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閻錫山:開啟「二」的哲學

閻錫山周圍能聚集一大批有識有才之士,首先是其想干一番事業,有延攬人才的需要;其次是他待人有厚道之處,否則難以與很多人相處始終。有許多人在他危難的時候亦追隨不舍,甚至捨命相隨。這絕不是僅僅靠一時利益苟合的烏合之眾所能做到的,一定要有共同的精神追求和感情。閻錫山個人生活儉樸,不抽煙,不喝酒。離開政壇後,整理文獻,闡述思想,著述頗豐。晚年乃篤信三民主義和世界大同的理想。

在中國近代大大小小的軍閥中,閻錫山別具一格,具有許多其他軍閥所沒有的特點。他之所以能以土皇帝自居、統治山西達38年之久,除了他狡詐多變、見風使舵、擁兵自重、口蜜腹劍、有一定政治頭腦之外,與他獨特的「馭下」之術也不無關係。

為了能有效地駕馭下屬,閻錫山在用人時特彆強調非親不用。他本人是山西五台縣人,凡五台縣的同鄉多深得重用。當時山西有名的高級軍事將領、閻錫山軍事上的得力助手楊愛源、趙承綬、王靖國三人,都是他的五台縣同鄉。曾任山西省政府主席的趙戴文,也是五台縣人。山西省政府的其他許多顯位要職也多為五台縣人佔據。當時太原就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會說五台話,便把洋刀挎。凡是五台縣人,又忠於閻本人者,不管才能大小,一律得到重用。即使是山西人而非五台縣人,同樣會遭到歧視、排斥。至於外省人,在閻錫山政府中能居要職的更是鳳毛麟角。閻錫山對五台縣人是這樣,對其親戚更是委以重任。掌握財政大權的是閻錫山的岳叔徐一清、內侄徐士珙。徐一清任山西銀行經理;徐士珙任山西貿易公司經理。曾任山西省政府代主席的大特務頭子梁化之,是閻的姨表侄。在政府的各部門,閻錫山結成了一個宗族關係網路。

為了能有效地駕馭下屬,閻錫山總是習慣於製造和利用下屬之間的矛盾。他常利用下屬的地區不同、部門之別,扶植許多小派別組織,例如他先支持王靖國搞起鐵軍系統;接著又支持梁化之、李冠洋等文人搞起「革命同志會」;同時又慫恿楊貞吉建立「敵工」系統。在文人之間,在軍人內部,在13個高級幹部之間,閻錫山有意識地製造矛盾,形成對立面,讓他們互相牽制、互相監督,爭相向他邀功請賞。誰對他稍有不滿,他就把誰搞掉。

為了便於駕馭下屬,閻錫山往往恩威並用。他利用一些人的名位思想,大量封官晉級。他制發一種布質徽章,分將、校、尉三級,以紅、黃、藍三色區別,把廉價的官銜到處送人,以博取下屬的歡心。當時有人諷刺說:紅邊多如狗,司令滿街走。閻錫山在對下屬施以恩惠的同時,也懾以淫威。凡對他稍有不滿言行,或對他的統治不利的官吏,他都無條件地剷除。如第70師師長劉墉之等人就是被閻錫山以莫須有的罪名加以殺害的。閻錫山特別注重對官吏的控制,認為「人心險詐莫測,人言不可輕信」。他頒發了「山西省分區視察辦法」,每個行政區派遣一組觀察員,分駐區、縣,負責監視專員、縣長。他還派遣大批特務混入各級官吏中,監視官吏的行動。閻錫山軟硬兼施,使下屬既感激他的恩典,又懾服於他的淫威,於是只好俯首帖耳地任其驅使。

為了牢牢控制部下,閻錫山還藉助於封建幫會組織。他說,舊時幫會組織在社會上勢力最大,應將現有幫會人士加以組織化、現代化。在1942年前後,閻錫山利用青、洪幫形式,分別建立了青幫組織「安青進步委員會」和洪幫組織「進步總社」,並按幫規立起明德堂和進步堂。閻錫山自封為幫主,把他的大部分文武官員都拉進去作為徒子徒孫。在幫內,閻錫山大肆宣揚「領袖至上,山主至尊,組織至上,義氣第一」,以使幫會成員絕對服從於他、服務於他。閻錫山利用幫會組織,從而使他的獨裁統治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這些「馭下」之術,使閻錫山的專制統治得到強化,也使他得以長期割據山西。但是,不管他「馭下」多麼有術,最終難逃失敗的命運。1949年4月24日,人民解放軍解放太原,宣告了閻錫山在山西38年的統治徹底結束。

1937年10月1日深夜,11時許。太原綏靖公署大堂內外,衛兵林立。為審判李服膺,閻錫山草草組成的高等軍事法庭正在開庭。第二戰區司令官閻錫山親任審判長,穩坐大堂中央。審判官謝濂、李德懋,軍法官張克忍、薛風威,陪審官傅存懷、憲兵司令張建(字達三)、省政府主席趙戴文及第七集團軍司令長官傅作義等數十人分坐兩邊。當天值日官龐小俠(上尉副官)也在場。

憲兵把李服膺押上法庭之後,閻錫山不慌不忙地站起,雙手支於公案,拉長了他那一貫冷冰冰的臉,用責備、惋惜而又假惺惺的口吻說:「慕顏(李服膺字),從你當排長起,一直到連長、營長、師長、軍長,我沒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卻對不起我。你做的天鎮盤山工事不好……」這是閻錫山加給李服膺的第一條罪狀。但還沒等提出第二條罪狀,李服膺便急不可待卻又神態自若地答辯道:「沒有材料……」李服膺明知在完成閻錫山交給他修築國防工事問題上責任在閻而不在己,所以他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迸發出來。可閻錫山使用了咄咄逼人的態勢,不等李服膺把一句話說完,就把第二條罪狀抖了出來。他打斷李服膺的申辯說:「第二,叫你死守天鎮、陽高,你卻退下來了……」這時李服膺已知大事不好,他意識到閻分明是要給他妄加罪名,便一反平時唯命是從的常態,立馬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閻錫山命61軍從天鎮「相機撤退」的電令,勃然吼道:「我是奉命退卻,有電報為證!」此時的閻錫山萬萬沒有料到李服膺會來這一手,大變其顏地指著李服膺斥道:「你胡說!」沒等李服膺開口,他又色厲內荏、自覺理虧地變為愛莫能助的樣子說:「今日處你,實在讓我傷心,但我不能因私害公。你的家,你的兒女,有我接濟,你不用顧慮。」李服膺已怒不可遏,正要與之理論,閻錫山看勢不妙,沒等李服膺再開口,便向左右點了點頭,離席轉身走出大堂後門揚長而去。霎時間,整個大堂鴉雀無聲,人人面面相覷,伺機退出。這時傅作義無可奈何,只好悄悄起身默然退出法庭。接著趙戴文也隨著悄然離席……作為審判官的謝濂,見狀已習慣性地知道該收場了,便上前勸道:「慕顏,別提那些事了。你還有什麼家事,可以告我……」李服膺深知大勢所趨,命在旦夕,便瞪大雙眼盯著閻錫山的背影破口大罵:「為啥這樣糊裡糊塗殺人?軍人當死疆場,我要重返前線殺敵。讓我死得不明白,我不甘心。」他邊罵邊把軍帽從頭上抓下,朝大堂上摔去……此刻陪審官傅存懷上前對李服膺說了句「咱們上車再談吧!」便和警衛連長康增、張建等人把李服膺押上了汽車,連法繩都沒有捆(搭在李的肩上),便急令開車,直奔刑場。

李服膺明知要做冤魂,卻毅然剛強,他下了汽車,便向刑場走去,隱隱約約地看見前邊有口棺材,便徑直而去。可沒等他走到棺材跟前,與李並肩前行的張建有意往旁邊讓了幾步,警衛營的一個執行官康增便舉起手中那山西土造的大眼盒子槍,「砰」地一槍,擊斃了李服膺。

刑場的人退場後,李服膺的女兒李擷英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草草把父親安葬了。

李服膺到底何許人也?閻錫山為什麼要加害於他呢?

李服膺,字慕顏,山西崞縣(今原平市)蘭村人。1890年出生於貧苦農民家庭。自幼讀私塾,稍大赴太原謀生,考入山西陸軍小學。辛亥革命時隨軍攻打大同,而後考入北京清河陸軍第一中學深造。1918年與傅作義、楚溪春、趙承綬等12名義結金蘭號稱「十三太保」的把兄弟一起投奔閻錫山麾下。李服膺深受閻錫山賞識,逐步由排長升至軍長,成為晉綏軍將領之一。

閻錫山殺李服膺,給李服膺定了兩條罪。

「國防工事不好」罪,是強加給李服膺的。1934年4月間,閻錫山曾借在晉北修築國防工事之名,向南京國民政府申請到一筆巨款,親派得意幕僚、第61軍軍長李服膺率部赴山西北大門天鎮縣一帶修築國防工事。可是,在一年多的修築過程中,工程困難重重,難以如願。首先,他從太原領到的施工材料不足,特別是重要建材鋼筋、水泥差額太大,遠不足所需供配總量和計畫請准數的百分之一,且建築機器和工具少得可憐。其次,塞外之冬,滴水成冰,施工難度加大。加之民夫和工兵的津貼由於層層盤剝剋扣,工程實在不能如期開工,直到日軍開始進攻天鎮時才急忙動工。當日軍進攻時,第61軍將士們就在這簡陋的工事里,拿山西土造的槍炮與用飛機大炮坦克等先進武器武裝起來的日軍拼搏,儘管打得很艱苦,但將士們不怕犧牲,奮勇殺敵。

那麼,那筆巨款哪裡去了呢?據知情人士講,這筆巨款大部分被閻錫山拿到全國各大商埠做自己的發私財的買賣去了。在法庭上,李服膺一聽到要把「國防工事不好」的罪名加給自己,便想藉機一股腦兒地把一年來在天鎮修國防工事施工中窩在肚子里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但閻錫山卻不容他再作申辯就道出了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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