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鍍金白陽 第二百七十九章 推陳致新

「大黃?」秦一舟看著曾毅,「這是什麼葯?只有一味嗎?」

「葯若對症,一味足夠了。」曾毅淡淡說道。

「真要……」秦一舟本想說如果真對症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但看顧益生朝自己打眼色,就知道這葯怕是有點名堂,這話就沒有說出口,而是轉口道:「曾大夫的話,真是很有道理啊。」

在場的西醫專家也沒有完全理解曾毅的話,就看著顧益生問道:「顧老,這大黃是什麼葯,都有什麼功效,你給我們解釋解釋嘛。」

顧益生呵呵笑了兩聲,沒有接這個話茬。雖然不怎麼贊同曾毅的用藥方法,但他還是很欣賞曾毅的膽色以及辯證能力,因此怕說出大黃的作用後,會讓曾毅難堪,畢竟曾毅也是中醫界的人,就算有錯誤要指正,也不能由西醫代勞,牧師教和尚怎麼念經,顧益生對此是很反對的。

曾毅也對顧益生抱以微笑,他很感激這位老人的風度,不過他不想讓顧益生為難,顧益生身為醫療小組的中醫專家,論證方子、確定治療方案是他的職責,他不可能對這個問題進行迴避。

「傷食者必然厭惡食物,這個道理很好理解,所以只要把積滯在病人體內的宿舊食物排泄出去,病人自然就能除舊納新、重新進食。這個大黃,功效駿快,最善利下攻積滯,用西醫的名詞講,就是瀉藥。」曾毅主動把話講明白。

此話一出,顧益生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年輕啊,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果然,西醫專家們先是吃驚,隨即就駁斥道:「荒謬,患者已經一個月粒米未進了,體內哪有什麼宿舊食物。」

有的專家直接就甩臉色了:「患者目前的癥結,是無法進食,但並無其它生理機能方面的問題和狀況。所以當務之急,是想個辦法讓患者儘快開口納食,只要吃東西,身體自然就會慢慢恢複。你不但不從這個思路去想辦法,反倒是要讓患者排泄。這是什麼邏輯,恕我無法理解,也不能苟同。」

「我不是反對中醫,但治病可不是按照醫書來生搬硬套。」有專家直接給曾毅上課了,道:「你得區分情況,做到活學活用一個健康的年輕人,一天泄上個幾次,身體都會虛弱無力的。你再看看患者目前的狀況,已經虛弱到了極限,這時候怎麼還可以再用瀉藥呢,這不是火上澆油嘛。」

顧益生的臉色很難看,他早就知道會是這種局面,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連中醫的皮毛都不懂,有什麼資格來指點別人用藥的得失?顧益生倒不覺得曾毅這個葯開得有什麼不對,但錯就錯在喬文德不是一般人,這瀉藥一旦喝下肚,出了問題可就很難挽回了。

「我們堅決反對這個治療方案。」

西醫專家們說得斬釘截鐵、義憤填膺,要不是曾毅是喬老身邊的人請來的,他們都要覺得這人根本就是怕喬老死不了,趕過來補一刀的。

秦一舟就有點為難了,曾毅的話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而且看樣子是有點道行的,否則顧老早就拆穿他了,但這個葯似乎又開得很離譜,還是要慎重一點啊。

「曾大夫,沒有其它的方子嗎?」秦一舟問道。

曾毅搖頭,「我個人水平有限,能想到的法子,就這一個了。」

其實曾毅剛才看過顧老寫的病歷,顧老在一開始就認為這是傷食,但只採用了一些保和導消的保守藥方,既補又消,是希望喬老的身體能自己慢慢調理過來,但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效果就是喬老躺在床上連睜開眼皮都覺得費勁。

對於顧老的治療方案,曾毅不方便給予品評,也不會拉出來藉機抬高自己,因為他很明白顧老為什麼不用大黃這味葯。

在中醫界有句話,叫做「大黃救人無功,人蔘殺人無過」,作為一名御醫,顧益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不用大黃,也是有情可原的。

大黃是中藥里出了名的四大金剛之一,外號「將軍」,有「猛張飛」之稱,就是因為它的藥性極為駿猛,用得好,就是一味良藥,用不好,那就是殺人的利刃。世人都喜歡進補,覺得好東西吃得越多,那對身體肯定就越好,就是到了生病的時候,亦不例外,覺得病了身體會虛,更要進補,哪還有再攻下泄瀉的道理,這種想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所以醫者在用藥的時候,都盡量不會用到大黃,真要是泄出事了,你跟病人講不清啊。

但曾毅向來認為,治病的時候,如果認證準確、思路無誤,就完全可以用藥進行精準打擊,由此化繁為簡、直中病根。就像是「斬首行動」,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只要病根一去,其它的一些小許癥狀,自然會樹倒猢猻散了。

對喬文德的這個病,曾毅認為大黃最合用,因為大黃最善於滌腸盪胃,猶如「清道夫」一樣,將滯留在腸胃中的一切宿舊陳物,統統打掃出去,由此推陳致新,快速把喬文德的腸胃重新到以前的正常狀態、無毒狀態。

這個功能,很像是某些電腦產品所設的「一鍵拯救系統」模塊,將一切重新複位還原了。

而且曾毅剛才把過脈,喬文德雖然看起來虛弱,但脈象洪實,並沒有到「虛不受葯」的程度,完全可以使用大黃這味葯。

秦一舟看了看顧益生的臉色,見對方沒有表示,就道:「曾大夫,非常感謝你今天能過來一趟,你的這個方子,我會找幾位中醫專家來論證一下的。」

曾毅早就知道說出來也是這個結果,道:「沒關係,也沒能幫上什麼忙。不過,如果患者今後要用大黃的話,一定要謹慎,最好是找有經驗的大夫在旁。」

秦一舟心道這小子倒是謹慎,先把醜話說在了前面,意思很明顯,你們現在用大黃,我可以負責,但我走了之後你們再用大黃,就跟我曾毅沒有任何關係了,出了問題,那也是你們找的大夫沒有經驗,而不是我今天開的藥方導致的。

「那是自然,如果這個法子可行的話,到時候說不得還要麻煩你再跑一趟呢。」秦一舟說到。

旁邊的西醫專家都有些生氣,這小子一番害人言論,最後又半點責任都不肯擔,簡直就是滑不溜丟的老泥鰍啊。

「曾大夫這個觀點可真是新穎,厭食就是被食物傷到了,要把食物瀉出去才能治好。」一名西醫專家冷笑了幾聲,看著旁邊的幾位大夫,道:「看來我們都是學藝未精,不知道耽誤了多少精神性厭食患者,早知如此,給他們吃幾粒瀉藥,自然就會欣然接受食物,重新煥發人生活力了。」

要不是地點場合不對,幾位專家都要哄堂大笑了,是啊,治病要是都這麼簡單,世上哪還有難治的病。

曾毅回頭冷冷看著那名大夫,「我並不是反對西醫,但我想治病並不能按照公式來生搬硬套,得具體區分情況。喬老的這個病,是傷食以致胃土失和,所以胃土排斥食物,無法進食;而精神性厭食患者,胃土並沒有受傷,卻也很排斥食物,這是因為病根出在了胃土之母上。」

旁邊的顧益生頓時眼前一亮,道:「妙啊,胃為土,心為火,火來生土,所以心火是胃土之母,而心又主神思,如果病人主動拒絕進食的話,心火就不去生胃土,胃土沒了生氣,自然就不能納食了。要治療精神性厭食患者,還得治心啊。」

曾毅就笑了笑,道:「顧老高見。」說完,他一瞥剛才那名專家,「所以即便是癥狀相同,也要具體區分,而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那專家頓時憋紅了臉,剛才就是他指責曾毅生搬硬套、不會具體區分情況,誰知一轉眼,這頂大帽子又被曾毅回贈了過來,而且還附贈另外一頂「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帽子。

真是丟人可是丟到家了。那專家還沒法反駁,西醫為什麼要把這個病叫做「精神性厭食」呢,就是西醫也認為這個病是出在了病人的精神和思想上,誰能料到中醫的扯淡理論也能解釋得通呢。

周圍的幾位西醫專家,也是尷尬不已,一腳踢在鐵板上,這滋味可不怎麼好受啊。

「醫術上的事,咱們暫且先擱置,還是集中精神討論眼下的情況吧。」秦一舟打了圓場,化解了現場的僵硬氣氛,他將雙方的針鋒相對,歸為了「醫術交流」,這樣誰都不會尷尬,反正中西醫切磋上百年了,至今都沒有個定論。

「是,病情如火。」顧益生走過去,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招呼道:「來,我們大家再合計合計,爭取今天拿出個行之有效的方案來。」

曾毅已經把自己的觀點講完了,就不適合再待下去了,畢竟給喬文德治病,他無法做主,只有專職醫療小組才能做主,他就道:「秦主任,孟主任現在是……」

「你要找群生是吧?我帶你過去。」秦一舟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就領著曾毅出了這間會客廳。

其實通過這番辯論,秦一舟對曾毅還是有些刮目相看的,至少曾毅說得那些東西,連自己這個外行都聽明白了,從邏輯上講,完全是合乎情理的,可惜自己不懂醫藥,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什麼問題。

孟群生此時就等在外面的大客廳里,看到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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