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這天晚上,舒子寅在書房待到10點過,便回到卧室睡覺。連續兩天悶在閣樓上,她感到情緒低沉。她朦朦朧朧地即將睡著之前,想到洪於今晚怎麼沒上樓來看她呢?這兩天,她不斷地拒絕他要求一起喝咖啡、散步的邀請,他生氣了嗎?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舒子寅被輕輕地敲門聲驚醒。洪於來看她了嗎?「誰呀!」她問道。沒有回答,又是兩聲輕輕地敲門。「等等。」舒子寅叫道,她開亮了燈,穿上睡衣去給洪於開門。

她打開房門,天哪,兩個渾身漆黑的人站在門口,他們全身上下只露出兩隻眼睛。沒等她作出任何反應,兩個黑衣人已擠進了房間,後面那人「咔」的一聲將房門反鎖上了。

「你們是誰?」舒子寅感到血往頭上沖,她拚命地保持著鎮靜。

「不認識了嗎?」前面那個黑衣人發出沙啞的女人聲音。她一把抓下罩住面孔的頭罩,這不是前兩天來過別墅的饒秋谷嗎?

「那天,你問我買不買棺材,我現在來買了。」饒秋谷乾瘦的臉陰氣濃厚,「你知道我已死了三年,把你這裡的棺材賣給我吧。」

舒子寅瞪大眼睛望著這個怪物,她的整個面孔都已發麻,舌頭髮僵,她在心裡反覆念著:「別怕!別怕!只有不怕才不會死。」

「你真的要棺材嗎?」舒子寅亡命地和她對起話來,「那就跟我走吧,在樓下放著的。」

也許,舒子寅沒有立即暈倒已經讓對方很驚奇了。當她還能從容對話時,她看見饒秋谷的眼光有點慌亂。舒子寅趁這機會一掌推開她想往外跑,然而,另一個黑衣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感到有一團濕布捂住了她的鼻子,有一種難聞的氣味。接下來,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舒子寅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也不知身在何處。她聽見有嘈雜的人聲說:醒了醒了。這些聲音顯得非常遙遠。她睜開眼睛,一張模糊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清晰,這是洪於。

「我在哪兒?」她艱難地發出聲。

「在你的閣樓上。」洪於扶著她的頭說,「沒事了,沒事了。」

舒子寅感到全身軟綿綿的,頭一歪,又睡過去了。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亮了,她看見洪於仍然坐在她的床邊,兩眼發紅。

洪於將杯子送到她的嘴邊,讓她喝了一些糖水。她慢慢回憶起了昨夜發生的事,「又鬧鬼了。」她輕輕地說。與此同時,她一扭頭看見卧室里的地板被打開了一個大洞,無數碎地板堆在洞口旁邊。「那是怎麼回事?」她惶恐地問。

洪於拍著她說:「放心吧,一切都結束了。是販毒團伙趁這別墅閑置了一年時間,便將這裡作交易點了。我們突然到來重新啟用了別墅,他們藏在這裡的很多毒品沒來得及取走,因此才有了各種怪事。現在好了,水落石出了。」

舒子寅中午過後才完全恢複精神,洪於帶著她到樓下去。她看見洪於顯現出從未有過的興奮和輕鬆。在別墅的走廊上和別墅外面,舒子寅看見不少警察在忙碌著。樓外的空地上放著一具用塑料布蓋著的屍體,洪於指了指屍體對她說:「那就是饒秋谷,昨夜逃跑時被伍鋼一槍解決掉了。另一個人被魯老頭和小胖子活捉,現在正捆在島邊的大樹上呢。那是個兇惡的漢子,他供認說饒秋谷是那個女人盜用的名字,她的真名叫馬素蘭,在黑山鎮那個三省交界處搞毒品起家的,是這個團伙的副頭目。」

「前兩天,她闖到這裡來幹什麼呢?」舒子寅不解地問。

「她是想借口要買這座別墅,來探一探這裡有沒有埋伏著警察。結果發現你對她存有高度的戒心,並且提到黑山鎮,似乎知道她的底細似的,便趕快溜走了。」洪於解釋說。

這時,警察全都到了樓外集合。一個被稱為大隊長的警察和洪於握手話別:「姚局長最近出差,有事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你放心,跑掉的人很快就會被抓獲。」

原來,這個團伙昨夜是將船停在島上看不見的湖面上,然後潛水上島來的。在閣樓上的地板下面,他們有6000多克毒品沒來得及取走。昨夜,他們用麻醉巾讓舒子寅昏迷了,便撬開地板取走了毒品,結果溜下樓後便受到了伍鋼他們幾個人的阻擊。

快艇的轟鳴聲響起了,那個女人的屍體被抬上船,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漢子也押了上去。荷槍實彈的警察向島上的人們揮手,三艘快艇拉出長長的水鏈遠去。

「狗日的,昨夜讓那些在船上接應的傢伙跑掉了,可惜!」伍鋼嘟噥著說。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洪於說,「只要有活口在警察手裡,一網打儘是遲早的事。」

整個別墅里的人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洪於大聲地說:「小胖子,搞點好吃的,今晚全體聚餐。」

小胖子爽快地答應著,叫女傭們給他幫廚。這時,魯老頭拿著木工工具走出別墅來,對站在花園的洪於和舒子寅說:「閣樓上的地板已經修好了,這些壞蛋,把那裡搞得稀爛。」

魯老頭回憶說,在他獨守這座空別墅的一年時間裡,確實在夜裡經常聽見樓內有響動,只是因為以前有過鬧鬼的事,使他從不敢進樓去察看。他檢討說都怪他太膽小,不然早被發現了。

洪於笑著說:「幸好你當初沒進去看,不然也許早被他們幹掉了,就像那兩個借宿在這裡的遊客一樣。」

「那個被捉住的傢伙已承認他們害死了兩個借宿的人嗎?」舒子寅問道。

「承認了。」洪於說,「不過他說他只知道這事,但他自己並沒參加那次行動,所以,他們是用什麼方法嚇死那兩個遊客的,具體情況他不太清楚。」

「總算結束了。」魯老頭開心地笑了。

「走,我們到露台上喝點什麼去。」洪於拍了拍舒子寅的肩頭說。舒子寅也已經忘了這兩天和洪於賭氣,高興地跟著他走進了別墅。

一彎月牙出現在閣樓的窗戶外邊,舒子寅望見它時感到一絲清冷的寒意。由於昨夜的通宵折騰,整個別墅里的人今晚都早早回房睡覺。在這似乎已重新找回的安寧中,沉沉的寂靜卻讓舒子寅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這是一種直覺,一種下意識的感覺,這種恐懼比販毒團伙沒有被破獲前還要來得強烈。什麼都經歷過了,為什麼現在才真正感到恐懼呢?舒子寅說不出道理,只是朦朧地感覺到,販毒團伙的所作所為也許算不了什麼,這座別墅里發生的種種事件表明,真正的恐怖也許還沒有開始呢。想到這裡,舒子寅「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她伏在書桌上剛翻開一本書時又突然分了神,她望了望書房的門,那門縫中曾經伸進一隻僵硬的手臂來,一封失蹤了的娟娟的書信被這隻手又送回了這裡。這些事件沒有明顯的目的,絕非販毒團伙所為。

今天下午,她曾和大家一樣高興過一陣子。洪於要她去露台上喝咖啡,她去了。這是兩天來她第一次和洪於坐在一起,彼此都有一點彷彿剛認識時的忐忑不安。

洪於說:「現在好了,安寧了,你可以放心寫你的東西。」洪於將前兩天舒子寅不出閣樓理解為她為論文著急。

「是的。」舒子寅淡淡地說。剛才上樓時,她為大家的氣氛感染忘了一些事,可穿過洪於的卧室到露台時,那卧室使她想起了洪於的荒唐,她的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來。

「怎麼,昨夜的驚險好玩嗎?」洪於想讓氣氛輕鬆一點,「那些傢伙想和我玩遊戲,命都丟了。」

「人生也是一場遊戲嗎?」舒子寅別有深意地問道。

洪於奇怪地盯著她。她這句話的語氣似乎在指向什麼,洪於感到大惑不解。

舒子寅站了起來,說:「對不起,我想到島上散步去。」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她想離開這裡,一個人去走走。

在花園裡,舒子寅遇見雪花正在一條繩子上晒衣服。她看見一條紅色的絲質睡衣正晾在繩上滴著水,便隨口說道:「雪花,這件睡衣很漂亮的。」

雪花笑吟吟地說:「這是夫人送給我的。」

舒子寅的眉頭皺了一下。就是這一微妙的表情,雪花感覺到了。女人的心思比男人縝密多了,當洪於這兩天對舒子寅只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的時候,雪花早已揣摩到了她的感受。

「那天,我並沒有住在夫人的房裡。」雪花決定對舒子寅坦白那件事。「因為主人堅決不同意,夫人便叫我回自己的房裡去了。」

舒子寅「哦」了一聲,心裡「咚咚」地跳了幾下,第一次在雪花面前顯得有些尷尬,便說:「我到島邊走走。」說完便走開了。

此刻,在靜夜的書房裡,舒子寅在感受到恐懼仍然存在之後,又想到了洪於。她想找他聊天,但他昨夜通宵未眠,天亮後也守在她的床邊,他太累了,此刻一定已經休息。

她想到了明天早晨,露台上的咖啡,還有陽光和鳥鳴。當然,她也要將今天晚上的感受告訴他,她仍然感到害怕,這是為什麼呢?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是洪於還沒睡嗎?她心跳了一下。不過,她很快聽見了「舒姐」的叫聲,是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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