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恐怖樂園

李文淵嚇得腳哆嗦個不停,站在那裡目瞪口呆。

吳浩東想要過去救何家駿,又顧慮顧惜梅的妖異,躊躇不前。

悶哥比他倆好多了,板著一張臉,從地上撿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躡手躡腳地走到寧惜梅身後,對著她的右胳膊大喝一聲掃過去。

寧惜梅猝不及防,木棍結結實實地打在她胳膊上。

悶哥用盡了全身力氣,這一棍,如果是普通人,只怕胳膊都要被打斷。

寧惜梅雖然妖異,畢竟也是肉身凡胎,胳膊上吃力不住,身體搖了搖,手一松,將何家駿甩了出去。

何家駿趴在地上,拚命喘氣。

再晚幾分鐘,他就要被活活扼死。

悶哥得手後,手持木棍警惕地後退,兩眼死死地望著寧惜梅。

寧惜梅的右手軟綿綿地垂下來,似乎受了傷。她用左手摸了摸被木棍擊中的地方,咧開嘴,對悶哥無聲地詭笑,一步步逼近他。

「你別過來!」悶哥舉起木棍,作勢欲擊。

寧惜梅依然不緊不慢地靠近悶哥,臉上的詭笑益發惡毒起來。

悶哥退了幾步,突然發聲喊,加速沖向寧惜梅,手上的木棍重重地擊向她。

然而,寧惜梅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躲開悶哥的木棍,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竟將他整個人都掄了起來,重重地甩到路燈柱子上。

悶哥勉強扶著柱子站起來,眼冒金星,全身疼得難受。

寧惜梅並沒有急著去追殺悶哥,而是仰面向天,放聲長嘯。

方媛記得,方振衣也曾仰天長嘯,但那種嘯聲清雅明澈,鏗鏘高亢,宛如游龍長吟,聽上去特別舒服。

可是,寧惜梅的嘯聲,卻似鬼哭狼嚎般,彷彿積累了許多的怨氣般,全然沒半點樂感,刺得耳朵都隱隱作痛。

緊接著,夢幻樂園裡所有的電燈一下子全部熄掉了,只剩下幽幽的月光冷冷地灑落。

寧惜梅的身體,彷彿鍍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白光般,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跑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作鳥獸散。

悶哥轉身撒開腳丫子就跑,可沒跑幾步,身邊就有陣風掠過,一個白蒙蒙的影子追上來,腿上一緊,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再次被掄了起來。

再次被撞到路燈柱子上。

這次,他摔得更重,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只能趴在地上一個勁地咳嗽。

寧惜梅似乎胸有成竹,並不急著去追其他人,慢悠悠地走到悶哥面前,抻手揪起他的頭髮,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臉。

「我最恨別人偷襲我了,」寧惜梅的聲音很遙遠,彷彿在述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般,「我本來不想殺你的,可你自尋死路,怪不得我。」

悶哥想要說些狠話,嘴唇蠕動了好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個字。

是啊,能說什麼?對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有什麼可說的?

就要死了嗎?

這時,他腦海里竟然在想:這次賭博,輸得太慘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苦心積慮地巴結何家駿,就是想畢業後靠他的關係留在南江。

為了這個簡單而卑劣的目的,他甚至利用凌雁玉,接近441女生寢室,不過是為了幫何家駿追求蘇雅。

那個傻丫頭,還以為兩人是偶然邂逅,其實是他故意安排的。在來醫學院之前,他就將凌雁玉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能投其所好,一見如故。

他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逞英雄去救何家駿。

這次賭博,下的注未免太大了。

他的父親,一個老賭徒,曾經告誡過他,千萬別用身家性命去押注。

只要是賭,就有失敗的可能。用身家性命下注,失敗了就再也沒辦法東山再起。

人的一生都在賭博,但一定要輸得起、放得下。

悶哥緩緩閉上眼睛,頭皮的疼痛也漸漸麻木。

既然輸了,就坦然接受吧。

「不要!」

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尖叫聲。

睜開眼,凌雁玉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寧惜梅,我求求你,放過他!」凌雁玉非但沒有逃跑,竟然還自投羅網。

這個傻瓜!

「你快逃,她不是人!」悶哥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不,我不能眼看著你死,」凌雁玉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徑直走到寧惜梅面前,雙膝一彎,跪了下來,「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你不會亂殺無辜的。」

寧惜梅陰著一張臉:「是他先攻擊我的。」

「他只是為了救他朋友。而且,你也教訓了他。就行行好,放過他吧。」凌雁玉彷彿看到一絲希望,苦苦哀求。

「你真傻,」寧惜梅長嘆一聲,「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他和那個何家駿有什麼區別?都是在利用你。」

「我不管,就算我被他利用,我也心甘情願。」凌雁玉斬釘截鐵地說。

寧惜梅彷彿在看一個怪物般看著凌雁玉,低下頭思索了一下,冷冷地說:「你想救他也可以,用你的命來交換他的命。」

「可以!」凌雁玉生怕寧惜梅會後悔,「這是你說的,你說話要算數!」

寧惜梅大怒:「你難道不想想你的父母?親人?他們知道你這樣毫無意義的犧牲,會怎樣?」

凌雁玉怔住了。

是啊,她就這樣死了,父親和母親怎麼辦?要知道,他們只有她一個獨生女。

寧惜梅轉臉去看悶哥:「你呢,是不是真讓她替你去死?」

悶哥很想說「不」,可是,話到嘴邊卻縮了回去。

是的,他不想死。

他還年輕,還有很多理想和抱負。

「我願意!」凌雁玉似乎想通了,一字一字地說,話氣堅決。

寧惜梅臉若冰霜:「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

「是的,我願意,」凌雁玉直視著寧惜梅,「你再問一百次,我的答案只有一個,我願意。」

寧惜梅突然發作起來:「為一個僅僅認識一天的男人去死,你怎麼對得起關心愛護你的父親、母親和其他親戚朋友?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將來如何對你嗎?」

「像你這麼笨的女孩,不死也沒用!」寧惜梅越說越怒,猛然伸出右手,扼住凌雁玉的喉嚨。

「不要!」悶哥終於喊出聲音來。

凌雁玉的喉嚨被寧惜梅扼住,說不出話,卻連連搖手,示意悶哥不要多說。

寧惜梅沒有鬆手:「你說不要?那就是不要她替你死?」

悶哥吞咽了幾下,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不要。」

說完這兩個字,他彷彿虛脫般,無力地靠在路燈柱子上。

「她不死,你就要死!」寧惜梅惡狠狠地說。

悶哥無力地點點頭。

「你真的不要她替你死?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考慮清楚。」

「不要,」悶哥苦笑,聲音很沙啞,顯然受了內傷,「死就死吧,反正所有的人都會死的。如果讓她替我去死,我就算活著也沒意思,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寧惜梅終於鬆了手。

「你們走吧。」她意興索然地說。

凌雁玉大口大口地喘氣,然後走到悶哥身邊,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兩人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

「等一下,」寧惜梅在身後幽幽地說,「我想過了,既然你們這麼有情有義,那就做一對同命鴛鴦吧。」

「……」

沒等凌雁玉叫出聲,她的後腦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中,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吳浩東是個精明的人。

在香格里拉的包廂里,他就發現不對勁。

寧惜梅的表現太反常,根本不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溫柔典雅的漂亮女生。

但也僅僅是覺得她有點反常而已,並沒有感到太多恐懼。

開始,何家駿點名叫他帶方媛、蘇雅一起來,礙於情面,他不好找借口中途溜走。

走進夢幻樂園後,他心中就越來越不安。

當寧惜梅鬼魅似地扼住何家駿,單手將他舉起來時,吳浩東馬上反應過來。

這完全不是一個正常女孩能做到的。

確切地說,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

寧惜梅不僅僅是反常,而是妖異。

他想救何家駿,但不想賠上自己的性命。

正好,悶哥衝上去了。他睜大眼睛觀望,看悶哥的偷襲能否奏效。

如果寧惜梅不行了,他就衝上去幫悶哥一起對付她。

可惜,悶哥失敗了,寧惜梅也比想像中要強大。

所以,他大喊一聲「快跑」,第一個開溜。

別看他個子矮,跑起來卻不慢,當年在班裡可是數一數二的角色。

才幾分鐘的功夫,他就穿過了遊樂園的人工湖,躲到了假山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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