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五 第十二章 誤會了他

凱旋而回的邊荒勁旅,從北門入集,正在夜窩子胡天胡帝的荒人蜂擁而出,萬人空巷,擠在北門大道兩旁,歡迎為邊荒集而戰的英雄們,為他們贏得漂亮輝煌的一戰歡呼喝采,一時煙花不住的送上天上,爆開一朵又一朵的彩芒,鞭炮聲響個不絕。

榮歸的戰士四個一排,在主帥慕容戰和一眾領袖的帶領下,昂然策馬入集,兩邊的戰士均手持高燃的火炬,使二千人組成的部隊,變成一條見首不見尾的火龍,益添挾勝而還的氣勢和聲威。

古鐘樓的聖鐘被敲得震天價響,一下緊接一下,每一下鐘響都敲進荒人的心坎里,令人人血液沸騰,不能自己。

北穎口的敵堡箭樓已被夷為平地,經眾荒人領袖商議後,均認為不宜派人留守,因為經此一役後,仍敢來太歲頭上動土者,只是自尋死路的蠢蛋,何況已進入冬季,風雪肆虐下,要再建造具備規模和防禦力的堡寨將困難倍增,荒人有了今次的經驗後,自可從容應付。

慕容戰和拓跋儀並騎而行,領頭帶著部隊接受群眾的歡迎,喊叫聲潮水般起伏著,荒人的情緒陷於半瘋狂的亢奮狀態,感染了回來的戰士,歡迎的和被歡迎的互相以夜窩族的和應方式尖聲怪叫,更把激烈的氣氛推上高潮。

慕容戰向身旁的拓跋儀笑道:「這就是戰勝的動人滋味。」

拓跋儀一邊向夾道歡呼的群眾揮手致意,答道:「今次雖是一場小戰,規模遠及不上兩次反攻邊荒集之戰,卻是意義重大,便像把緊扼咽喉的敵手斬斷,令我們回覆自由呼吸生存的活力。」

慕容戰策馬而行,領著部隊緩緩注入夜窩子,古鐘廣場出現前方,傲立廣場核心處的鐘樓仍不住傳來祝賀的鐘音。

廣場的歡迎陣勢更不得了,以萬計的人群擁往廣場去,只留下僅容部隊通過的空隙,讓部隊朝聖似的朝古鐘樓推進,其它每一寸地方都擠滿了激動歡呼的人,連青樓的姑娘也趕來加進歡迎的人潮去,其盛況可想而知。

留守邊荒集的呼雷方、程蒼古和費二撇等議會成員,則眾在觀遠台上,代表邊荒集恭賀部隊的歸來。

鐘聲倏止,但餘音仍縈繞在每一個人的耳際,好像鍾音並沒有停下來,還是一下一下的敲著。

部隊抵達鐘樓之前。

整個廣場靜了下來,只余火炬燒得獵獵作響的聲音。

部隊戰士齊聲吆暍,登時又惹起震天喝采聲,波浪般在廣場來回激蕩。

程蒼古在觀遠台上高舉雙手,眾人立即乖乖的肅靜起來。

慕容戰向著觀遠台大喝道:「我們幸不辱命,已把燕人在北穎口的布置夷為平地,斬殺其主帥,把燕人逐出邊荒。」

他的話再引起可令人耳聾的叫好和嘶喊。

程蒼古仰天長笑,連叫了三聲「好」,然後道:「我代表邊荒集向戰士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只要我們保持團結,人人為邊荒集盡心儘力,最後的勝利將屬於我們,千千小姐和詩詩終有一天會回來。」

今次沒有人能再克制激動的情緒,歡呼、煙花和鞭炮聲把一切淹沒。

祝捷的狂歡會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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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淡淡道:「向兄可有想像過眼前所見到的情景嗎?」

他已決定要告訴向雨田關於大三合的事,非因向雨田拿《道心種魔大法》的秘密來與他交換,也不是因向雨田比起其它人更能接受此等異事,而是他對向雨田生出相惜之意。

一旦動了手,就要比誰的劍快;誰的劍更鋒利;誰更無情。

向雨田不論其秘族的出身、墨夷明弟子的身分、其修練的魔功,都有種令人無法揣摩、詭異難明的感覺。加上其獨特的性格,超乎常人的才智,可謂正邪難分。現在能打動他的,只有天地和生命之秘。或許他曉得「真實」的情況後,會如燕飛般感到人世間的鬥爭仇殺,是沒有絲毫意義的。

事實上關於追求人生的目標,這點向雨田頗為接近孫恩,唯一差別在孫恩已親眼目睹大三合的發生,不像孫恩的師尊和尼惠暉的爹般,一直到瞑目之日仍只能疑幻疑真,含恨而逝。

向雨田現出錯愕的神色,見燕飛目光投往天穴,醒悟過來,一震道:「燕兄是指這個大坑穴?這不是由一塊從天降下的龐大火石撞擊而成的嗎?說書是這般說的。唉!我被你弄胡塗了。」

燕飛首次感到向雨田戰意減弱,兩人雖隔著天穴,但向雨田的精神一直鎖緊著他,只要他稍現破綻,向雨田的劍肯定會越穴攻至。

燕飛在採取守勢,而向雨田則保持主動出擊的姿態。

燕飛報以微笑。

向雨田苦笑道:「不要告訴我,這大坑穴是人力弄出來的,我絕不肯相信。」

燕飛從容道:「向兄猜中了一半,天穴並不是純由人力弄出來,卻是由人而起。」

向雨田雙目神光閃閃,隔穴盯著燕飛,沉聲道:「燕兄想說什麼呢?這個大穴與你和孫恩的決戰有何關係?」

燕飛輕鬆的道:「沒有這個天穴,我和孫恩之戰將會是直至一方敗亡方會罷休,但正因此天穴,戰果方會變得如此離奇,令向兄百思不得其解。」

向雨田嘆道:「燕兄不要賣關子了,小弟好奇得要命,爽快點把事實說出來好嗎?大家總算朋友一場,當我在懇求你吧!」

燕飛啞然笑道:「向兄的好奇心很大。好吧!你聽過大三合嗎?」

向雨田一呆道:「大三合?我還是首次聽到這個辭語,似乎屬風水地學方面的用辭。」

燕飛道:「大三合你未聽過,天、地、心三佩又如何?」

向雨田斂去豐富的表情,瞼容立即變得充滿冷酷的意味,緩緩道:「燕兄勿要愚弄我,天、地、心三佩我當然聽過,那不過是道門中人騙人的玩意,你是否想告訴我,天、地、心三佩合璧後會出現大二合呢?」

燕飛油然道:「天、地、心三佩並非騙人的玩意,閣下眼前的天穴便是證物。」

向雨田凝視燕飛,一雙虎目神光爍爍,然後目光投往天穴,再搖搖頭,嘆道:「如果不是由你燕飛口中說出來,打死我也不會相信。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燕兄可否仔細點說出來?」

燕飛道:「我不想再提細節,總言之在機緣巧合下,我和孫恩在爭奪天、地、心三佩之際,誤打誤撞地破解了道門千古不解之謎,令從沒有人能使其合而為一的三佩歸一合壁,出現了大三合的異事。」

向雨田抬起頭來,雙眼眨也不眨地凝望燕飛,道:「那傳說中的洞天福地是否出現了?」

燕飛道:「我不知道。」

向雨田失聲道:「什麼?」

燕飛沉聲道:「我真的不知道,孫恩也不知道,只曉得虛空被炸開了一個僅能容一人通過的缺口,向兄身前的天穴,便是爆炸的遺迹。」

向雨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燕飛敢肯定這有天縱之資的年輕高手,畢生未試過如此震撼,此刻的他該是頭皮發麻,心中一片空白,以致一向能言善辯的他亦要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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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郝長亨舉手敲門。

尹清雅的聲音傳出來道:「是郝大哥嗎?進來吧!」

郝長亨呆了一呆,推門進入小廳,尹清雅神采奕奕的坐在一角,正拿梳子梳理披肩的秀髮,嘴角含笑,一派悠然自得的姿態。

郝長亨來到與她隔了一張几子的太師椅坐下,嗅到她浴後芳香的氣息,心中湧起兄長對妹子般愛憐的感覺,笑道:「你怎知是我?」

尹清雅哂道:「猜也猜到哩!師傅要你來做探子嘛!好探清楚我的情況。清雅有說錯嗎?」

郝長亨有點尷尬的道:「說對了一半吧!我不可以關心你嗎?一又岔開道:「為何把伺候你的珠兒、芳兒全趕了出去,你不用人伺候嗎?」

尹清雅漫不經意的道:「我要獨自想點東西嘛!回到家真好,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放心吧!短期內我是不會離開的,你可以向你的幫主交代了。」

郝長亨失聲道:「那長期又如何?」

尹清雅若無其事的道:「未來的事,誰算得准?人家肯乖上一段日子,算很懂事哩!」

郝長亨拿她沒辦法,改變策略,道:「幫主和我都認為清雅言之成理,荒人最特別的地方,是大家都在公平競爭下,各憑實力比拼掙得個人的身份位置。像我便不同,是因幫主看得起我,而他之所以看得起我,可能只因他欣賞我某一方面的才幹,故而提拔我,情況確有不同。」

尹清雅放下梳子,平靜的道:「郝大哥真的這麼想嗎?」

郝長亨為之愕然。

尹清雅嘆道:「郝大哥這麼說,是為了要與我同聲同氣,大家好說話。看大哥的表情,便知大哥是隨口說說,並不認真。說實話吧!誰肯承認自己名實不符?但荒人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高彥叮以成為首席風媒,是靠他的本領賺回來的,絕沒有人懷疑,這是我今次到邊荒集最深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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