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鍍金白陽 第二百六十一章 鞋底灰

黃老講完方證,對電視台的人道:「兩個小時後病人要是還無法躺卧自如,剛才的畫面,你們就不用做任何修剪,直接播出。」

電視台的人只是笑著,沒敢應聲。黃燦是給中央領導治病的,他們哪敢得罪,一會要是治好了,絕對是要大加宣傳,多給特寫的;要是沒治好,就只當是沒看到。

「保晉,你繼續接診吧。不要被某些聒噪的人,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黃老冷冷掃了那幾位大漢一眼,背起手,朝電梯踱了過去。

潘保晉在後面跟上幾步,道:「黃老,辛苦您了。」潘保晉有些感激,按照黃老診病的習慣,必然要給病人解釋清楚這個病從何而來,為什麼會有如此癥狀,讓病人做到心中有數,可他今天只提懸飲兩字,卻沒有做任何解釋,這就是給自己保存了顏面啊。現場也沒人知道懸飲是個什麼病,自然就不知道兩人得出的是不同結論。

黃老一擺手,進了電梯,「時間不早了,抓緊吧。」

潘保晉回過身,現場等候的病人就道:「潘教授,您不要理會這些搗亂的人,我們一直都相信您的。」

那幾位大漢就瞪起眼,道:「誰來搗亂了?他開藥慢,還不興我們說幾句嗎?」說著,這些人卻要離開現場。

大家就明白了,這些人是故意來搗亂的,道:「怎麼不留下來看看,說不定吃了這葯,兩個小時後還好不了呢。」

「好不好的,關我們屁事。」大漢們面相兇惡,「老子們是見義勇為,看見她倒在路邊沒人管,就幫著抬過來的。」

這些人罵罵咧咧要走,推開眾人,卻看到曾毅站在過道中間,沒有絲毫讓道的意思,就喝道:「閃開,好狗不擋道。」

「嘴巴放乾淨點。」張總就喝到,「知道在跟誰講話嗎?再敢放肆,就別怪我不客氣。」

這幫人盯著曾毅看了半天,卻被曾毅那雙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盯得很不自在,就道:「我們走。」說著,也不要曾毅讓道了,就要從曾毅的身旁溜走。

「站住。」曾毅這才淡淡地說了一句。

現場的保安一聽,立刻上前,把這些大漢擋在了過道上。

大漢們一看這陣勢,臉色就變了,道:「你……你們想幹什麼啊。」

「這麼慌張幹什麼,是不是做賊心虛啊?」曾毅冷笑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幾個大漢。

「我們有什麼心虛的。」大漢們嘴上強硬著,彼此打氣。

「沒有就最好。」曾毅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對王彪道:「王班長,潘教授平時的診費是什麼樣的標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幾個人好像沒有挂號吧。」

王彪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潘教授平時的診費兩千塊一位。」王彪這時候腦子不糊塗了,潘保晉平時接診費用是兩百塊一位,他一開口就在後面加了個零,非得好好出出這口惡氣不可。

張總一皺眉,心道王彪這人怎麼回事,也太保守了嘛,他道:「這幾個人好像是急診吧?」

王彪一聽,就改口道:「急診的話,那就要八千塊一位了。」

現場那幾個大漢齊齊臉色煞白,潘保晉不過是抬腳走了兩步路,就敢收八千塊,媽的,這比醫院還黑啊。不過他們也不敢還口,人家這是把自己故意鬧事的伎倆給看穿了,擺明了要反宰一刀,今天不把錢留下,怕是走不成了。

「張總,讓他們把診費交齊了再走。別忘了,還有黃老的會診費。」曾毅一甩袖子,轉身進了電梯。

張總把肚子挺了挺,對保安道:「聽到沒?就按曾主任說的辦,沒有個規矩,那還不亂了套。」

保安們就從屁股後面甩出棍子,握在手裡晃了兩晃,道:「怎麼著,哥幾個是在這裡交呢,還是要到後面的保安室去交?」

大漢們傻眼了,心中暗道晦氣,自己只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誰成想還要倒貼自己的錢,這不是倒了血霉嘛。怎麼這「見義勇為做好事」,也要付出代價啊,可看這保安的架勢,並不像是開玩笑的。

領頭的人一想,道:「我要打個電話。」

「打吧,隨便打。」保安一抬手,嘿嘿笑道:「保安室有電話,你想打幾個都行。」

看著保安們把那幾個人領走,張總冷哼一聲,道:「敢在這裡鬧事,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說完,也背著手進了電梯。

過了有十分鐘,領頭的大漢從清江大飯店走了出來,跑向馬路對面。

馬路對面此時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士,等大漢走近了,駕駛位的窗戶搖下一條縫,有人從裡面遞出兩沓錢。等大漢接過來,那車子就搖上窗子,迅速離開了現場。

曾毅在樓上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可惜有點遠,看不清楚,而且對方扔下錢,眨眼就消失了。

這種事也沒有辦法去追究,就算知道是誰指使那些人把患者抬到清江大飯店的,你又能如何?把人揪出來,難道你還能把對方暴打一頓嗎?這不現實。潘保晉既然是大夫,那就不能見死不救,治不好,那是水平不行,但不能怨病人不該上門。

張總在旁邊道:「果然是有人指使的。曾主任,要不要查一查?」

曾毅一擺手,「算了,給他一個教訓就是了。」

「那可太便宜他了。」張總說了一句,就轉移話題道:「曾主任,這懸飲到底是什麼病啊?」

曾毅笑了笑,道:「飲就是水啊,懸飲就是胸水嘛。」

張總恍然大悟,原來是胸水啊,這倒是挺形象的,懸在半空的水,所以就叫懸飲,平時那些冷飲、熱飲,好像都是這麼起名的。

「飲懸在喉間,坐起來就往下墜落,躺下就倒流,堵塞氣管肺竅,所以才能坐不能躺。」曾毅解釋了兩句。

張總就徹底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剛才自己看到這個病的時候,驚訝到匪夷所思,覺得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病。誰知謎底揭開,卻又覺得是順理成章,看來這天底下的病雖然千奇百怪,但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嘛。

那邊王彪親自去藥房揀葯,然後把葯湯帶回來給中年婦女喝下,旁邊其他的病人,在看完自己的病之後,也不著急走,都想看看兩個小時後的效果。

兩小時後,王彪又去煎了一副,等給中年婦女喝下,裡面的潘保晉也看完了最後一位病人。

「葯都喝了過嗎?」潘保晉走出來問到。

王彪趕緊答道:「第二副剛吃下,葯是我親自撿的。」

潘保晉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病人的情況。十棗湯是逐水的經典方劑,兩劑加量服下後,病人喉間的汩汩聲就已經幾乎不可聞。潘保晉就放了心,看來是極為對症啊,這姜到底還是老的辣,黃老一下就切准了病症所在。

「好了,你躺下看看。」潘保晉就道。

電視台的鏡頭就立刻對準病人,想把她的每一個表情跟動作都記錄下來。

中年婦女躺下,等了有一分多鐘,也沒有覺得氣悶氣短,更沒有頭暈目眩,就驚喜道:「好了,好了,我的病好了。」

周圍的人就贊道:「看到沒,這就是神醫啊,來的時候病得都快沒命了,一轉眼就好了。」

「以後生病,我就看中醫,這筆打吊瓶還快,還不用扎針。」

「就是這診費太貴了,要兩千塊……」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潘保晉看病人已經好了,也就不再多待,臨走對王彪吩咐道:「你把十棗湯的方子寫給她,讓她回去再吃五副,鞏固一下療效。」

晚上吃飯的時候,潘保晉坐在黃燦身邊,向黃燦道謝,順便討教懸飲這個病的診斷原則。

黃燦就把自己的一些判斷依據,對潘保晉講了講,道:「保晉,你的經驗其實不差,只是臨證的時候,還是要放開一些。」

潘保晉就道:「是,以後我會試著放開點,今天要不是黃老,我可就要栽大跟頭了。」

黃燦一擺手,最先看出這個病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曾毅,他想著是不是要把這個情況告訴潘保晉,最後還是作罷了,怕潘保晉會受打擊,也怕他會多想。

通過今天這個事,黃燦發現一些事情,潘保晉這個人雖然醫術不錯,也謙虛好學,在國內中醫界內,屬於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但要想晉陞至國手這一行列,扛起中醫的這桿大旗,潘保晉還是明顯有些不足,顯得稚嫩了。

今天只是個小場面,潘保晉就壓不住陣腳,今後要是捍衛中醫,潘保晉或許還行,但要想振興中醫,靠潘保晉怕是不行的。

真正的國手,不在於平時治好了多少人,確診率有多高,而在於關鍵時刻,他總能掌控大局、扭轉乾坤,身上有那麼一種無鋒而利、不驕而橫的氣勢。

而這種氣勢跟魄力,在潘保晉身上看不到,倒是在比潘保晉年輕了很多的曾毅身上,能看到幾分。

黃燦心中有些感嘆,曾毅也就是太年輕了一些,又沒有顯赫的師門傳承,難以服眾,否則必定會給中醫界帶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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