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第十一章 等待黎明

「燕郎!燕郎!」

燕飛閉上眼睛,精神像潮水般從現實的世界退返純心靈的精神天地,與紀千千的心靈接合,作最親密的接觸,他們肉體的隔離雖以百里計,但他們的心卻是零距離,渾融為一。

千千並不是夢體的出陽神狀態。

「千千!我們又在一起了!」

紀千千火熱的愛戀,填滿他心靈的空間,愛得那麼熾烈、那般徹底,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懷疑,男女熱戀時無可避免的負面情緒,在他們融合的心靈內沒有容身之處。

「燕郎呵!你在哪裡呢?」

燕飛在心靈響應道:「我在太行山區的另一角落,當地的人稱之為霧鄉,正等待黎明的來臨,一場激烈的戰役將會展開。」

紀千千低沉的嘆息道:「千千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戰爭是無可避免的,但總按不下內心的恐懼,最矛盾的是千千不但擔心你們,也擔心身邊的所有人,老天爺為何要把千千置於這樣的處境下呢?」

燕飛道:「千千你必須堅強起來,勇敢地面對眼前的一切,關鍵的時刻即將來臨,發生在十天八天之間。你不是要愛我至天荒地老嗎?比對起來,千千眼前的苦難只是剎那的事。為了我,為了小詩,千千必須堅強起來,還要比任何時刻再堅強,然後我們便可在一起了:水遠再不分離。」

紀千千道:「燕郎不用擔心千千,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的重聚,千千對燕郎有十足的信心。昨夜風娘說了很奇怪的話,她是不認同慕容垂這樣對待我和詩詩的,說要我心中有最壞的打算,可是又指出只要燕郎能避過劫數,千千仍擁有美好的將來,她說的話令我很不安。」

燕飛道:「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認為我們在此戰必敗無疑,且會敗得很慘,不過她這個看法在明早之後,會改變過來,而我們正為此而努力。」

紀千千道:「那為何我又能有美好的未來呢?」

燕飛微一沉吟,道:「照我猜測,風娘是下了冒死釋放你們的決心,在你們現時的情況下,她縱有心也無力。或許她曉得慕容垂的安排,例如把你們留在山寨處,又或把你們送往中山,那風娘便可以想辦法了。」

紀千千一呵」的一聲叫起來,在心靈的天地道:「燕郎是旁觀者清。」

燕飛嘆道:「可是明早之後,慕容垂的想法會改變過來。凡事有利有敝,明天之戰,如我們大獲全勝,慕容垂再沒法阻止我們荒人北上,他將會改變主意,把千千和小詩帶在身旁,不容你們離開他的視線。」

紀干千失望的道:「那我和詩詩該怎麼辦呢?」

燕飛道:「戰場上形勢干變萬化,難以測度,我們必須耐心等待機會。千千須盡量和小詩在一起,當時機來臨,千千和小詩的苦難會成為過去。千千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狀態下。我要去了!」

紀千千呼喚道:「知道哩!燕郎珍重。」

燕飛睜開虎目,向雨田魁偉的臉容映入眼帘,正閃動著奇異的光芒,凝神看他。

四周霧氣瀰漫,十多步外的景物已是模糊不清,像被霧吞噬了。

燕飛道:「清除了障礙嗎?」

向雨田不答反問道:「燕飛剛才是否和紀千千心靈感測?」

燕飛道:「你感應到千千嗎?」

向雨田道:「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我絲毫感應不到她,只感覺到燕兄的心靈退往遙不可觸的遠處,留下的只是一個空的軀殼,感覺上燕兄和死了並沒有分別。」

又嘆道:「我真羨慕你,坦白說,我也想嘗嘗箇中滋味,最慘是曉得自己絕沒有這福分,我是註定要孤獨終生的。」

燕飛道:「向兄不必自憐,你擁有的,已是常人夢想難及的了。」

向雨田話題一轉,欣然道:「今仗我們是穩勝無疑。」

燕飛訝道:「向兄為何忽然這麼肯定?」

向雨田微笑道:「因為直至谷地,我仍沒有發覺任何陷阱或障礙,顯然慕容隆根本沒有想過藏兵處會被發現,因而也沒有防禦的準備,只要我們接到訊號,冒霧突襲,肯定可把留在霧鄉的敵人逐出去。這將會是場一面倒的戰役。」

燕飛雙目射出堅定的神色,點頭道:「離天明只有半個時辰,我們很快會知道結果。」

接著撮唇發出鳥鳴聲,藏在後方的百名荒人好手,小心翼翼毫無聲息地

潛下來,各自進入指定的攻擊位置去。

卓狂生嘆道:「終於到了!」

小傑和十多個兄弟,在兩邊丘頂插上火炬,映照出他們在北丘的駐紮地,也讓埋伏暗處的敵人清楚掌握他們的位置。

他們選擇的地點,正是北丘最適合設營的地方,兩邊是高起十多丈的丘陵,由南至北的界定出中間里許的疏林平野,一道溪流從東北而來,蜿蜒流過丘陵夾著的平原。

不待吩咐,騾馬車分作兩大隊,緩緩注進野原,井然有序的分列兩旁,隊與隊間相隔百丈。

卓狂生喝道:「手足們!辦正事的時間到了。」

像訓練過千百次般,戰士們一組一組的到達指定的地點,紛紛下馬,並解下馬鞍,讓馬兒到小溪喝水休息。

只有卓狂生、王鎮惡、姬別、紅子春等荒人領袖,仍留在馬上,指揮大局。

姬別道:「雖然有霧,卻沒有想像中般濃密。」

卓狂生笑道:「這處有點霧應景便可以,至要緊是霧鄉不負其名,霧濃得伸手不見五指。哈!」

姬別道:「卓館主的心情很好。」

卓狂生道:「怎到我們的心情不好呢?我最怕是行軍太慢,趕不及在黎明前到達此處,現在早了近半個時辰,當然心情大佳。」

王鎮惡喝道:「解騾!」

正候命的千多個荒人戰士連忙動手,把騾和車廂分開,又把騾子集中往小溪兩旁。

姬別傲然道:「看我想出來的東西多麼精彩,這叫橫車陣,由於車內放了泥石,保證可以抵受千軍萬馬的衝擊。」

王鎮惡待解騾的行動完成後,發出第二道命令,喝道:「固輪拆篷!」

手下兒郎應聲行動,以預備好的木方把車輪固定,令其沒法移動。同時有人把所掩蓋的帳篷拆掉,露出內中的玄虛。

原來車內除了裝載泥石外,向外的一面均裝著蒙上生牛皮的防箭板,令兩邊一字直排的車陣頓成屏障,護著中間的人馬,成為強大的防禦設施。

王鎮惡又道:「立鼓!」

戰士們把擺放在其中十輛車上的大鼓搬下來,移往中間處,成其鼓陣。

王鎮惡喝道:「置絆馬索。手足們!各就各位。」

今回五千多戰士全體行動,數百人往兩邊丘陵的坡底,設置一重又一重的絆馬索,其它的人取出弓矢長戈等應付敵騎的利器,在車陣後集合編整,人人雙目射出興奮的神色,皆因曉得勝券在手。

紅子春仰首望天,道:「快天亮了,該是生火造飯的好時候。」

慕容戰和屠奉三蹲在一座山丘頂,遙觀東面誘敵大軍的動靜,隔開近三里之遙,他們只能隱見火光。

慕容戰道:「這樣的薄霧,對我們來說,是有利還是有害呢?」

屠奉三道:「當然有利,至少利於追敵殲敵。」

又道:「我真擔心他們不能依時到達,現在可以安心。」

慕容戰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老實作答。」

屠奉三笑道:「什麼事這麼嚴重?好吧!我投降了,我在建康遇上我的心上人,至於細節和詳情,請容打完這場仗再稟上。」

慕容戰喜逐顏開,欣然道:「真想不到,要恭喜你哩!」

屠奉三道:「不但你想不到,事前我也沒有想過,更想不到仍有人可令我心動。但一切就像天崩地裂般發生,避也避不了,且是不想躲避。」

慕容戰嘆道:「給你說得我急不可待想知道詳情,可否透露多一點兒?」

此時一道人影從下方林野閃出,直奔至兩人身前,原來是姚猛。

姚猛繞往兩人後方,蹲低道:「敵人中計了,在老卓等人陣地西面里許遠的林區內,埋伏著一支敵人的騎兵隊,雖沒法弄清楚有多少人,但肯定在五千人以上。」

屠奉三鬆了一口氣,道:「以敵人的兵力作估計,埋伏在西面的兵馬該有兩隊,每隊在五千至八千人間,這才合理。因為敵人有三萬軍力,必是傾巢而來,全力進擊。」

慕容戰點頭認同,道:「如此留守霧鄉的龍城兵,該在一千人以下,或只是數百人,燕飛和他的人肯定可吃掉他們。」

屠奉三凝目遠方,沉聲道:「訊號來哩!老卓他們開始生火造飯,顯示布署完成,他們已設置了以車陣為主、防禦力強的戰陣。」

慕容戰道:「我們回去準備。」

荒人設陣處東北方三里許的疏林區,崔宏從樹頂躍下來,向丁宣道:「鎮惡兄他們開始生火造飯。」

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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