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 第四章 預知戰果

拓跋珪進入廳堂,等候著他的崔宏和長孫道生連忙起立恭迎。

三人於一角坐下,拓跋珪道:「確切的情況如何?」

長孫道生道:「情況並非太惡劣,因為早過了收割的季節,大批的糧貨已收進了平城和雁門的糧倉內,縱使秘人肆意破壞,仍不會影響冬天糧食上的供應。」

拓跋珪沉聲向崔宏道:「崔卿有什麼看法?」

崔宏道:「秘人是要製造恐慌,打擊族主的威望,為慕容垂的反攻造勢,更是要激怒我們。」

拓跋珪雙目厲芒閃動,道:「如何可以施展崔卿擒賊先擒王之策?」

長孫道生現出猶有餘悸的神色,道:「万俟明瑤不論輕身功夫和其七節軟鞭,均是詭異難測。當晚我和崔兄及楚姑娘合力圍攻她,仍奈何不了她,最後若不是楚姑娘拼著捱她一掌,把她刺傷,後果不堪想像。想殺她已不容易,更遑論生擒她。」

拓跋珪斷言道:「於我拓跋珪而言,沒有不可能做到的事,崔卿可有辦法?」

崔宏道:「族主心中的想法,該與屬下相同。天下間若有一個人能生擒活捉万俟明瑤,這個人將是燕飛。但必須有巧計配合,把万俟明瑤從暗處引出來,令她由暗轉明。」

拓跋珪嘆道:「小飛確是最佳人選,只恨邊荒集同樣需要他,教他如何分身?」

崔宏道:「這就是策略的重要性,任何計策都要配合時機,才能收如電閃雷鳴的效應。」

長孫道生不解道:「時機指的是什麼呢?」

崔宏道:「今回秘人離開大漠來助慕容垂對付我們和荒人,擺明是針對兩方的特殊情況,採取打擊經濟擾亂人心的手段,令我們陷入困境,不但可令我們陷入各自為戰的被動局面,更可重挫戰士的鬥志和士氣,方法高明,亦是秘人能採取的最優秀戰略,成功的機會很高。」

拓跋珪點頭道:「崔卿所言甚是。我們現在是陣腳未穩,平城和雁門周圍的民眾尚未建立起對我們歸附之心,的確很容易被敵人動遙兼之盛樂離此過遠,只要秘人能截斷兩地的交通,我們將變為孤軍,如果不是平城和雁門可互為呼應,只是慕容詳以足可收拾我們。」

崔宏繼續分析道:「尤為重要的,邊荒集是我們的命脈,如我們和邊荒集的連繫被斬斷,明年春暖花開之時,就是我們黯然敗退的日子。」

長孫道生皺眉道:「沒有這麼嚴重吧!兩城庫藏的糧食,該足夠我們食用至明年秋天。」

拓跋珪沉聲道:「在正常情況下,確是如此,但崔卿說的該非一般情況。」

長孫道生道:「我能想到的,是附近鄉鎮的民眾因恐慌擠到兩城來,令我們的糧食不足以供應驟增的人口。」

崔宏道:「誰都知道牲口戰馬可由盛樂供應,但糧食物資必須透過邊荒集向南方搜購,秘人的戰略目標,不但要截斷盛樂至平城的交通,更重要是中斷邊荒集與我們這裡的聯繫,如此我們在寒冬過後,根本無力抵抗慕容垂的大軍,而荒人則動彈不得,沒法與我們連手抗敵。」

拓跋珪微笑道:「剛才崔卿指的時機,是怎麼樣的時機呢?」

崔宏欣然道:「族主想到哩!」

拓跋珪含笑不語。

長孫道生苦笑道:「請恕道生愚魯,仍然不明白。」

拓跋珪笑道:「非是道生愚魯,而是道生慣了在沙場明刀明槍的與敵周旋,不慣耍手段、玩陰謀。崔卿指的是當我們在平城和雁門最大的糧倉,均被敵人潛入放火燒掉的時候,那就是我們需要的時機了。」

長孫道生愕然以對。

拓跋珪從容道:「我們可假設慕容垂定於明春反攻我們,一切計策均可依這預測釐定。對秘人四處破壞,我們是毫無辦法,故對此采以不變應萬變之策,只要保得住平城和雁門,便不算輸。哼!既然猜到秘人會燒我們的糧倉,當然不會讓他們把真糧燒掉,只要他們認定我們糧食供應不足便成。」

接著向崔宏道:「崔卿請說下去。」

崔宏道:「慕容垂現時的兵力雖不足以截斷我們和邊荒的連繫,但要封鎖邊荒穎水的交通,卻是綽有餘裕。當邊荒集被割斷與北方的交通,我們亦因缺糧,不得不向邊荒集求援,整個鬥爭的中心將會轉移到平城、雁門和邊荒集的聯繫上,如何突破敵人的封鎖,正是敵我成敗的關鍵。」

長孫道生精神大振,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在這時候,我們帶著五箱黃金,到邊荒集去購糧,敵人將會傾力而來,破壞此事,如此便可以令万俟明瑤由暗轉明,再由燕飛出手活捉此女,一舉解決了秘人的問題。」

拓跋珪欣然道:「細節由你們仔細商量,將真糧變成假糧一事必須火速去辦,遲則不及。此事交由你們兩人全權處理。」

崔宏和長孫道生轟然接令。

拓跋珪雙目殺機大盛,沉聲道:「任何和我拓跋珪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收場的。」

燕飛微笑道:「今仗將以平手作結,因為我是不可以受傷的。」

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即使說話的是燕飛,也有點沒法接受,這種事是沒可能猜測到的,偏是燕飛說得那麼肯定,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不過,三人可以肯定的,是燕飛絲毫不害怕孫恩。

司馬元顯說出三人的心聲,道:「燕兄是否能知過去未來,否則怎可能這般肯定?」

燕飛啞然笑道:「沒有人能看破未來的迷津,但知彼知己的能力我還是有的。在這人世間,恐怕沒有對手比我和孫恩更清楚對方的虛實,因而也可預知戰果。」

三人都自以為明白了燕飛的意圖,因為燕飛和孫恩有兩次決戰的前科,清楚對方功底的深淺是當然的事。豈知燕飛指的其實是太陽火和太陰水的功訣,是真的掌握到對方的尺短寸長。

屠奉三道:「燕兄剛才說因為你不會容許自己受傷,故此仗會以不分勝負作結。這麼說,如果燕兄拼著受傷,是否可除去孫恩呢?」

燕飛從容道:「我和孫恩間的情況微妙異常,不可用一般的情理測度,個中情況實一言難荊論功力,我確比不上他精純深厚,但說到變化,我卻肯定在他之上。可這麼說,他的道法武功,已臻至巔峰之境,想再有突破,是難比登天;而我則是仍在路上摸索,每天都有點不同。」

劉裕道:「剛才來此途上,燕兄不是說過已悟破擊敗孫恩的方法嗎?」

燕飛答道:「於長遠而言,我確實掌握到破孫恩的法門竅訣,不過目前仍是言之尚早。」

司馬元顯皺眉道:「我明白燕兄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卻是愈聽愈糊塗。所謂高手較量,不是毫釐之差,已足可決定勝負嗎?除非其中一方能全盤控制戰局,於勝負未分前逼對方知難而退,否則怎會是和氣收場?」

燕飛欣然道:「所以我說個中情況非常微妙,難以描述。我也曉得這麼說會令你們如墮迷霧,說出來只是讓你們心裡有個準備,竺法慶的情況不會在孫恩身上重複一次,至少不會在今仗發生。」

屠奉三嘆道:「燕兄確是非常人。」

司馬元顯舉起杯子,敲門聲響,接著有女子聲音道:「淑庄可以進來嗎?」

紀千千在風娘陪伴下,到主堂去見慕容垂。風娘神色凝重,默不作聲。紀千千曉得再難從她處問出東西來,索性省回唇舌。

她有十多未見過慕容垂,這是她被俘後,從未發生過的。慕容垂不是沒有忽然不知到了哪裡去的紀錄,但都只是三、四天不等,沒試過這麼久的。

她們從中園循青石板路繞往主堂正門,隔遠便看到慕容垂親送一客出門,此人一表人才,意態軒昂,縱使對著慕容垂,仍是不亢不卑,神態從容,教人一看便知非是平凡之輩。尤使紀千千印像深刻處,是此人不但非是中土人士,更不是她認識的諸胡種族。

紀千千不由留神,忽然慕容垂的聲音似有如無的隱隱傳進她耳內,道:「今次一切仰仗先生,如能說服赫連勃勃,把拓跋珪的根基拔起,那拓跋小兒只能在平城坐待末日的來臨。」

那人欣然道:「這方面包在我身上,我要的只是那個妖女。」

紀千千心中一震,登時再聽不到下面的說話,不由大感訝異,他離他們遠達百步,兼之他們又是低聲交談,照它以往的能力是沒可能聽到的。

慕容垂送走了客人,目光朝紀千千投去,露出傾慕愛憐的神色,然而其神態頗為輕鬆,似是解決了所有棘手的難題。

紀千千直抵他身前,風娘退往一側。

慕容垂忽然上下打量她,臉現不解之色。

紀千千心中不安,知被他看破自己功力上大有精進,掩飾道:「皇上召千千來所為何事呢?」

慕容垂瞥風娘一眼,道:「我們到堂內再說。」

兩人進入主堂,在一邊的圓桌對坐,女婢奉上香茗糕點後,退出堂外,只剩下他們兩人。

慕容垂嘆道:「這是不可能的,為何今回我見到千千,竟感到千千出落得更漂亮標緻了,靈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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