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鍍金白陽 第三百三十三章 鐵三角

冰寒柏的辦公室,就是以前方南國的那一間,裡面的布局擺設都沒有大的變動,只是換了一部分新的辦公設備。

官場之上,對於如何使用前任留下的辦公室,是有講究的。一般如果前任在任內干出了大成績,有了大進步,那繼任者多半會繼續使用這間辦公室,先不論前任高升的具體原因是什麼,單從風水上講,這間辦公室肯定是有助於提陞官運的。繼任者想沾一沾前任的好運氣,或許有點虛幻,但要討個好彩頭的心情卻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前任是中途落馬的腐敗分子,不用想,這間辦公室肯定會就此封存,沒人願意去沾惹那個「晦」氣的。

推門進去,冰寒柏正在批閱文件。

魯國亮快走兩步,把文件袋在冰寒柏的辦公桌上放下,道:「寒柏書記,這是您要的材料,我已經整理出來了。另外,白陽高新園區的小曾,曾毅同志到了。」

冰寒柏就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一指前面的沙發,道:「來,都坐吧。」

說著,冰寒柏站起身來,端著茶杯從辦公桌後面踱了出來,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曾毅,朝沙發走了過去,坐下之後,他一拍身邊的沙發,道:「小曾,你也坐,不要拘束。」

魯國亮笑著在冰寒柏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朝曾毅一招手,道:「小曾,寒柏書記讓你坐,你就坐吧,坐下來說話方便一些。」

冰寒柏把茶几上的煙盒往魯國亮面前一推,嚴峻的臉上此時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道:「秘書長,來一根吧。你不用招呼曾毅,據我所知,他可不是個會客氣的人吶。」

這話指的是過去的舊事,曾毅第一次上冰寒柏的家,就把副省長夫人騙去守大門,而自己卻鑽進了冰凌的閨房,能做出這種事,又怎麼可能會是個客氣的人呢?

曾毅笑了笑,冰寒柏的這一句話,就讓他心裡有了個底,冰寒柏的潛意思,是說自己是個講情義念故恩的人,過去的事,我都記著呢。

「冰書記目光如炬,一下就把我給看穿了。」曾毅也就不客氣,過去找了個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

魯國亮剛抽出一根煙,正要去摸火機,聞言手在空中微微一滯,心道這是怎麼回事,聽這兩人的對話,好像是以前就認識?

冰寒柏這才仔細打量著曾毅,眼前的這個曾毅,已經與自己印象中的那個曾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冰寒柏的印象中,曾毅就是個玩世不恭、荒誕譎怪的人,否則也不會使出那麼一個不著調的治病辦法來。而眼前的這個曾毅,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淡定自若、鎮定沉穩的氣度,即使面對自己這位省委書記,他也是從容不迫、處之泰然。

這兩天,冰寒柏也對曾毅的情況進行了詳細的了解,說實話,他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那個在自己眼中極度不著調的年輕人,竟然會在短短的幾年間,成長到這麼一種高度,他在南江所做出的一些成績,甚至讓很多整天高唱「為國為民」的官員感到羞愧不如。

要不是曾毅的容貌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冰寒柏絕不敢相信,當年那個被警衛從自己家中趕出去的少年,竟然有朝一日,會跟自己這位省委書記一道坐在這裡,喝著茶,面對面地交談,甚至還有可能進行合作。

「前幾天冰凌向我提起,說小曾你現在是在白陽高新園區工作。」冰寒柏看著曾毅,問道:「由醫入仕,有什麼感想?」

曾毅笑了笑,道:「談不上有什麼感想,我覺得不管是從醫還是從仕,其實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做到無愧於心、我盡我力。」

冰寒柏微微點頭,只是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讓他對曾毅刮目相看。「無愧於心、我盡我力」,這八個字雖然簡單,但絕大多數的官員卻做不到,他們都是在「騎著驢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眼睛始終盯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不肯在自己該做的事情上盡心儘力。

「今天叫你過來的原因,國亮秘書長可能也對你講了你是怎麼想的?」冰寒柏端起茶杯,鼓勵道:「不要顧慮,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講。」

魯國亮雖然是在盯著手裡的煙,注意力卻在曾毅身上,他很想知道曾毅要怎麼來回答這個問題。省委書記親自點將,又當面談話,如此這般的厚愛,你就是想要拒絕,怕是也不容易啊。

曾毅想了片刻,道:「冰書記能夠點我的名,這是對我的一種認可,我很榮幸,也很感激冰書記對我的這份器重與信任。我本人非常願意在冰書記的身邊做些事,只是我從君山到南江也有一段時間了,南江這邊知道我的人不在少數,由我來做這個秘書,不合適。」

魯國亮頓時眼前一亮,心中暗贊,這個曾毅很不簡單啊。

換了是其他人,就算是拒絕,也肯定會這樣講:感謝「組織上的信任」,只是我本人能力有限,覺得很難勝任此項重要的工作,如此云云,但不管怎麼說,這就是拒絕了組織上的安排,是好說不好聽,影響很不好;但曾毅很聰明,他絕口不提「組織」二字,也不提個人能力不足,而提冰寒柏個人對他的器重,將事情的性質鎖定在了「知遇」和「賞識」上,一句「知道我的人很多」,便勝過了千言萬語的解釋。

這話很有意思,你可以從兩個方面去理解:

第一,你賞識我,我自然也要為你考慮,我在南江的關係比較複雜,情況也比較特殊,有朋友,但也有敵人,如果我給你做秘書,可能會帶來諸多的麻煩與不便;第二,很多人都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知道我是從君山來的,很可能還知道我們以前就認識的事情,那麼你用我做秘書,會讓人覺得你這個新來的省委書記是在「任人唯親」,是對南江省的幹部群眾存在著戒心,影響不好。

魯國亮在心中琢磨了片刻,自問就是換了自己來回答,也可能說不出更合適的理由了。

冰寒柏眉頭微微一皺,側臉看著魯國亮,道:「國亮秘書長,你怎麼看?」

魯國亮就道:「寒柏書記提出這件事情後,我們辦公廳高度重視,對曾毅同志的情況也進行詳細的了解,總體來說,曾毅同志各方面的能力和素質,都是非常突出的,是一名極其優秀的幹部,寒柏書記沒有挑錯人選。但是,也有一些同志覺得曾毅畢竟是年輕了一點,突然之間被放在這麼一個重要的特殊職位上,怕是難以服眾。」

說到這裡,魯國亮打了哈哈,道:「當然,這只是一種擔憂,並不是對曾毅同志的否定,不管最後用不用曾毅,廳里都是支持的。」

魯國亮這個「人精」中的「人精」,又怎能會猜不到冰寒柏的想法呢?他心裡清楚得很,冰寒柏不可能啟用曾毅來做秘書的,而自己留在這裡的作用,就是防止尷尬局面出現,好在是曾毅不糊塗,這小子心裡也比誰都明白。

「我的提議,也未必總是正確的;同志們的顧慮,也未必沒有道理。」冰寒柏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有爭議,那就再慎重考慮一下吧。」

魯國亮點頭,道:「行。」說著,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冰書記,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魯國亮離開之後,冰寒柏不再提秘書一事,而是招手讓曾毅坐近一些,道:「今天我有些時間,小曾你給我講講你工作上的事。」

曾毅笑了笑,道:「我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招商引資,冰書記願意聽,那我就向您彙報一下。」

冰寒柏微微頷首,「講講吧。」

曾毅就把自己工作上的事,隨意講了一些,比如自己對招商引資是什麼看法,有什麼辦法,對白陽高新園區的前景又是什麼想法,零零總總,挑了幾個重點。

冰寒柏耐心聽曾毅講完,就提了幾個問題,讓曾毅來回答。

在一問一答之間,談話的內容,就開始由曾毅的工作,慢慢延伸到了白陽市的現狀,最後又追溯到導致這一現狀原因,冰寒柏還鼓勵曾毅談了談對此的個人看法和認識。

聊了有半個多小時後,冰寒柏不再發問,而是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曾毅看冰寒柏良久沒有說話,就問道:「冰書記,是不是我講的不對?」

「你講得很好。」冰寒柏道了一聲,然後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道:「在所有人看來,省委書記那是高高在上的,風光無限,但他們不了解高處不勝寒的那種無奈。這距離下面遠了,有些事情就看得不是那麼真切了,看不真切,做事的時候心中就會惶恐,數千萬人的前途與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中,這個省委書記其實並不好做啊。」

曾毅點頭,但並不插話,而是等著冰寒柏的下文。

冰寒柏看著曾毅,往日凌厲的目光此時也帶著幾許溫情,道:「以後像這樣的話、這樣的事,你還要多向我講,不僅要講,還要講實話、講真話,要幫著我,不能讓我這個省委書記,成為了眼前模糊、心中惶恐的近視眼,那將是對人民的極大犯罪。」

曾毅以前對冰寒柏並沒有多深的接觸,但冰寒柏今天的這番話,卻讓曾毅很是動容,雖說冰寒柏的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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