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十二戰慄

戴曉夢的經歷講完了。自始至終,她的頭一直是下垂著,望著冰冷而堅硬的地面,她的講述彷彿是沒有聽眾的囈語。

蘇雅靜靜地聽完,中間沒有插一句話。儘管,戴曉夢所述說的經歷是那麼難以置信,讓她的心裡充滿了疑問。

沉默了一會,戴曉夢彷彿才從夢囈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緩緩地抬起頭,冷幽幽地望著蘇雅。

戴曉夢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卻似一把寒氣四溢的寶劍,鋒利地刺進蘇雅的內心,穿透蘇雅所有的偽裝,刺得蘇雅脆弱的心臟湧出殷紅的鮮血。

蘇舒!

一想到妹妹,蘇雅就沒辦法堅強。可憐的妹妹,難道要重蹈趙怡婷她們的覆轍?

戴曉夢似乎看穿了蘇雅的心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聽到死亡鈴聲的,沒有一個能逃過!」

蘇雅被戴曉夢幸災樂禍的表情惹怒了,反唇相譏道:「沒有一個能逃過,那你呢?」

「我?」戴曉夢喃喃自語,失魂落魄,語氣遲鈍。此時的她,哪還有半點青春的朝氣,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戴曉夢開始傻笑,仰面向天,眼淚刷刷直流。先是輕輕地笑,然後聲音越來越大,節奏越來越快,笑得極為瘋狂。那簡直不像一個人發出來的笑聲,更像是某種動物臨死前發出來的悲號,令人毛骨悚然。

戴曉夢這種狀態是沒辦法再繼續交談下去了,蘇雅被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們客氣地請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青山精神病院,一旁的大海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在精神病院里,大海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向喜歡耍嘴皮子的他這次可憋壞了。

「那個戴曉夢的瘋病不是一般的嚴重。死亡鈴聲?虧她想得出來,她還以為是在拍恐怖電影呢!」

蘇雅白了大海一眼,狠狠地說:「閉嘴!」

如果換作別人,或許還會感到一點點尷尬。但大海是什麼人?傳說中的失戀王子,臉皮練得比城牆還要厚,早就刀槍不入了,又豈會因為蘇雅的一句「閉嘴」而乖乖地閉嘴。

「嘴巴是不能閉的,據科學家說,嘴巴要經常運動,身體才會健康,大腦才能得到鍛煉。你想想,在五官中,嘴巴的功能是最多的,要吃飯、說話、接吻……」

「夠了!」蘇雅差點被大海氣暈過去,「你就不能安靜一下?」

「能!」大海響亮地回答。

但只過了幾秒鐘,大海的嘴巴又打開了:「我數過了,我剛才至少安靜了十下,這回,你總滿意了吧!」

蘇雅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臉皮這麼厚的男生。如果大海是那種下流齷齪或者油頭粉面的男生,她早就不客氣了。問題是,大海偏偏只是臉皮厚點,喜歡貧嘴,人也不壞,這讓蘇雅狠不下心來。

大海還在滔滔不絕:「我看,戴曉夢說的話沒一個字能相信。趙怡婷她們三人,說不定就是戴曉夢殺的,然後編一個鬼都不相信的故事來騙人。」

「是嗎?戴曉夢有什麼動機殺趙怡婷她們?」

「動機?動機多了,比方說,情殺,戴曉夢喜歡上一個男生,結果被趙怡婷她們搶了。」

「你白痴啊!戴曉夢發神經,一個人去謀殺三個人,而且三個人都是她身邊的人,傻瓜都會把她當做犯罪嫌疑人。還情殺!為了一個喜歡的男生,而謀殺同寢室的三個好友,你以為這種事情會在現實中發生?你是不是看言情小說看多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海搔了搔頭,被蘇雅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他就是瞎扯一通,哪裡有半點邏輯性。但大海是什麼人物,哪裡會為這點小事不知所措,辯解道:「如果戴曉夢沒有精神病,為什麼一直被關在精神病院里?」

蘇雅冷笑一聲,懶得回答。從戴曉夢對她敘述經歷的過程來看,她吐字清楚,邏輯性強,語言表達能力沒有半點障礙,不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除了她所講述的內容過於離奇外,其他的地方和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也許,一開始,她是被當做精神病患者關在精神病院里。但到了後來,她發現精神病院是躲避死亡鈴聲的最佳地點,故意假裝成精神病患者也說不定。

蘇雅走進一家咖啡店,叫了一杯不加糖的愛爾蘭咖啡,坐下來慢慢品嘗。現在,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亂糟糟的思緒。因為在病房中接到的奇怪電話,因為妹妹的日記,因為李憂塵的剪報,因為戴曉夢敘述的神情,她現在對死亡鈴聲的存在深信不疑。而死亡鈴聲,很可能就是致使妹妹受重傷的罪魁禍首!

問題是,蘇雅對死亡鈴聲的來歷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誰也不知道它來自哪裡,誰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殺人,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那些事情的。她只知道,妹妹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在這之前,至少有三個女生因為死亡鈴聲而神秘死去,唯一的倖存者也只能躲在精神病院里不見天日。

外面的陽光很好,一向有火爐之稱的南江,地上到處是龜裂出來的豁口,乾巴巴的,沒有一點水分。透過淺藍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街上赤膊的男人們揮汗如雨,直冒油光。

大海乾笑著坐在蘇雅對面。為了附庸風雅,他也點了和蘇雅一樣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眉毛都擠到一塊去了。他從來沒喝過咖啡,何況是這種不加糖的苦咖啡。

蘇雅彷彿在自言自語:「我想,我應該去趟公安局。」

大海口裡的咖啡差點全吐了出來,驚訝地說:「你一個女孩子好端端地去公安局做什麼?」

蘇雅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麼事!不會喝咖啡就不要喝,丟人!」

說罷,蘇雅急匆匆起身就走,賬單都沒結。

臉上帶著職業性微笑的女服務員放過了蘇雅,彬彬有禮地攔住了大海:「先生,還沒付賬。」

眾目睽睽之下,大海有些狼狽,好不容易掏出錢包,數出幾張鈔票。等他付完錢追出去時,蘇雅已經坐著的士遠去。

大海攔住一輛的士,鑽進去。司機問他去哪,他把手一指,傻眼了——蘇雅坐的那輛的士早就看不到影子了。

司機等了一會,沒聽到聲音,扭頭一看,大海還坐在那裡發愣呢,提高了音量問:「老闆,去哪?」

大海想了想,說:「去南江市公安局。」

下午五點,南江市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公室。

蕭強的面前堆滿了檔案,他正在研究一宗滅門慘案。

近幾年,南江市經濟發展明顯提速,生產總值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市容市貌煥然一新,高樓大廈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可是,隨著經濟水平的提高,南江市的流動人口也越來越多,治安狀況也越來越嚴峻。

這不,前面幾宗入室殺人搶劫案還沒偵破,又發生一起滅門慘案。兇手的手段令人髮指,完全喪失了人性,連三歲的小孩都沒放過。這起惡性刑事案件很快就在民間流傳開來,老百姓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政府高層對此極為震怒,責令市公安局限期破案。

南江市公安局在壓力下不敢鬆懈,出動所有警力,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歷盡千辛萬苦,總算破獲了這起惡性刑事案件,抓到兇手。讓人驚訝的是,兇手竟然是被害者的妻舅,一直就眼紅被害者的家產,在借錢被拒後惡向膽邊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入室殺人搶劫,連自己的親姐姐和三歲的小外甥都沒放過。

案子雖然破了,蕭強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而是更多的沉重。他不明白,現在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一直堅信,人之初,性本善,但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些性本善的人變成罪大惡極的殺人犯?

才三十多歲,蕭強就有種老邁的感覺。那麼多的謀殺和慘劇,無論是誰經歷多了都感到未老先衰。心比身先老!年輕時的激情,早已消逝,現在幾乎是靠著一種信念才堅持下來。

蕭強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睛,將眼光從那些厚厚的檔案資料中移開。這時,他聽到一陣清脆的腳步聲,節奏明快地傳來。

蕭強聽出來是個年輕女孩子的腳步聲,只有年輕女孩子,走路才會這麼明快、輕盈。他抬起頭,望著辦公室門口。

腳步聲在辦公室門口稍微停頓了一下,再次響起時,辦公室門口出現了一個美麗得讓人驚艷的女孩。

蕭強認出來了:「蘇雅?你來這裡做什麼?」

蘇雅緊抿著嘴,轉身把門輕輕帶上,然後搬了個椅子,坐到了蕭強面前。

蕭強有些驚訝,他知道蘇雅的個性,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主動去接觸陌生人的。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雅遲疑了一會,慢吞吞地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蕭強「呵呵」一笑:「什麼事?這麼隆重?只要沒違反工作紀律,我能告訴你的,知無不言。」

「是嗎?那太好了!」看到蕭強如此態度,蘇雅心頭的石頭放下來了,「我想問你,前些日子大塘古村發生意外,四個女大學生三死一瘋,她們的死因是什麼?」

蕭強皺了皺眉:「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嗎?」

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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