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鍍金白陽 第二百四十四章 圍城

胡三家縱狗行兇,是不爭的事實,警察前去找他了解情況,也是照章辦事。今天胡三家要是老老實實跟著警察回派出所接受調查和處罰,還則罷了;否則,胡三家的禍就闖大了。

可胡三家會乖乖束手就擒,接受警察的詢問和處罰嗎?

李偉才心裡搖頭,絕無可能。先別提胡三家會認為警察這是在調虎離山,目的是要強拆自己的養豬場,單說胡三家霸道的性格,他連自己這位管委會的副主任都敢打,又哪會把小小的民警放在眼裡,今天派出所真要是照章辦事,怕是也會跟自己一個下場啊。

而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胡開文這位副市長是神仙,怕是也救不了胡三家了。

李偉才想到這裡,不禁心中暗驚,小曾主任僅憑今天這一件事,就立刻能推斷出胡三家面對警察上門時的反應,這份對人性的熟悉了解,又豈止是了得啊。從頭到尾,小曾主任都是在公事公辦,全都按照規定來走,偏偏就讓對手跟著走入了死角。

這就是陽謀,問題不在於小曾主任要幹什麼,而在於你要幹什麼。你懸崖勒馬了,小曾主任也拿你沒辦法,而你要是一步抉擇失誤,就立刻能讓你萬劫不復。

再想起之前的諸葛謀,李偉才直嘆氣,狗頭謀的那點花拳繡腿,全都是中看不中用,而且還不能擺到桌面上來講,就憑這一點,他輸給小曾主任,一點都不冤啊。

蘇治亮是離開曾毅辦公室時,才想明白了曾毅的打算,不禁是暗暗稱讚,收拾一個胡三家,對小曾主任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小曾主任的真正用意,是要敲開震虎,給轄區內那些膽大妄為的基層幹部,一個狠狠的教訓。

蘇治亮來高新園區一段時間了,對轄區的治安狀態已經摸得差不多了:諸葛謀在主持高新園區工作期間,沒少跟轄區這些村幹部狼狽為奸,中飽私囊。有諸葛謀的縱容默許,這些村幹部自然是無法無天,保守一點的,就是貪污剋扣失地農民的補償款,囂張一點的,甚至還去勒索敲詐轄區內的企業。

可以說,胡三家這次的事情,絕不是一次個案。

看來小曾主任對於底下的這些情況,也是有所了解的,以前不動手,一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二是沒有警方的支持,而現在小曾主任大權獨攬,自然眼裡容不下沙子。

蘇治亮回到派出所,按照平時正常的出警流程,派了兩名值班的民警,前去帶胡三家回所里接受調查。

事實果如曾毅所料,警車進了東胡村,就沒能回來。

進村抓人,跟在城裡進樓抓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東胡村八千多口人,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胡,七拐八繞,大概都能跟胡開文扯上點關係,同村同族的,自然是幫親不幫理。兩名民警到了胡黑毛的家裡,說是要帶胡三家回所里調查,結果胡三家一聲招呼,幾十號村民就把警察給圍在了胡黑毛的家裡,群情激憤,堅決不讓警察帶人出村。

兩名民警身上挨了幾記暗拳後,一看情況不對,就趕緊翻牆撤退,再撐下去,今天怕是非但不能胡三家帶走,弄不好還要把自己給陷進去。可等他們從胡黑毛的家裡翻出來,警車的軲轆已經不見了蹤影,兩人是走著回到派出所的,鼻青臉腫,翻牆的時候,鞋子還弄丟了一隻。

蘇治亮看此情景,勃然大怒,當即集合所里的精兵強將,準備強行進村抓人,一邊把報告打到了白陽市局,請求市局做主。

市局局長陳志軍聽到消息,更是怒不可遏,慫恿村民聚眾鬧事、阻擾警務人員辦案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傷警毀車,這是在向警察機關挑釁啊。這股不良勢頭要是不能堅決打下去,今後村村效仿,那白陽市的警察還敢進村嗎?

當下陳志軍親自趕到高新園區壓陣,派出警力將東胡村的各個路口守死,如果胡三家出來,就立即抓獲,如果他不出來,就等時機成熟,進村抓人。

曾毅此時把電話打給了胡開文,「胡市長,有個緊急的情況,要向你彙報。」

胡開文今天到下面縣裡調研去了,所以陳志軍擺出了那麼大的陣仗,他並沒有得到消息,看曾毅主動向自己彙報工作,他心裡還挺高興,道:「曾主任請說嘛。」

「東胡村村民胡三家的養豬場,至今不肯搬走,已經嚴重影響了倉儲物流中心的建設進度。今天李偉才同志去做胡三家的動員工作,並代表管委會下達限期強拆通知書,誰知被胡三家放狗追咬,我們有位同志因此還被咬傷了……」

「太混賬了。」

胡開文不等曾毅說完,就發了火,這胡三家也太不像話了,竟然敢放狗追咬政府工作人員,他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啊。這麼一想,連胡開文自己都覺得氣悶,胡三家的底氣究竟在哪裡,這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這件事必須嚴懲,如果我們的同志連基本的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那今後的工作還如何開展。」

胡開文只能這麼說了,但心裡很不高興,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在高新園區沒人啊,否則曾毅也不敢先斬後奏。只是他沒有想到,曾毅已經給過胡三家機會了,只是胡三家太囂張了,收到強拆通知書之後,不是去找胡開文商量,而是放狗追咬管委會的工作人員,這才徹底激怒了曾毅。

曾毅就道:「胡市長說得對。經過安撫,目前同志們情緒還算穩定,只是園區派出所前去找胡三家了解情況的時候,遭到了東胡村的村民集體圍攻,警車也被損毀了,現在市局陳局長已經帶隊前往東胡村,準備強行進村抓人。」

胡開文沒想到這事還有後續發展,一聽頭就大了,他終於明白曾毅打這個電話的意思了,是要讓自己過去救火的。胡開文很想一甩手不管,憑什麼你捅的簍子要我收拾,但又不能不管,誰都知道胡黑毛跟他的關係,今天真要是讓警察強行進村抓人,他胡開文也是難辭其咎啊。

「這個混賬東西,眼裡還有沒有我啊。」

胡開文罵了一句,就掛了電話,也不知道他罵的是曾毅,還是胡三家,當下他也不調研了,直接讓司機掉頭趕往東胡村。

此時東胡村東南西北的四個路口,都有警車在遠處守著,雙方就這麼默默對峙。

陳志軍站在路口,狠狠地訓著蘇治亮:「你這個所長,還想不想幹了?一個養豬的,你都給我抓不來,老子就從來沒有這麼丟人的兵。」

蘇治亮不敢還口,站在一旁,任憑陳志軍訓罵。

罵完了,陳志軍氣乎乎地叉著腰,看著遠處的東胡村,他身後不遠,就是從市裡調來的防爆特勤隊員,已經在嚴陣以待了。話是這麼說,可要讓陳志軍自己去抓人,他也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難道真的組織人強行進村抓人嗎?那可就是大事件了,萬一再有個傷亡,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但警方的威嚴遭到挑釁,如果不能給予有力的回擊和懲戒,那今後還怎麼來帶隊伍。陳志軍在這裡擺出陣勢,就是要向東胡村的人施加壓力,展示警方的強大決心和武力,但真要抓人,怕是要等到天黑了,再派特警進村偷偷把人弄出來。

曾毅這時候趕到了現場,快步走到陳志軍面前,「陳局長,又給你添麻煩了。」

陳志軍黑著臉沒說話,他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管委會的人被胡三家放狗咬傷,曾毅要是不能幫下屬找回這個場子,今後怕是也不好帶隊伍啊。自己還好一些,頂多就是早抓晚抓的事,而曾毅要頭疼,是怎麼向一把手胡開文交代。

蘇治亮此時道:「陳局,胡黑毛出來了。」

眾人抬眼去看,只見胡黑毛穿著一件寬大的西裝,頭頂耐克牌運動帽,一路小跑著過來,陪著笑道:「陳局長、蘇所長,這是要幹什麼啊,有什麼事,咱們可以好好說嘛。要不先把人撤了吧,我這人膽子小,經不住嚇,呵呵。」

說著,胡黑毛從兜里掏出香煙,就要往兩人手裡塞,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他沒提曾毅。

陳志軍的眼裡,還放不下一個小小的村主任,鐵青著臉站在那裡,就像根本沒看到胡黑毛一樣。

蘇治亮就站出來,喝道:「你膽子小,我看沒人比你膽大了。胡黑毛,你慫恿村民鬧事,還襲警毀車,你想幹什麼啊。」

「蘇所長這就冤枉我了。」胡黑毛尷尬地把煙收起來,「我是東胡村的村主任,基本的政治覺悟還是有的,我哪敢慫恿村民鬧事啊,這都是村民自發的。」

蘇治亮沉著臉,道:「那胡三家放狗咬人,也是自發的吧。」

胡黑毛解釋道:「放狗咬人這件事,確實是三家不對,回頭我狠狠批評他。但村民聚集,錯誤就不在三家了,主要是昭陽集團欺人太甚,村民們實在看不過去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蘇所長是搞公安的,肯定知道眾意難違的道理,我也很難辦吶。」

陳志軍在旁邊冷笑了一聲,這個胡黑毛很不簡單啊,竟然會用「民意難違」這四個字來要挾警方,這是鐵了心要對抗到底啊。

蘇治亮收到陳志軍的信號,就道:「胡黑毛,慫恿村民的事情,我們一定會調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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