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二 第三章 選擇之權

燕飛在宋悲風身旁坐下,訝道:「奉三到哪裡去了?」

宋悲風答道:「他踩李淑庄的線去了。如何?」

燕飛道:「我見過大小姐,唉!」

宋悲風色變道:「大小姐出事了嗎?」

燕飛露出沉痛的神色,道:「大小姐精神是差一點,但卻沒什麼大礙。問題出在孫小姐身上。」

宋悲風難以置信的道:「不會吧?孫小姐還這麼年輕,而且一向體質不錯。」

燕飛道:「我們都要堅強起來,面對這殘忍的事實,據大小姐說,孫小姐自聞得淡真小姐的死訊後,自責極深,身體亦不住轉壞,積憂成疾,她認為自己須為淡真之死,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最近更曾多次昏倒,令人擔心。」

宋悲風的臉色難看至極點,兩唇顫震,說不出話來。

燕飛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大小姐和我的看法相同,孫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肯定是劉裕無疑,只要劉裕能現身她眼前,向她求婚,說不定她會霍然而愈。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宋悲風憂心如焚的道:「你的真氣對她也不起作用嗎?」

燕飛道:「我的真氣雖能減輕她的苦楚,卻有點像飲鴆止渴,當下一次病發時,大羅金仙也救不到她。」

接著沉聲道:「所以在那情況發生前,劉裕必須來到她身邊,再看老天爺的意旨。」

宋悲風苦惱的道:「可是小裕現在怎可分身?」

燕飛道:「便讓小裕自己作出選擇和安排,但如果我們不給他這個選擇的機會,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們。」

宋悲風愁眉深鎖的道:「大小姐……唉……大小姐怎麼看這件事?」

燕飛道:「她的表現很奇怪,表面看相當冷靜,又或許是哀莫大於心死;只說生死有命,我們必須以平常心面對。」

宋悲風慘然道:「謝家究竟走了什麼厄運?為何會變成這樣子的?」

燕飛道:「大小姐還說了些奇怪的話,她說離開也好,離開便再不用受苦了。」

宋悲風乏言以對,好一會後,現出一個堅決的神色,道:「我現在立即趕去京口,向小裕報告孫小姐的情況。小飛你說得對,我們必須把選擇權交在他手上。」

屠奉三回到秘巢,已是三更時分,燕飛仍呆坐廳子里,神情木然。

屠奉三於他身旁坐下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這般的神情?」

燕飛把謝鍾秀的情況說出來,嘆道:「誰都沒料到孫小姐的情況如此嚴重,都是謝混那小子不好,與孫小姐最憎恨的桓玄眉來眼去,氣苦了孫小姐。有關謝混的事我都瞞著宋大哥,怕他告訴小裕。因為小裕一向對謝混印象極差,如果孫小姐出了事,小裕會遷怒謝混,說到底謝混也是身不由己。」

屠奉三沉聲道:「劉帥絕不可以到建康來,太危險了。而且北府兵不可一日無他,他不在,會令軍心不穩。」

燕飛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想法,更清楚你的想法有道理。如果我是劉裕,我會不顧一切到建康來見孫小姐一面。既然我自問會這做,好應該也讓劉裕有選擇的機會。」

屠奉三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後才道:「我是太過講功利了。對!我給你說服了。何況有你燕飛貼身保護劉帥,至不濟也可以溜之天天。」

燕飛道:「我還有一件至關緊要的事告訴你,我剛才不但見過那聖君,還與他立下賭約。」

屠奉三失聲道:「什麼?」

燕飛把情況詳細道出,只瞞著自己乃墨夷明之子這個環節,當屠奉三聽畢,忍不住長呼一口氣,以紆緩心中緊張的情緒,道:「事情竟會如此急轉直下,真教人意想不到,此事究竟於我們有害還是有利呢?如果你輸掉賭約,豈非不能插手南方的事?」

燕飛答道:「如果我們不能在十天內分別奪得巴陵和廣陵的控制權,這場仗的勝負也已清楚分明。小裕兩次派船隊闖關,正是深知奪取巴陵的重要性。而廣陵一向是北府兵的根據地,只要小裕能於敵人陣腳未穩之際發動,肯定可以成功。」

屠奉三不解道:「我真的不明白,現時我們佔盡上風,大有機會把魔門連根拔起,去此心腹禍患,為何燕飛你不但肯放他們一馬,還冒上輸掉賭約之險,似乎划不來吧!」

燕飛道:「你可知桓玄因今夜北府兵艦隊闖關之事,已把建康的江防交由譙奉先負責,由此可見當桓玄覺察到失敗的可能性,會轉而倚賴譙縱和譙奉先,如果情況發展至這個地步,對我們將非常不利。慕清流此人才智高絕,又懂掌握時勢,儘管我們能擊敗他,也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屠奉三道:「可是慕清流明示譙縱可以不遵從他的命令,縱然我們贏得賭約,仍未能得到我們應有的成果。」

燕飛道:「只要慕清流肯退出,餘子豈還足道?」

屠奉三苦笑道:「我說不過你哩!」

又問道:「任後呢?」

燕飛道:「她或許已上床就寢,又或出去辦事了,誰知道呢?」

屠奉三以苦笑回報。

燕飛問道:「你不是去偵察李淑庄的情況嗎?有什麼收穫?」

屠奉三道:「白走了一常我依王弘的指示,潛進她在淮月樓附近的華宅,卻尋不到她的蹤影,然後再到淮月樓去,但她亦不在那裡,」燕飛道:「你沒試過到江湖地去找她嗎?她似乎對園內臨淮的小亭情有獨鍾,愛到那裡去。」

屠奉三略作沉吟,有點難以啟齒的道:「我們是否仍須要繼續進行對付李淑庄的計畫呢?」

燕飛凝視他好一會,微笑道:「屠兄是否對李淑庄生出憐香惜五之心呢?」

屠奉三嘆道:「她的確是動人的尤物,魅力十足。不過話是這麼說,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倒庄大計必須繼續下去,個人的感覺並不重要。」

燕飛道:「我卻有另一個想法。」

屠奉三精神一振的問道:「什麼想法?」

燕飛道:「春江水暖鴨先知,你道現時在魔門之中,撇開慕清流不論,誰是最先察覺到桓玄已顯敗象的人呢?當然是李淑庄,對嗎?桓玄的急於稱帝,肆意踐踏司馬氏,又對謝鍾秀顯露野心,加上施政紊亂,待人至嚴,律己不力,必令建康高門生出離心,而李淑庄會直接感受到這方面的壓力。以魔門中人的行事作風,李淑庄肯作桓玄的陪葬品嗎?」

屠奉三皺眉道:「你令我想到另一個危機,假如李淑庄曉得事不可為,還買我的丹方幹什麼?最聰明的方法是挾財而遁,等待另一個時機。」

燕飛道:「若真給小裕取桓玄而代之,還有什麼等待時機可言?只要小裕一天在位,魔門肯定全無機會。」

屠奉三道:「我給你弄胡塗了,你究竟想說什麼呢?」

燕飛道:「我只是分析李淑庄的心態,或許我看錯了,誰說得定呢?慕清流曾流露出意興闌珊的神情,恐怕便是因得悉建康高門對桓玄的支持正不住的減退。對付李淑庄的計畫仍要進行下去,但分寸要由你拿捏掌握。假設我們成功贏得賭約,而李淑庄亦肯依慕清流的指示撤退,我們當然可以放李淑庄一馬。」

屠奉三精神大振道:「既有選擇的自由,我的心情好多了。」

燕飛道:「屠兄是不是對李淑庄心動了。」

屠奉三苦笑道:「心動有啥用?像李淑庄這種背景出身的人,絕不會輕易對人動情,更何況是貪財好色的關長春。我從她眼中,只看到鄙視不屑的神色。」

燕飛道:「男女間的事很難說,看看任後便明白。其它由老天爺安排如何?」

屠奉三道:「形勢的發展確是出人意表,為免夜長夢多,我打算明晚去見李淑庄,看她是不是有作交易的誠意。如果她出手殺我,我們的倒庄大計也完蛋了。」

燕飛道:「就這麼辦。一切待明天再說,明天再想。」

廣陵。午後時分。

劉裕在孔老大和魏泳之左右相伴下,進入倉房,正在那裡候命的二百多個北府兵兄弟全體起立,但卻沒有弄出任何聲音,每個人雙目都閃動著興奮和期待的光芒。

劉裕含笑立定,道:「請孔老大來和我們說幾句話。」

孔老大嚇了一跳,忙道:「劉帥說笑哩!我有什麼資格說話?」

魏泳之欣然道:「劉帥說誰有資格,誰便有資格,何況你是我們北府兵最愛戴的龍頭老大,老大你就隨便說幾句為眾兄弟打氣吧。」

孔老大見人人點頭,登時感到大有面子,他也是見慣場面的人,道:「劉帥吩咐,孔某怎敢不聽說聽道?就來說說我的心情,我感覺輕鬆,一點都不緊張,因為劉帥和他的北府兵兄弟來了。」

眾人均露出笑容,卻不敢笑出聲來,怕驚動敵人。

此倉位於孔老大的一所華宅後院,本為糧倉,現在搬空了來藏兵。此宅鄰近帥府,以之作突擊的據點,佔盡地利。

魏泳之笑道:「孔老大對我們有信心是有道理的,因為回到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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