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五 第四章 反擊行動

「奇兵號」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破浪航行,她並不是直線駛往目的地去,而是先繞往東面的大海,遠離陸岸,確定沒有被敵人發現行蹤,方朝基地駛去。

船在內河行進,即使像大河、大江那樣遼闊的河道,要瞞過敵人的耳目,仍是非常困難的事。但在大海行駛,加上有像老手般那麼熟水性的操舟高手在主持,幾可肯定來無蹤去無影。

今次勝敗的關鍵,正在於能否秘密行事。極可能直至此刻,天師軍方面仍以為劉裕身在建康。

桓玄在幹什麼呢?

劉裕一人獨立在指揮台上,任由海風吹拂。屠奉三和宋悲風都留在艙房休息,他樂得一個人可以靜心思索自己的處境。

他絕少去想桓玄,因為每當想起桓玄,他就會聯想到淡真和她的恥恨,接踵而來便是噬心的夙仇,這是他竭力避免的。

唉!燕飛說得對,人是不能永遠活在仇恨中的,那是任何人都負擔不來的事。

劉裕從未試過和桓玄正面交鋒,但從屠奉三口中,卻清楚桓玄不但是超卓的刀手,更是軍事的長才,只看他能苦忍至今天,仍按耐著不收拾殷仲堪和楊全期,便知他深明兵法,絕不意氣用事。

遠征軍的敗亡似是不可避免的事,從種種跡象作出推斷,遠征軍事實上敗局已成。而遠征軍最大的弱點,是分別有謝琰和劉牢之兩個指揮中心,偏是兩人間互相顧忌,只是這種情況,已令兩人沒法好好合作,發揮戰力。

劉牢之這卑鄙小人會扯謝琰的後腿,利用謝琰的頑固愚蠢,使謝琰和他旗下原屬何謙系統的人全軍覆沒,如此北府兵將完全掌握在他手上。只是任劉牢之如何老謀深算,仍沒想過有他劉裕在旁窺伺,等待收成的好機會。

劉裕之所以會想起桓玄,是因為在擊潰天師軍後,他將會面對桓玄,這是註定了的事,誰也難以改變。

屠奉三此時來到他身旁,皺眉道:「為什麼不趁機會好好休息,今晚我們會到海鹽探察天師軍和遠征軍交戰的形勢。」

劉裕道:「只要我們能聯絡上魏泳之,便可以盡悉遠征軍的情況。」

屠奉三道:「這個人仍可靠嗎?」

劉裕斷然道:「絕對可靠,我是不會看錯他的。」

屠奉三道:「這個容易,當海鹽陷落後,我們潛入海鹽找他如何?」

劉裕皺眉道:「恐怕我尚未踏入城門,便被人認了出來。」

屠奉三笑道:「沒有人要你以本來面目大搖大擺的入城,你不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嗎?凡探子都懂易容改裝的。」

劉裕啞然笑道:「我真胡塗。」不由想起那晚與燕飛夜闖謝家,自己亦因過於緊張、沉不住氣,致失去了方寸,忘掉自己具有探子的手段本領。

唉!謝鍾秀!

忽然間,他的心湖浮現江文清的美麗倩影。

邊荒集,小建康的碼頭處泊了二十多艘貨船,戰馬源源不絕的被送上貨船去。

這二十五艘貨船是專作運馬用的,設施齊備,保證馬兒在船上舒舒服服,不用受風雪之苦。

現在邊荒集最不缺乏的便是戰馬,不但能夠應付戰場上的需要,且還可以大量的供應給南方。

整個戰略主要是王鎮惡構思出來的,他的計議之所以能得到以慕容戰為首的荒人極力支持,全因眾人一致認同,按照他的謀划行事,確實能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以己之長,制敵之短。

今回反攻北穎口的荒人部隊是貴精不貴多,主力軍只是二千人,但這二千人卻是荒人精銳里的精銳,不但騎射功夫了得,更有豐富的雪地作戰經驗,而王鎮惡、慕容戰和拓跋儀三人,也都是精於風雪戰的統帥。

先頭部隊首先出發,分為兩隊夾河推進,每隊百騎,分由姚猛和小傑率領,探清楚前路的情況。

接著分由拓跋儀和慕容戰指揮,每支各千人的輕騎戰士,會沿穎河北上,各分兩路推進,好在敵人來襲時可以互相照應。

不過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敵方並沒有足夠的兵力對荒人迎頭痛擊。據高彥的估計,敵方人數在三千許間,但以工事兵占多數,能投入戰爭的兵力該不過一千五百人。

陸上的部隊會不停地趕路,全速前進,在明天日出前,部隊會停下來,此時由兩艘雙頭艦領航的運馬貨船,會從水路趕上陸上部隊,以新的戰馬,替換疲乏無力的戰馬。如果沒有下大雪,天亮前他們離北穎口將不到二十里。

貨船會把疲憊的戰馬送回邊荒集去,而由姬別和紅子春分別指揮的兩艘雙頭艦,船上盛載大批的凌厲火器,會隨時配合陸上部隊向敵人全面進攻,直搗敵人陣地。

整個作戰計畫,正是針對敵人防禦力薄弱、兵力不足和士氣低落而設計。對方在風雪的摧殘下,已變成疲弱之軍,反之荒人則養精蓄銳,氣勢如虹。

卓狂生和高彥來到慕容戰、王鎮惡、劉穆之、程蒼古、費二撇、呼雷方、龐義和方鴻生等人身旁時,拓跋儀和他的一千騎士,已在對岸準備就緒,隨時可以起行。

另一邊的一千騎兵,亦人人精神抖擻,只要慕容戰一聲令下,便可以翻上馬背,沿河飛馳。

他們大規模的行動,吸引了一眾荒人來為他們送行打氣,更有邊荒游的團友當作一個餘興節目般來看熱鬧,擠得碼頭區人山人海,萬頭攢動,非常壯觀。

龐義首先奇道:「咦!為何不見小白雁?她不來送情郎上戰場嗎?」

費二撇促狹的道:「不是又給小白雁踢了屁股吧!串好你是坐船,如果是騎馬的話屁股便要再遭折磨了。」

眾人一陣鬨笑。

卓狂生在高彥抗辯前,代他答道:「小白雁南飛了,高少正傷心欲絕,各位可否積點口德,放過我們情深一片的高少呢?」

慕容戰訝道:「我還以為小白雁永遠都不走了。」

高彥苦笑道:「你們說夠了嗎?他奶奶的,現在不是去打仗嗎?你們卻偏像閑得發慌,專來管老子的家事。」

眾人又一陣大笑。

高彥不滿道:「要告訴你們的我全說出來了,老子剛去出生入死,完成了最艱難的任務,那邊回來這邊卻要再到戰場去,你們想累死老子嗎?」

程蒼古笑道:「你高少身嬌肉貴,我們怎會不為你著想呢?所以今回特許你以船代步,上船後睡他娘的幾個時辰,等時候到了,鎮惡和劉先生會喚醒你,憑仗你對北穎口地勢環境的熟悉,擬定進攻的細則。你說哩!你不去怎成呢?我們不是為難你,而是尊重你。」

高彥頹然道:「各位大哥有令,小弟還有什麼好說的?」

轉向劉穆之道:「先生也去打仗嗎?」

劉穆之有點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從未上過戰場,所以不想錯過機會。」

慕容戰欣然道:「是時候哩!」

負責傳信的戰士聞言,立即拿起手上的號角,「嘟嘟嘟」的吹奏起來。

對岸的騎隊首先轟然呼喊,催騎而行。這邊岸上的戰士紛紛翻上馬背,旁觀者則歡呼喝采,以壯行色。

慕容戰大笑道:「今仗我們不但要奪回北穎口,還要宰了胡沛那狼心狗肺的混蛋,為祝老大報仇。」

說畢踏鐙上馬,領頭奔出。

劉裕和屠奉三從丘頂望去,海鹽火光熊熊,照亮了夜空,蹄音喊叫聲,不住傳來。城南碼頭處泊滿了北府兵的水師船,超過了一百艘,帆桅上的旗幟在火光映照中飄揚,在此情此景的襯托下,除了耀武揚威外,還予人一種張牙舞爪的感覺,令人感到戰爭的殘忍和冷酷。

劉裕道:「海鹽陷落了!」

屠奉三沉聲道:「該說是徐道覆把海鹽拱手讓予遠征軍,不過遠征軍肯定是空歡喜一場,因為那只是空城一座,無民無糧。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恐怕沒法混進城內找魏泳之。」

劉裕皺眉思索。

屠奉三訝道:「你在想什麼呢?」

劉裕道:「我在想小飛和孫恩的一戰勝負如何?他們的決戰該有結果。真奇怪,當日天師軍和燕人連手進犯邊荒集,孫恩一副天師軍總指揮的模樣,不但挑戰小飛,還親自投入戰爭去,但自此則變得對天師軍愛理不理似的。到天師軍攻陷會稽,孫恩大事不管,只去追擊道韞夫人,這擺明是向小飛下戰書,似乎世間除小飛外,再沒有事物能惹起他的興趣,你說奇怪嗎?」

屠奉三點頭道:「確實是非常奇怪。據我得來的情報,孫恩與燕飛第二回交手後,把軍務交予徐道覆,教務則由盧循打理,他自己則獨居翁州,不但不理天師軍的事,且對世事不聞不問,連徐、盧兩人也似不明白他的轉變。」

旋又不解道:「你似乎曾和我討論過這問題,是否有新的想法呢?」

劉裕道:「我是曾向你提及三佩合一的異事,以向你說明並沒有什麼天降火石,我更非什麼真命天子,可是你不但不放在心上,還認為小弟我是應天運而崛起的人。」

屠奉三嘆道:「我並不是不把你告訴我的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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