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第七章 戰爭前線

劉裕船抵尋陽,舉城歡騰,民眾爭相出迎,在劉毅、何無忌、魏泳之、程蒼古、老手、高彥等簇擁下,進入太守府。

於大堂坐下後,劉裕無問桑落洲之戰,劉毅立即眉飛色舞、繪影繪聲,詳細報上。劉裕只看何無忌等人的神色反應,便知劉毅誇大了自己的功勞,不過在這等時刻,哪來閑情與他計較。

劉裕聽畢先誇獎眾人,然後問起桓玄的現況。

眾人目光都落在高彥身上,顯然這個邊荒集的首席風媒,即使遠離邊荒,仍是消息最靈通的人。

高彥欣然道:「桓玄令我想起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他在荊州的底子確是非常深厚,就在返回江陵的二十多天,集結了二萬兵力,戰船一百餘艘,武備完整,表面看來確是陣容鼎盛,但我們都曉得他是外強中乾,不堪一擊。」

劉裕微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正是桓玄最精確的寫照,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和他鬥智鬥力,否則縱能勝他,亦要傷亡慘重,不利將來。」

又笑問道:「為何不見小白雁呢?」

高彥若無其事輕鬆的道:「我的小雁兒雖已為人婦,可是仍是那麼害羞,怕見大人。」

他的話登時惹起鬨堂大笑。

程蒼古眯著眼陰陽怪氣的道:「小白雁何時嫁了你呢?我好象沒喝過你們的喜酒。」

高彥沒有絲毫愧色的昂然道:「遲些補請喜酒,包管不會收漏了你賭仙的一份賀禮。」

劉裕心中湧起溫暖的感覺,遙想當年在邊荒集高彥初遇小白雁立即暈其大浪、神魂顛倒的傻模樣,似才在昨夜發生,當時自己還嚴詞警告他,勸他勿惹火焚身,那時怎想得到,竟然會是一段天賜良緣的開始。世事之難以逆料,莫過於此。

何無忌道:「告訴大人,保證大人你也不會相信,前天桓玄竟派人來遊說我們,說如果我們肯撤離尋陽,把軍隊解散,可給我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的娘!桓玄是否正在作夢呢?」

魏泳之嗤之以鼻道:「他正是痴人說夢。」

劉裕皺眉道:三逗顯示桓玄仍是信心十足,他為何這 有信心呢?」

劉毅道:「說到底仍是高門和寒門對立的心結作祟。荊州一帶城池的將領,全是出身高門大族,更累世受桓家的恩惠庇蔭,對大人自是抱懷疑的態度,故而桓玄方能在這 短的時間內重整兵力,集結大軍。現時巴陵的兩湖軍已移師尋陽,毛修之則守著白帝城,不敢妄動,令桓玄可全力對付我們。以桓玄的狂妄自大,加上順流之利,大有可能於我們北上途中,順水反撲,我們仍不是佔盡上風。」

儘管劉裕對劉毅心存芥蒂,但亦不得不承認劉毅這番話有見地,並想到如果他真的成了自己的敵人,絕不容易應付。

點頭道:「宗兄所言甚是。所以若要擊垮桓玄,不可只憑勇力,必須無分化桓玄的支持者,否則縱能斬殺桓玄,仍是後患無窮。」

接著又道:「各位有什麼好提議?」

眾人均臉露難色,正如劉毅所言,高門和寒門的心緒並非朝夕間發生的事,兩者間沒有信任的基礎,高門將領支持桓玄,不是對桓玄有好感,而是希望保著特權和利益。

劉裕胸有成竹的道:「桓玄和荊州將領的關係,驟眼看似是牢不可破,事實上是非常脆弱,只要我們能讓他們曉得利益不會受損,當可達到分化他們的目標。」

程蒼古皺眉道:「問題在他們根本不信任我們,更不要說在他們心裹根本看不起寒人。」

劉裕道:「我們可以用誠意打動他們。」

劉毅道:「如何令他們感覺到我們的誠意?」

劉裕問道:「我們可以從支持桓玄的人中,找出一個聲譽高且有影響力的人來,作點的突破。便如我在建康重用王謐,立即安定了建康高門的心,現在則是重施故技,但保證有神效。」

眾人無不精神大振。除程蒼古和高彥外,人人清楚王謐效應的威力。

何無忌的腦筋靈活起來,道:「這樣的一個人,非桓玄的大將胡藩莫屬,此人忠良正直,在荊州聲譽極高,但一向不為桓玄所喜,雖然如此,要說動他卻不容易。」

劉裕道:「若讓他曉得桓玄毒殺己兄又如何呢?」

程蒼古拍腿道:「此正為削減荊州軍民對桓玄支持的絕計,可是大人有真憑實據嗎?」

劉裕信心十足的道:「人證物證,早給桓玄毀滅。不過我已掌握桓玄弒兄的確切情況,而胡藩該是清楚當年桓沖忽然病死的情況的人,只要以當年的事實印證我的話,他當懂得作出正確的判斷。此人現在哪裹?」

魏泳之答道:「胡藩是有份參加桑落洲之戰的荊州將領,他的船被我們以火箭燒掉後,一身鑒甲仍能在水中潛行十多丈爬岸逃生,但因所有通往江陵的水陸交通,全被我軍封鎖切斷,他只好逃往附近的鄉鎮去。」

何無忌笑道:「算這小子走運,因我們正準備去抓他。」

只聽魏泳之等對胡藩逃走的情況和去向瞭若指掌,便知道他們控制一切,掌握主動。

劉裕道:「我會親自去見他,以表示我對他的誠意。」

眾人無不稱善。

程蒼古道:「假如桓玄弒兄的醜事通過胡藩之口廣為傳播,桓玄會作出怎樣的反應呢?」

劉裕微笑道:「當然逼得他更急於求勝,以免夜長夢多,軍心更趨不穩。去見胡藩更是事不容緩,我要立即動身。」

魏泳之請纓道:「由我領路。」

劉裕沉聲道:「胡藩最能影響的主要是荊州的高門將領,但民間我們亦要做工夫,須在短時間內把桓玄弒兄之事廣為傳播。」

高彥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三數天內,桓玄弒兄會成為江陵城內街談巷議的事。」

劉裕道:「高彥你同時放出消息,任何人能斬下桓玄的頭顱,提來見我,均會獲賜黃金百?。」

又沉聲道:「我不是認為取桓玄的首級可由別人代勞,我的目的是要桓玄在風聲鶴唳下步步驚心,飽嘗眾叛親離之苦,逼他不得不孤注一擲,與我決戰於大江之上。」

眾人轟然應諾。

劉裕微笑道:「一切依計而行,希望我回來時,桓玄的船隊已離開江陵。」

說罷隨即起身,眾人慌忙隨之站起來。

高彥神色古怪的道:「我有幾句話想私下和劉爺說。」

劉裕欣然道:「我們邊走邊談如何?」

太行西原。

邊荒大軍在日落前停止前進,在一道小河兩岸紮營,生火造飯。離日出原只有兩天的行程,沒有人敢懈怠下來,由姚猛和小傑指揮的探子隊,偵騎四齣,並於高地放哨。

王鎮惡、龐義、慕容戰、拓跋儀、屠奉三、紅子春、卓狂生和姬別七個荒人領袖,來到北面一處高地,眺望遠近形勢,趁尚有落日的餘輝,觀察明天的行軍路線。

自昨天開始,他們改晝伏夜行為白晝行軍,以防慕容垂派人借夜色的掩護伏擊施襲,對用兵如神的慕容垂,瞻大包天的荒人亦不敢掉以輕心,因早領教過他的手段。

紅子春仰首望天,道:「看天色,未來數天的天氣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太行山在右方縱貫千里,雄偉峻峭,險峰屹立,危岸羅列,幽岩疊翠,巉絕石怪,山花爛漫,嘆為觀止。

姬別道:「慕容垂似是全無動靜,究竟是吉兆還是凶兆呢?」

龐義擔心的道:「燕飛和向雨田早該回來了,可是直到現在仍未見兩個小子的蹤影,令人難以放心。」

屠奉三微笑道:「沒有人須為他們擔心,他們不立即趕回來與我們會合,該是看準慕容垂沒有異動,如果我所料無誤,拓跋族已成功牽制著慕容垂。拓跋當家,我的猜測有道理嗎?」

拓跋儀同意道:「敝主該已在月丘立穩陣腳,以敝主一向的作風,必有能抵擋慕容垂全面攻擊的完整計畫,不會被慕容垂輕易攻破。」

卓狂生欣然道:「今戰我們已佔盡上風,穩握主動,當我們抵達日出原的一刻,慕容垂該知大勢已去,因為我們兵精糧足,慕容垂則失之後援不繼,糧線過遠,相持下吃虧的肯定是敵人。」

慕容戰憂心忡仲的道:「換了對手不是慕容垂,我會同意館主的看法。慕容垂是經得起風浪和考驗的人,何況他兵力仍在我們一倍之上,更令人憂慮的是千千和小詩在他的手上,如果他拿她們的性命作要脅,我們將陷於進退維谷的處境。」

王鎮惡苦笑道:「他不用拿千千小姐和小詩姐的性命威脅我們,只要帶著她們撤返中山,我們該怎麼辦?追擊嗎?明知那是死亡陷阱,卻又不得不投進去。」

龐義色變道:「怎辦好呢?以前沒聽過你提及這個可能陸,現在才說。」

拓跋儀道:「老龐不要怪鎮惡,事實上人人心中有數,只是沒有說出來,而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鎮惡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很多事要臨場方可作出決定。到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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