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曹錕:三傻子有好福氣

曹錕雖未受過正式教育,但他恢弘大度,襟懷開朗,用人不疑,敢作敢為,具有領袖品格;他執政方式比較溫和,願意接受民初的憲政體制。賄選總統是其最大的污點。

袁世凱編練新軍需要大批有才幹的人,他在天津辦了個北洋武備學堂,專門培養軍官。曹錕自小念過幾年書,又跟劉得勝練過幾年武,所以他在淮軍里當兵時間不長,就被保送到武備學堂第二期學習。

曹錕不是那種死心眼的人。他不光是腦袋瓜兒活泛,還在闖蕩江湖的這幾年裡學會了一手兒剜門子、走路子、投機取巧的絕活。當時,天津城北門裡住著個一跺腳整個天津城都跟著亂晃的「曹大帥」。曹大帥本名曹藎臣,天津城北宜興埠人,原先在朝廷里當過水師提督、陸軍提督。甭看他早就卸了任,就憑他曾跟袁世凱的爺爺袁甲三拜過把子,城裡城外的人們誰敢小看他一眼?曹錕眼下正打算走袁世凱的路子陞官,這曹大帥正是用得著的人。

曹錕先是四下里打聽曹大帥的家世底細,然後提上一份厚禮就去找曹大帥「認親」。他跟曹大帥編笆造模兒地說了自個兒的家譜,曹大帥先是不信,可等到他把自個兒的家譜拿出來一對,嘿,還真是絲毫不差。曹大帥是個既爽快又義氣的人,當下就認下了曹錕這個同宗侄子。

曹大帥的眼力果真不錯。他這半路上認來的「侄子」真比他從小抱大的兒子還強上百倍。曹錕三天兩頭地上門來「孝順」,從來不空手,三節兩壽的賀拜更是風雨無阻。該做的事從來不用旁人支使,該說的話更是保管妥妥帖帖。曹大帥挺看重曹錕,打算給他「運動運動」。大帥的夫人也別提多看重曹錕,還沒等大帥說話,她早把「運動」的話給袁世凱的太太遞了過去。袁世凱的太太受了曹大帥太太的重託的同時,也收下了曹錕送來的重禮,就一股勁地吹起了枕邊風。袁世凱挺開明,當下就跟太太說:「舉賢不避親。你保薦誰都行,可有一樣兒,你得先把他叫來給我看看。」

曹錕來了。袁世凱見他長得「虎形面有福相」,說話辦事又極有分寸,心想,我太太保薦的這人還真行,當下就提拔他當上了陸軍第三鎮統制。曹錕一下子找到了靠山,並且很快就成了袁世凱的心腹、嫡系,這就為他後來的高官任做、駿馬任騎,鋪就了一條平平的道兒。

民國元年(1912年),中國南北議和之後,袁世凱竊取了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的職位。南京臨時政府先是拍電報,然後又派專使到北京來請臨時大總統到南京去走馬上任。這臨時大總統的位子,袁世凱早就盼紅了眼,可他卻不敢輕易去南京上任,他生怕這是臨時政府的「調虎離山」計,怕到南京會掉腦袋。他想,大總統一定要當,可要在北京當才好。不去南京總得找個碴口吧,於是,他就派曹錕在北京搞了一回「壬子兵變」。

曹錕早就盼著能在袁世凱跟前「盡忠盡孝」,這下子,他終於有了機會。在二月十九日夜裡的「兵變」中,他一馬當先,帶著他的第三師在東四牌樓、崇文門、正陽門等各處見了當鋪、錢莊、綢緞店、首飾樓就搶、就燒。這還不算,為了銷贓滅跡,他們還到處放火,就連左近的居民住戶也跟著一塊兒遭了殃。這兵搶、匪奪、外帶著火燒,可把北京給折騰苦了。袁世凱借著「鎮反」的幌子沒去南京,就在北京打馬上任,當起民國的臨時大總統。為了表彰曹錕在「兵變」中賣命有功,袁世凱特地獎給了他一枚白鷹獎章。

民國四年(1915年)九月,袁世凱復辟帝制遭到了國人的一致反對。曹錕就是夠「意思」,愣是冒著自個兒身敗名裂的危險,給袁世凱發了公開電,要求「改變國體」,勸袁世凱要「順乎民意」當皇上。袁世凱也同樣夠意思,剛一當上皇上就封曹錕為「虎威將軍」和「一等伯爵」。曹錕儘管為這事遭了國人們的白眼,可他卻是認為他的那封電報拍得「值」!

1915年12月25日,袁世凱剛一宣布要當皇上,梁啟超立馬就發表了《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雲南督軍蔡鍔當下就宣布雲南獨立,還成立了討袁護國軍,去攻打四川。四川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袁世凱立即派曹錕帶著第二路軍開到四川去打護國軍。

雖說曹錕一直把袁世凱當「乾爹」、當靠山,可他不傻,他也長著後眼。眼下,他見護國軍作戰勇猛,國人上下也支持;再看看自個兒的部下,也十有八九反對袁世凱當皇上,打起仗來不賣真力氣,再加上隊伍里差不多都是北方人,在四川水土不服,哪兒還有打仗的心思?想到這兒,曹錕反倒樂了:打不了仗更好——要是手下的軍隊都叫護國軍給收拾了,我往後還靠誰吃飯去?與其如此,我還不如給他來個不戰不和,不進不退,乾脆給他來個晃蕩起來看!

他這招兒也真夠損,他從12月一直「晃蕩」到來年的3月,3月22日,僅僅做了83天皇帝夢的袁世凱宣布「撤銷帝制」,不得不從龍椅上滾了下來。曹錕又「晃蕩」到6月,6月6日,57歲的袁世凱一命嗚呼了。

靠山倒了不要緊,老的靠山倒了還能找到新的靠山。袁世凱剛一死,曹錕就寫信叫他的七弟曹鍈到北京買通了當時將軍府的果威將軍靳雲鵬;又通過靳雲鵬買通了國務總理段祺瑞。這一招兒比什麼都靈,不到3個月,段祺瑞就把曹錕調回直隸,當上了直隸督軍,轉年又兼了省長。曹錕對他的新靠山段祺瑞更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真正的友情是正直之人的靈魂契合和意氣相投。邪惡的人有同謀;自私的人有同夥;政客有黨徒;軍人有屬僚;戰場上有戰友,歡場上有損友。

1907年,清廷改制東三省,徐世昌任東三省總督、欽差大臣兼管三省軍務。這一大片白山黑水除了強鄰俄國、日本的滋擾惹不起可以不問之外,土匪橫行,嚴重危害治安,這是沒有理由不管的。當時東北駐軍兵力單薄,分兵把守幾個重要城市,並無機動力量專事剿匪。於是徐世昌奏請朝廷,將保定新軍的第三鎮調到東北來。

第三鎮出關之初由旗人鳳山任統制,駐防地為吉林長春。吳佩孚為該鎮十一標一營管帶。其時孫中山等革命黨人在廣東起事,鳳山奉旨前往鎮壓,一到廣州就給革命黨人炸死。袁世凱看中了曹錕,由他接任統制,於是吳佩孚成了曹錕的直接下屬。

曹錕接掌第三鎮,局面絲毫也沒得到改觀。土匪熟悉地形,耳目靈通,不等官兵來到早就作鳥獸散無影無蹤了。官兵一離開,又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綁票縱火。民無寧日,紛紛上告,狀子直達北京。

曹錕唉聲嘆氣,一籌莫展,問部下官佐誰有剿匪之良策。

那時候的曹錕46歲,身體已經開始發胖,但他身材粗壯、面色黑紅,唇上蓄一副烏黑濃密的翹鬍子,腦後吊一根粗大油亮的髮辮,整個兒老實憨大的樣子。

吳佩孚時年34歲,身材高瘦,體膚微黑,冬瓜形的腦袋後拖一條油光可鑒的髮辮。那時候他還沒有蓄鬚,濃眉大眼,鼻直口方,一排略微發黑但整齊堅固的牙齒,樣子雖然算不上英俊瀟洒,也是堂堂一表,凜凜一軀。

當下他見同僚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作聲;統制大人憂心如焚,聲稱若不能消滅匪患,則他只好到奉天長跪門,向總督大人請罪了。

吳佩孚挺身而出說:「標下願往。」聲稱保證要將土匪手到擒來。

曹錕看了看他,半天沒開腔,顯然有些信不過。這個姓吳的小子在咱營里每天只拿著本書悶看,走起路來蹈方步,一介書生的樣子,與生人說話還有幾分女兒的忸怩態,能降伏那些野蠻得像虎狼般的土匪?

吳佩孚不行,那麼又讓誰去呢?軍官們一個個像縮頭烏龜。盤算來盤算去,轉念想到難得有人臨危請命,其志可嘉,不妨讓他去試試!

曹錕問帶多少人去,吳佩孚表示一個營就行。

曹錕又不相信了,冷笑說:「我全鎮兵馬1萬多人都沒成功,一個營怎麼行呢?」

吳佩孚堅持只要一個營,只是得從各標各營中挑選,重新組合,每個士兵還須配一匹好馬。

曹錕依了。又問:「多少天可以成功?」

「50天。」

「什麼,50天?」曹錕似信非信。正值用人之際,又再沒別的軍官敢應承,只好讓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去試試了。

吳佩孚說到做到,沒多久長春地區的匪患就基本上肅清了。

曹錕高興極了,覺得吳佩孚確實是個將才,並非說大話的狂人,日後要圖大事就得有個這樣的人做幫手,必須結納在身邊,做知己看待。除了向總督大人為他請求獎賞、第三鎮僚屬擺酒為他慶功外,曹錕還在自己的統制衙門單獨設宴,以示體恤。

私宴設在籤押房(辦公室)的一間小屋子裡。曹錕要吳佩孚忘掉從屬關係,說自己在老家排行第三,家裡人都稱他為「三哥」,他要吳佩孚也這樣稱呼他,而他則稱吳佩孚為「子玉老弟」。

1913年,湯薌銘督湘,曹錕率部駐防岳州。一日,湯舉行典禮儀式,請曹錕演講,曹不諳此道,其參謀長等也都不善於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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