倩?強姦?這兩個詞令他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他不太明白莫蘭在說什麼,他當然知道朱倩是被強姦的,這毫無疑問,但是,梅花跟朱倩有什麼關係?這事又跟莫中玉的女兒有什麼關係?難道那天晚上,朱倩這丫頭看到了梅花……

「你在說什麼呀,莫蘭?」小文皺了皺眉頭,露出了她慣常的不耐煩表情,她放下她的小鏡子,也鑽到了桌子底下。

「看到了嗎?」他聽見莫蘭在問小文,顯然她在展示金屬皮帶扣反光里的梅花圖形。

皮帶,金屬扣!媽的!他明白了。媽的!媽的!媽的!他真想跳起來跺腳,以前怎麼沒想到!如果梅花是朱倩看到的,那麼,所有的事都串起來了!

「看到了。」他聽到小文回答。

他忍住不安和焦躁,不動聲色地坐在原地,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他決定聽聽這女孩接下去要說什麼。現在他已經後悔把花圈拿出來了,他早該料到自己現在是在跟莫中玉的女兒說話,她不會傻到真的花兩千四百元買個花圈的地步。

莫蘭和駱小文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小文把像幕布一樣蓋住她腦袋的一頭長髮撩到腦後。

「看完了?怎麼樣?誠心要的話再給你算便宜點。怎麼說,你爸以前也是我老婆的舊情人。呵呵。」他假裝若無其事地說。

她有些不高興。

「我爸才不是白麗莎的舊情人呢。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她反駁道。

「呵呵,是嗎?白麗莎可是一直在說你爸好呢。」他陰陽怪氣地說。

她好像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抬頭注視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駱叔叔,朱倩那件事是你乾的吧?」

這句話像枚小銀針突然朝他的嗓子眼飛來,他一驚,煙差點掉下來。

「莫蘭,你別信口雌黃!」小文衝口而出,但是莫蘭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盯著他。

他想用眼神叫女兒稍安勿躁,但小文沒看到。

「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他擺出一臉寬容,微笑地看著她,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的。

「那天是施永安的女兒施倩雲的豆腐宴,所謂『豆腐宴』就是葬禮之後答謝賓客的宴會。你當時剛剛開始經營這種高檔花圈業務,用你的話說就是剛開始做死人生意,這是你自己對警方說的,沈是強也說,你是到哪兒就賣什麼,那麼在跟葬禮有關的場合,你當然是做你的死人生意嘍。那天,雖然你不是被邀請的客人,但是你去過那裡,你是去推銷你的花圈的,也許你還想讓白麗莎給你投點錢,這也是你自己說的。」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他本能地插嘴道。

「忘了跟你說了,我偷看了我男朋友整理的嫌疑人談話紀錄,他是警察。」她道,「而且,他已經問過沈是強、施永安和宋恩了,他們都見過你的梅花花圈,如果不是白麗莎把他們當作嫌疑人,她可能早就從他們那兒聽說梅花是什麼了。」

原來如此,他沒說話。

「那天因為白麗莎跟沈是強鬧得很不愉快,所以她拒絕了你的要求。施永安說,白麗莎曾經答應投錢,也答應買你的花圈,但後來連花圈也沒買,投錢的事就更不用說了,她是因為心情不好臨時改變主意的,於是那天你無功而返。你離開西湖大飯店的時候是晚上10點10分左右,施永安說,他當時跟你一起下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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