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第五章 後會無期

高彥來到設於樓船最高層的豪華大艙廳,慕容戰、姚猛、龐義、方鴻生、拓跋儀、陰奇六人,佔了靠窗的一張圓桌,正在大吃大喝,高聲談笑。

姚猛笑道:「看高爺的樣子,昨晚定是作了個香艷旖旎的美夢,所以到現在仍未清醒過來。」

高彥找到位子,一屁股坐下,笑罵道:「去你的娘!昨晚我給卓瘋子弄得睜眼聽到他寫書的吵聲,閉眼也聽到,差點要起來把他捏死,怎麼睡得安寧呢?」

龐義把一碟堆得像小山般高、香氣四溢的肉包子推到他面前,同時問道:「要羊奶茶還是雪澗香?」

高彥動容道:「真的是雪澗香?我還以為鼻子出了問題,嗅錯了。竟這麼快便釀出來了,會否不夠香醇呢?」

方鴻生為他斟酒,欣然道:「這是老紅款待像高公子般的當家闊少的珍藏品,幸好藏得夠秘密,沒有給敵人充公。」

陰奇道:「老紅私藏二十五壇雪澗香,一直秘而不宣,到新釀的雪澗香趕不及提供邊荒游,才忍痛拿出來。」

高彥把美酒一飲而盡,讚歎道:「以前的邊荒集又回來了。」

方鴻生神氣的道:「今次的邊荒游第一炮,究竟有多少人參加?」

姚猛代高彥答道:「我們明早到達壽陽後,鳳翔鳳老大會把最後落實的名單,交到我們手上,照估計該不少於五十人。」

陰奇道:「我們共有四十九間客房,每房可容兩人。以每船平均八十客計,三艘樓船輪番開出,那每天可把八十個豪客送往邊荒集,扣除所有開支,每客可穩賺半兩黃金,這盤生意真的相當不錯。」

慕容戰欣然道:「最重要是刺激邊荒集的經濟,邊荒集興旺了,自然水漲船高,否則,何來軍費去營救千千和小詩?」

龐義聽到千千和小詩之名,一震點頭。

一直沒有作聲的拓跋儀問道:「鳳老大有沒有先做點上夫,查清楚參加我們邊荒游第一炮的客人的底子呢?」

高彥正邊吃東西,邊看在前後護航的兩艘雙頭艦,在明媚的陽光下耀武揚威的樣子,忽然驚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差點把肉包子吐出來,訝道:「什麼事?我又不是鳳老大,怎曉得他有沒有躲懶?」

眾人哄然大笑。

卓狂生的聲音傳來道:「過濾的工夫由各地負責招客的幫會負責,遊客可大至分為兩類:一類為各地有頭有臉的人,這類客人肯定不會出問題;另一類來自別處城鎮,所以地方幫會沒法核實身分,如會出問題,當出在這類人身上,名單上清楚顯示每個參加者屬哪類客人,可以大大縮窄我們須提防的人。」

說罷坐到高彥身旁,喝道:「給本名士來杯雪澗香。」

姚猛忙伺侯他。

高彥咕噥道:「你不是仍在賴床嗎?」

卓狂生把盛滿雪澗香的酒杯舉至唇邊,曬道:「你當我是像你般的低手嗎?睡足一晚仍是未睡醒的模樣。像我這般的練氣之士,睡兩個時辰便等於你睡兩個月,明白嗎?以後再不要問這種蠢問題。」這才舉杯一飲而荊眾人齊聲大笑。

高彥笑道:「這瘋子因睡不著而更瘋,竟找老子出氣,幸好老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否則,今晚便用被褥把你活生生悶死。」

慕容戰道:「少說廢話。館主為我們的三艘改裝樓船起了名字沒有?」

卓狂生叫了一聲「好酒!」然後舒展筋骨,又環目四顧,透過四方的大窗,把穎水兩岸美麗的夏景盡收眼底,欣然道:「必先也正名乎!當然想好了,我們這艘是『荒夢一號』,其餘兩艘便是二號、三號,簡單了當,又有意思。你們能想出更好的來?」

陰奇念道:「荒夢!邊荒之夢。唔!改得倒也貼切,如果我首次到邊荒來旅遊,經過百里無人之境,驟然見到比建康更興旺的邊荒集,也有如歷夢境的虛幻感覺。」

慕容戰點頭道:「卓館主想出來的,我們當然有十足的信心,就此決定。」

卓狂生欣然道:「我們還要於起程時舉行命名禮,便如將士出征的誓師大典,以隆重其事。」

拓跋儀道:「今回是不容有失,每一個人都該清楚自己的崗位和本份,清楚自己須做的事。」

高彥抓頭道:「我負責什麼呢?」又尷尬的道:「噢!我差點忘掉了最高負責人的身分,當然是什麼都不用干。」

卓狂生道:「你的工作是陪客人吃喝玩樂,伺候客人妥妥貼貼的,了解他們,明白客人的需求,讓我們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出力。」

慕容戰嘆道:「你這小子須提起精神做人,因為你屬風險高危族,這方面由陰兄告訴你吧!」

高彥愕然望向陰奇。

陰奇淡淡道:「我奉鐘樓議會的指令,對負責今次邊荒游第一炮的兄弟,作了另一個風險評估,高少你名居首位。所以,抵達壽陽後,館主和小猛會與你寸步不離,否則,如果你被敵人幹掉,不但邊荒游完蛋大吉,你也娶不成小白雁。」

高彥色變道:「你不要嚇我。」

陰奇道:「第一個要殺你的是聶天還。我明白他這個人,極重聲譽,該不會直接派人對付你,卻可通過桓玄向你下毒手。桓玄可說是當今南方最有實力的人,手下高手如雲,只要派出高手混進觀光團,掌握到一個機會,精心布局,肯定你難逃此劫。」

高彥吃驚道:「既然如此,我便該留在邊荒集接船。」

卓狂生罵道:「做人怎可以這麼沒有骨氣?我們荒人怕過誰來?聶天還要玩手段,我們奉陪到底,做縮頭烏龜有啥樂趣?」

高彥重現笑容,點頭道:「對!我絕不能丟荒人的面子。他奶奶的,有各位大哥看著小弟,小弟怕什麼。來殺我的必是一等一的高手,怎逃得過你們的法眼?」

方鴻生道:「我以前雖然當的是冒充的總巡捕,可是耳濡目染下,對犯案賊子的手法亦知之甚詳。今次是敵在暗我在明,以桓玄的實力,肯定可以把刺客的身分安排得全無破綻,令人絕不起疑。」

姚猛倒抽一口涼氣道:「如此說,豈非每個參加者都可能是敵人?」

拓跋儀微笑道:「這是最正確的態度。」

陰奇道:「所以,我今次必須隨行,因為我熟悉桓玄手下的人。」

方鴻生道:「現時南方敢惹我們的只有聶天還、桓玄、司馬道子、孫恩和劉牢之幾方面的人。聶天還和桓玄剛說過了,可以不論。司馬道子和劉牢之並沒有逼切的理由來破壞我們的好事,也犯不著這麼做,何況,他們要集中精神對付我們的劉爺。」

「至於孫恩,他現在自顧不暇,亦該沒有這種閑情。所以,情況並非那般惡劣,只要我們能應付桓玄一方,便一切妥當。」

卓狂生笑道:「看吧!我們方總巡天生便是偵查辦案的人材,這是他家族的傳統,鐘樓議會絕對沒有選錯人。」

方鴻生感激的道:「全賴卓館主大力推薦,我才有今天。」

慕容戰道:「我倒希望桓玄真的派人來和我們好好玩一常到樓船來辦事的其它兄弟有五十人,人人是百中挑一的好手,任何一人走到江湖去,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以這般的實力,即使刺客有孫恩的身手也難討好。」

方鴻生道:「所以敵人只能智取,我們便和對方來個鬥智鬥力。」

卓狂生笑道:「小心就是,或許船上根本沒有敵人,但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放鬆警覺。」

龐義道:「一切留待到壽陽再說吧!大家喝一杯。」

眾人舉杯對飲,氣氛熾熱至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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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與朔千黛來到一座山丘上,指著下方的官道說:「沿此道西行,可抵高郵湖,然後折往北方,到淮水後你該知如何走哩!」

朔千黛看著前方漸沒西山的斜陽,雙目現出凄迷神色,卻沒有答他。

離開裕州後,他們駕舟連日並行地趕路,在進入大江前,才登陸讓朔千黛上岸,劉裕更再送她一程。

劉裕知她因分手在即,將來天各一方,不知是否有重會之日,所以心中充滿離愁別緒,難捨難離。

嘆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正如你說過的,你是屬於大草原的,我則屬於南方,去吧!趁天黑趕路,離開這片險境。」

朔千黛輕輕道:「情郎啊!我可以陪你到建康去,在那裡才分手嘛!」

劉裕看著從頭頂上空飛過逐漸遠去,彷如飛往天之涯、海之角一群隊形整齊的小鳥,心忖,朔千黛健美清爽的模樣,將永遠烙印在自己的回憶里,不管年月的消逝,自己絕不會忘記她。而每當憶起她的時候,她喚自己作情郎的聲音,會如從萬水千山外的大草原傳來的仙籟般,縈繞耳邊。

朔千黛的目光往他投來,以帶點哀求意味的聲音道:「答應我啊!到建康前再分手也沒有分別嘛!」

劉裕感受著那令人斷腸的離愁別恨,正因他們註定要分開,不可以在一起,使他不用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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