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夜裡12點,魯老頭圍著別墅作了第一次巡視。自從主人要他白天睡覺晚上守護以後,他就成了夜貓子。別墅周圍以前鋪有一條碎石小徑,由於一年多來這裡沒有住人,小徑上已經長出很多雜草,這使人夜裡走路有點絆腳,花園也是被雜草嚴重侵犯,以前別墅正面一大片都是草坪和花木,但魯老頭一個人只保護住了魚池一帶還算得上是花園的模樣。在這島上,最強大的東西便是那些茅草和亂七八糟的灌木了,它們彷彿吹一陣風就會長高一大截似的。

魯老頭不禁懷念起那兩隻猛犬來,這兩隻馬斯提夫犬一隻叫大虎,一隻叫二虎,以前有它們在的時候,魯老頭從來是可以放心睡覺的。由於怕傷著了來客或者女傭,這兩隻猛犬白天都關在花園的一座小房子里,黃昏時分放出來,魯老頭便可以和它們嬉戲了,伍鋼也常拿上一塊肉來逗逗它們,但有時他將它們喂得過飽,到魯老頭按時給它們正餐時,它們都看也不看了。奇怪的是,主人的妻子藍小妮一直很怕這兩隻猛犬,有一次大虎向她表示親熱,立起身子來將前爪搭在她肩上,大虎200多斤的重量竟把洪太太推倒在地上,惹得主人對它嚴厲訓斥了一番。這兩隻猛犬染病後是慢慢死去的,地方上的獸醫和警察的警犬訓練基地的醫生都先後來診治過,最後是無力回天。

這次主人沒有新購來猛犬,說明主人這次回別墅不會住得很久。看得出來,他純粹是陪那個遠道而來的女子住回別墅來的。主人對這個女子很尊重,魯老頭想這女子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別墅底樓各個窗戶的燈光都熄了,魯老頭知道,底樓右側的走廊上通向五個房間,現在那裡住著了個女傭,廚房旁邊有一個房間,小胖子廚師就住在那裡。伍鋼也住底樓,在客廳盡頭、樓梯的側面有一道門,那裡面是一個套間,很漂亮的,伍鋼在這裡也算得上是主人了,之所以住在底樓,是因為他擔負著別墅里的安全責任。

二樓現在是一片漆黑,魯老頭站在小徑上望了望,他知道現在沒有人住在二層,那是洪於的母親於老太太以前住的地方,還有就是客房,現在也沒有客人來島上拜望了。

此刻,整幢別墅只有三樓主人的卧室和閣樓的百葉窗還有燈光。魯老頭不理解的是,主人這次帶來的女人為什麼不和他住在一起。從前,凡是洪太太回了城裡沒住在島上時,偶爾也會有這種又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來到別墅,並且直接住進了主人的卧室,這種情況魯老頭也是從夜裡的燈光推測出來的。不過這種女人都只住一宿便離開,而這次這個舒小姐就像親戚一樣在這裡一直住下了。

魯老頭圍著別墅巡查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小木屋前。此時,別墅里僅剩的燈光已全部熄滅了,只有別墅的黑色輪廓座落在夜色中,它的尖頂對著夜空像鐵鑄的一樣。

但願今夜不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魯老頭側耳聽了聽四周,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這時,魯老頭的眼前突然浮現出兩張可怕的面孔來,這是曾經死在別墅里的那一對遊客的臉,魯老頭當時推門進去看見時曾嚇得魂飛魄散。曾老頭很響地咳了幾聲嗽,以此來驅散這種回憶。魯老頭認為,他通宵值守作用不大,問題出在別墅內部,洪太太曾經看見過的穿黑裙子的女人是出現在樓梯上,這證明別墅里藏著鬼魂。這次,舒小姐在半夜又聽見了莫名的哭聲,看來那鬼魂在別墅里一直未離去過。

這時,黑沉沉的湖上傳來快艇的聲音,快半夜了,誰會上島來呢?魯老頭拔腿向岸邊跑去,躲在一棵樹後緊張地觀望。

真有一隻快艇靠在了島邊,一大團黑影跌跌撞撞地上了岸。魯老頭慢慢看清楚了,是伍鋼橫抱著一個女人走下船來,他將那女人放在地上,那女人伏在地痛哭,聲音已經嘶啞。

魯老頭心裡一驚,立即跑過去問道:「伍鋼,出什麼事了?」

「沒,沒大事。」伍鋼從頭到腳水淋淋的,但滿嘴的酒氣還是讓魯老頭後退了一步。

「剛才,船開翻了。」伍鋼指著遠處說道,「不是開翻了,是一股妖風把船吹翻了,我們都掉進了水裡,我抓起了她,」伍鋼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痛哭的女人繼續說,「她妹妹找不著了。」

「淹死人了?」魯老頭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在哪裡?快,我陪你開船去找找!」

伍鋼搖搖頭說:「魯老頭,我的水性不比你差,找不著了。我救起她時還看見她妹妹的頭髮在水上浮動了幾下,等我把船翻過來將她丟上船以後,水面上已經沒有人影了。我在那一帶找了很久,水裡什麼也沒有,你知道,湖心的水有30多米深,誰知道她妹妹沉到哪裡去了。」

「妹妹呀--」那女人在地上痛哭,手指抓著地面像要陷進去一樣。她很年輕,是個20來歲的女孩,渾身透濕。她的衣服穿得很少,加上在剛才的死裡逃生中撕破了不少,現在看上去幾乎是赤身露體。

「她是誰?」魯老頭嘆了一口氣問道。

「我們從犀牛島過來的。」伍鋼說,「這事不用你管。」

「需要我去叫主人嗎?」魯老頭感到人命關天。

伍鋼突然生了氣,吼叫道:「這事不用你管,你走吧!」

魯老頭忐忑地離開了岸邊,回到他的小木屋前。犀牛島是一個大賭窩,伍鋼一定在那裡喝了酒,又帶上這兩姐妹回島來。喝醉了還半夜開船,能不翻船嗎?造孽啊!魯老頭在心裡罵道。

伍鋼和那個可憐的女孩在岸邊嘀咕了很久,那個女孩的哭聲漸漸止住了。後來,他們一起進了別墅,魯老頭看見伍鋼房間的燈光亮了一會兒又熄了。這兔崽子,害死了人還能摟著女孩睡覺,魯老頭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林中有一隻什麼怪鳥突然叫了一聲,然後又是寂靜。魯老頭往湖上望去,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

早晨,舒子寅來到底樓飯廳的時候,洪於已經在那裡等她了。這飯廳很典雅,一張長條形的餐桌能坐上20多人,舒子寅覺得很冷清,便對正在送餐的雪花說:「叫大家都一塊兒來吃吧。」她不知道傭人是不能和主人同桌進餐的。

「不,我們待會兒再吃。」雪花禮貌地說。

「伍鋼呢?去叫他來用餐。」洪於吩咐道。

放在舒子寅面前的是一份西式早餐,一個煎蛋,幾片火腿腸、兩片烤麵包還有花生醬、奶油什麼的,外加一杯咖啡。舒子寅想,洪於的早餐習慣不一定是這樣的,那這是為她特地安排的了。

這時梅花走進來說伍鋼的房門未開,可能還未起床吧。

「我們先吃吧。」洪於對舒子寅說。

剛用完早餐,魯老頭走了進來,他低頭附在洪於的耳邊嘀咕了一陣子,舒子寅看見洪於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你是回房,還是到外面散散步?」洪於對舒子寅說,「我去找伍鋼問一件事。」

舒子寅表示願意散步。她走出別墅,空氣清新得很,太陽還未升起來,遠處的湖水綠幽幽的像一塊玻璃。

洪於走進了伍鋼的房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你這個混蛋,怎麼老給我惹禍?」洪於低聲吼道。

伍鋼膽怯了,只有三個手指頭的右手有點發顫。「老爺子,別生氣,我已經都擺平了。」他怯怯地說,「我把她從柳老闆那裡贖出來,再給她一筆賠償金讓她安撫家裡的老人,她都接受了。只是她怕柳老闆再抓她去,想就留在這裡做事,我還沒跟你商量。」

「這裡有什麼事做?」洪於說。

「清理花園吧。」伍鋼看來已安排好了,「花園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並且以後也需要專人照料。」

「你呀,如果不是你父親臨死前我答應過要關照你,我非得叫你滾蛋不可。」洪於的怒氣仍未消退,「你已經31歲了,是不是?該娶個老婆了。」

「不,女人都是他媽的婊子!」伍鋼衝口而出,但立即知道說錯了話,忙叫正道,「我是說像玲子那種女人。」

玲子是伍鋼的第一個女朋友,伍鋼和她好了三年,從17歲到20歲,玲子喜歡打麻將,有一次被別人出「老千」輸了錢,伍鋼找著那人,一刀揮過去便將那人的耳朵削掉了一隻,伍鋼進了監獄,盼著玲子來看他,可是玲子一次也沒出現過,卻跟另一個黑幫派的的小頭目好了,在伍鋼出獄前夕,這一對小鴛鴦嚇得跑到沿海謀生去了。

「別提你那些蠢事了。」洪於嚴厲地說,「不管怎樣,你以後在女人方面要收斂點。」洪於望了望緊閉的卧室門又說,「去把她叫出來。」

這是一個可憐的女孩,穿著一件伍鋼的大襯衣,見著洪於便哭了起來。「我妹妹死了。」她哭著說。

她的經歷很簡單,在勞務市場上找工作時,她和妹妹一起被騙到了犀牛島娛樂中心,昨天才剛到。柳老闆叫她們陪那些賭博完了的人睡覺,嚇得兩姐妹哭著要走。可柳老闆說是花了五千元錢買她們來的,要走得拿出這錢才行。晚上,伍鋼來要了她們姐妹倆,來島的途中船翻了……

「嗯,那你就留在這裡吧。」洪於聽得有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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