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第四章 情侶之盟

盧循進入內廳,徐道覆一臉凝重之色的在等待他。

兩人在一角坐下。

盧循眉頭大皺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可以留到明天說的?」

徐道覆苦笑道:「若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怎敢驚擾師兄的修持?」

盧循諒解的點頭,道:「我並不是責怪你,事實上,你的責任比我重多了,這些日子裡我忘情於修行,把其它事都拋開,說起來該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徐道覆定睛打量他片刻,驚異的道:「師兄顯然在道功上又有突破和精進,確是難得,不枉天師指定你為他道粹的繼承人。」

盧循點頭道:「自得天師傳法後,過去幾個月我的功夫確有一日千里之勢。好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謝琰和劉牢之送死來了?」

徐道覆冷哼道:「若是他們,我有十足把握應付,何用來煩大師兄?今次我是為劉裕的事來的。」

盧循聽到劉裕之名,立即雙目殺機大盛,道:「這小子仍未死嗎?」

徐道覆嘆道:「不但沒有死,還殺了焦烈武,把他的大海盟打得七零八落,也壞了我們北上的原定計畫。」

盧循失聲道:「什麼?」

徐道覆把劉裕搏殺焦烈武的情況說出來,狠狠道:「焦烈武一向暗中為我們出力,是我們布在大河出海口最重要的棋子,竟給劉裕一手摧毀,令我們陣腳大亂。此事後果非常嚴重,會令愚民更相信他是未來的真命天子,如果我們不能在他成氣候前把他殺死,夜長夢多,將來的發展誰也難以逆料。」

盧循同意道:「我們定不能讓他繼續風光下去。」

徐道覆道:「天師返翁州前曾說過,如果形勢的發展須他出手,他會親自去收拾劉裕。所以,我想請天師出手對付劉裕。」

盧循道:「道覆送出了飛鴿傳書嗎?」

徐道覆嘆道:「我在昨天傍晚己傳書翁州,向天師上稟此事,到剛才接得天師的回書。」

盧循一呆道:「天師如何回覆呢?」

徐道覆無奈的道:「天師說他正潛修無上功法,如能成功,其黃天大法將抵天人合一的至境,由於正值緊張關頭,故不宜遠行,著我來和師兄商量。」

盧循欣然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剛才特別留意我修行的情況。」

徐道覆道:「師兄有把握殺死劉裕嗎?」

盧循微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天經地義的。照我看,天師是借劉裕來考驗我。不是我自誇,任劉裕如何精進,今回他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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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幹什麼?」尚差寸許,朔千黛才完成獻上香吻的行動,卻被對方一手輕捏著下巴,難作這寸進。

在軟玉溫香抱滿懷的銷魂感受里,劉裕仍保持冰雪般的清明,目光移離瞪著大眼睛、現出一臉不解神色的柔然美女,同時把她的俏臉移轉向著海灣入口的方向,道:「你看!」

朔千黛再瞪他一眼,循他目光往月夜下波高浪急的水面瞧去,見到一艘三桅大帆,正迎風破浪的迅速接近。

她先是秀眉蹙聚,然後不服氣的嬌嗔道:「你這人真不懂溫柔,敵船仍在十多里外,仍夠時間親個嘴嘛!真是大煞風景。啊!」

劉裕整個人抱著她彈起,先把她高高舉起,再輕放地上,待她雙腳觸地,笑道:「我怕親嘴親得忘了時間。時間是分秒必爭,快隨我來,很快你便會明白,事有輕重緩急之分,想親嘴來日方長呢!」

離開她火辣辣的嬌軀,領頭朝西面的密林掠去。

朔千黛好奇的追在他身後,隨他離開沙石灘,穿林過野,涉溪登山來到海灣東南端的丘鋒處。從這裡可俯瞰整個海灣。

海風陣陣吹來,敵船來勢極速,只余兩里許便進入海灣。

朔千黛看著一堆連葉砍斷下來的枝幹,訝道:「覆蓋在下面的是什麼東西呢?」

劉裕輕鬆笑道:「當然是有用的好幫手,你把遮掩物拿走,千萬不要移動下面的寶貝,否則便要前功盡廢。」

朔千黛尚要追問,劉裕已溜到向東的山坡去。只好依他之言,把枝葉拿掉,不一會露出玄虛,赫然是一台投石機。

劉裕此時回來,捧著一個大酒罈,壇口塞了火引,安放到投石機本應置石頭的地方去,笑道:「明白了嗎?這是我精製的火油彈。敵船敢黑夜來搶灘,而海灣的安全航線只有一條,肯定有焦烈武的餘黨在船上指揮,才可以避開水底的暗礁。經我反覆試驗後,調整好了投石機投擲的角度,保證能一擊成功,命中敵船。」

朔千黛瞪著投石機,道:「你一個人怎能把投石機搬到這裡來?」

劉裕凝望不住接近的三桅大船,道:「島上的投石機已被焚毀,這是唯一倖存下來的一台。怎麼搬上來嗎?當然是像築長城般艱苦,但卻是很值得的,待會你見到敵人的慘況,會曉得所有工夫都不是白費的。」

說罷從懷裡掏出火摺子。

朔千黛望向敵船,船上沒有半點燈火,隱透著某種邪惡的意味。道:「如果來的是你的朋友,這個錯誤你怎消受得起?」

劉裕胸有成竹的道:「若來的是與我有關係的人,自會打燈號先一步知會我,你看這艘船,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我的朋友嗎?」

話猶未已,來船燈火亮起,一盞接一盞的風燈先後燃著,立即大放光明。在燈火照耀下,離他們不到半里的大船指揮台和甲板上站滿了人,粗略計算也超過百人。

朔千黛「氨的一聲驚呼,朝劉裕瞧去,後者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訝道:「這算是燈號嗎?」

劉裕沉聲道:「這是掛上皇旗的正規建康水師戰艦。」

朔千黛舒一口氣欣然道:「那便可肯定是來殺你的敵人,不用有絲毫猶疑,準備動手,讓我親睹你重演『一箭沉隱龍』的威風。」

劉裕頹然道:「我不可以攻擊此船。」

朔千黛不解道:「為什麼?」

劉裕嘆道:「如果我投出這個火油彈,我會變成叛國的亂臣賊子,從此南方再沒有我容身之地。唉!司馬道子這招真是又毒又絕。」

朔千黛失聲道:「你不是說笑吧?明知他們要來殺你,你竟眼睜睜地任由他們登岸嗎?對方有近二百人,你加上我也只是白賠。不要傻了!快動手,時機一現即逝。」

三桅大船己進入海灣,果如劉裕所料,偏往他們的一方駛至,船速顯著放緩,還把前後兩帆降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劉裕看著敵船駛往投石機瞄準的位置,卻沒有任何動作,且把放在投石機的自製火油彈取回手上。搖頭道:「你很難明白我現時的處境,只要這艘船被攻擊,司馬道子便有大條道理將我打為反賊,我以前的所有努力立即盡付東流。」

朔千黛緊張的道:「你可以推個乾乾淨淨嘛!」

劉裕苦笑道:「道理在我一方時,仍輪不到我說話,何況確是我乾的。告訴我,如果他們登岸後,大聲說「聖旨到」,我該怎麼辦呢?」

朔千黛怒道:「你滾出去讓人砍頭好哩!快!這是最後一個機會。」

劉裕忽然冷靜下來,竟現出笑容,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有應變之計,怎算大將之材?你乖乖的在這裡等我,千萬別走開,我轉頭回來。」

說罷捧著火油彈,往沙石灘方向竄高躍低的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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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詩尖叫著從卧榻坐起來,不住喘息。

紀千千己移到她床邊,一把摟緊她,安慰道:「不要緊,你只是做夢而己!」

小詩仍是一臉惶恐神色,雙眼茫然的左顧右盼,不相信只是作夢。

紀千千曉得,她目睹慕容垂大破慕容永之戰,因而心中生出恐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下,睡也不得安寧,心中湧起憐惜之意,柔聲道:「你夢到了什麼呢?」

小詩喘著氣道:「我夢到高公子領著一隊荒人兄弟來救我們,卻慘中皇上的埋伏,我想去警告高公子,卻叫不出聲來,然後……」說到這裡己淚流滿臉,泣不成聲。

紀千千把她摟入懷裡,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事實上,她這幾天心情也很差,修習燕飛傳的築基功法,竟沒法集中精神。原因很簡單,因對慕容垂的恐懼不住加深。

戰場上的慕容垂太可怕了。

柔聲道:「詩詩挂念高公子,對嗎?」

小詩搖頭凄然道:「我不知道。」

紀千千苦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看上他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像高公子那種不愛守規矩的人嗎?」

在她懷裡的小詩以低微的聲音道:「我沒有看上他。」

紀千千憐惜的道:「不要騙自己哩!你不是對他有好感,怎會夢到他?那表示你心中在想他,關心他的安危。」

小詩凄然道:「我不知道。」

紀千千心中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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