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第六章 三佩合一

燕飛道:「我真的不明白,假設姑娘把洞天三佩的秘密說出來後,我卻拒絕為你找出心佩,姑娘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尼惠暉俏臉亮起來,淡淡道:「隨著彌勒教的敗亡,我已失去以前所有的權力、地位和男人,且一去不復返。我只是崇拜竺法慶,卻從未試過愛他,開始時我仍不明白,心中只想把你碎屍萬段,可是,當我感應到你正朝心佩的方向趕來,我終於醒覺,這有什麼意思呢?於是解散了我的從眾,—心一意地等待你。只恨你仍不了解我的心意,須我如此這般剖白,你不覺得很令奴家委屈難堪嗎?」

燕飛道:「縱使你可以說服我為你找出心佩,可是現在卻非是適當時刻。」

尼惠暉柔聲道:「是不是孫天師正追在你背後呢?」

燕飛愕然道:「你是……」

尼惠暉現出緬懷過去某一段日子的溫柔神色,以帶點欷歔的傷感語調道:「不用奇怪,我是猜出來的,因為我明白孫恩。一直以來,他視法慶為死敵和對手,曉得法慶飲恨於你劍下後,更清楚荒人的成敗關鍵系乎你的聲譽上,他怎肯放過你呢?」

燕飛愈來愈感到尼惠暉不簡單。

尼惠暉美目深注的瞧著他道:「首先,奴家必須介紹自己的出身,好讓你明白為何我可以如此清楚洞天三佩的秘密。」

燕飛不解道:「姑娘似乎並不介意孫恩在旁虎視眈眈?」

自踏足白雲山區,他便失去孫恩的蹤跡。不過以孫恩之能,當然不會追失他,而是採取另一種策略。

尼惠暉從容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如他敢進來搗亂,我們聯手殺掉他如何?」

燕飛為之語塞。

眼前的尼惠暉肯定屬竺法慶和孫恩的級數,如和她聯手,恐怕強如孫恩也要吃不完兜著走。

事情的變化,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忽然間,他曉得主動權控制在尼惠暉手上,只要她傾向孫恩,明年今夜此刻將是他燕飛的忌辰。所以,尼惠暉如此胸有成竹,一副不愁他不乖乖合作的態度。

細想又似非如此,尼惠暉說出來的一字一語,都透出來自心底的誠意,且帶點懇求的意味,像真有信心說服自己的樣子。

尼惠暉道:「我之所以這麼清楚洞天三佩,因為此佩本屬我爹所有。」

燕飛失聲道:「你爹?」

尼惠暉徐徐道:「我的爹就是孫恩、江凌虛和安世清等人的師傅。奇怪嗎?爹到七十三歲忽起凡念,才有了我這個女兒,原因正在於洞天佩。」

燕飛一頭霧水的道:「這和洞天佩有什麼關係呢?」

尼惠暉道:「怎會沒有關係呢?他空擁道家至寶超過五十年,卻是一無所得,最堅強的人也會心灰意冷,懷疑自己欠缺仙緣仙根。細節我不想說了。我現要告訴你的事,是爹臨終前對我說的,天下間只有我一個人曉得洞天佩的秘密。」

燕飛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正如安玉晴說過的,是對完全不能了解掌握的事物的恐懼。儘管身處的人間世,很多事物都在人們的理解之外,可是,大部份已習以為常,大致上能接受在什麼情況下發生怎麼樣的事。可是,尼惠暉即將說出來的,將是關於生死之外的仙道秘密,是超乎現實狀況的另一回事。

尼惠暉道:「自爹辭世後,我心中充滿仇恨,只想到向奪走洞天佩的人報復,所以我找上法慶,沉淪多年,到剛才我忽然醒過來,原因正是你。」

燕飛苦笑道:「我不明白!」

尼惠暉道:「因為心佩在呼喚你。爹曾說過,心佩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會呼喚有仙根的人,亦只有這個人,可以令天地心三佩合而為一,當三佩合一之時,進入洞天福地的仙門將會打開。」

燕飛一呆道:「仙門?」

尼惠暉雙目閃閃生輝,道:「那是離開我們的世界的唯一出路,只有具有仙根的人方可以打開仙門。」

燕飛深吸一口氣道:「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呢?通過這入口,是否可以進入洞天福地,找到道家寶典《太平洞極經》呢?」

尼惠暉道:「《太平洞極經》早失傳近百年,亦不是藏在洞天福地里,只是經內最後一章,記述三佩合一開啟仙門的秘密,所以和洞天福地扯上了關係。」

燕飛開始相信尼惠暉不是編故事來騙自己去為她尋出心佩,一來,因她語氣透出令人無可懷疑的真誠,更因她說出來的事既匪夷所思,又合乎情理。

尼惠暉道:「只要你找出藏在這裡某處的心佩,便可以令三佩合一,開啟仙門,我亦可以離開這個一無可戀、充塞鬥爭仇殺的世界,我們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

燕飛感到自己的心神正處於仿如狂風暴雨之中,受到猛烈的衝擊,一切都變得不穩定,包括以往一向深信不疑的現實世界。

是否確如孫恩所說,一切都是虛幻的,人們執著的生命,只是一個夢?而洞天佩卻是開啟這被封閉在生與死之間的夢域的匙鑰。憑它將可以找到離開的出口,到達洞天福地。

「醒」了過來呢?一時間,他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高彥大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老郝掉頭回來哩!」

星夜下的淮水,出現重重帆影,兩湖幫的戰船隊逃命似的逆水駛回來,隊形散亂,再無復先前的威勢。

卓狂生沉聲道:「他們仍可以沿淮而上,硬闖大小姐的—關。」

劉裕從容道:「換了你是老郝,在以為劉牢之背叛了他們的情況下,敢否闖壽陽胡彬水師的一關呢?」

卓狂生愕然片刻,點頭嘆道:「服了!劉爺確是算無遺策。」

劉裕冷然下令道:「當我的特製火箭命中『隱龍』後,大家可以隨意攻擊,不用留情。」

命令立即傳遍山頭,又以燈號知會潛往對岸埋伏的己方戰士。戰火一觸即發。

燕飛道:「三佩合一時,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呢?」

尼惠暉搖頭道:「沒有人知道。」

燕飛愕然道:「怎會沒有人知道呢?至少製成洞天佩的人該曉得是什麼一回事,否則仙門之說只是騙人的謊話。」

尼惠暉溫柔的道:「是不是騙人,把三佩合一時,不是可以一清二楚嗎?告訴我,你見過會互相呼喚的玉石嗎?」

燕飛差點無言以對,不是因她說的道理,而是因她絕沒有絲毫懷疑的語調神態,仿如說的是太陽由東方升起來,從西方落下去一類亘古以來便存在的真理。

苦笑道:「三佩合起來,不是可以展現出可以尋找洞天福地的圖象嗎?所謂仙門,指的會否只是這樣的一張尋寶圖呢?」

尼惠暉淡淡道:「你曾經擁有心佩,上面有圖案嗎?」

燕飛只好搖頭。

尼惠暉像有用不完的時間,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表情,解釋道:「據傳,天地佩上的山水圖形,只是黃帝著人刻上去的裝飾,以示對洞天福地的憧憬和渴望,沒有任何實質的作用。」

燕飛心忖,難怪安玉晴對天地佩合成後顯現的地形圖完全不感興趣,原來如此,反是不明真相的任青媞會緊張。

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那洞天佩是怎樣來的呢?」

尼惠暉微笑道:「燕飛終於產生出興趣哩!洞天佩是黃帝之師廣成子白日飛升後遺下來的,還於坐化處,以指刻地寫下洞天佩的秘密,這段留言被記載在《太平洞極經》內,由那時開始,三佩從未試過合而為一,以我爹的通天智慧,傲視當時的武學修為,經數十年的苦思、嘗試和努力仍—籌莫展。」

接著嘆一口氣,充滿渴望的道:「好哩!現在只看你有沒有成人之美的胸襟,玉成我畢生追求的大心愿。此事對你有利無害,穿過仙門後,我將永遠不能回來,我們間的事自可以一了百了。」

燕飛感到頭皮在發麻,倒抽—口涼氣:「假設到時沒有任何事發生,又假如我亦無法令三佩合而為一,事情又如何了斷呢?」

尼惠暉一雙眼睛神光閃閃地凝望他,若無其事的道:「我便助你殺掉孫恩如何?」

燕飛愕然無語。

尼惠暉目光投往破落至門不成門、出口不成出口的破洞門處,平靜的道:「如保得住性命,我會找一個山明水秀之地,結廬而居,平平靜靜渡過餘生算了。除洞天福地外,我對其他事物再沒有絲毫興趣。你若想保有三佩作個紀念,我也沒有意見。」

燕飛感覺到自己被她說服了,何況縱使尼惠暉騙他,他仍有應變的能力。

點頭道:「好吧!」

站了起來,朝中殿的方向走去。

尼惠暉仍安坐原地,輕輕道:「謝謝你!我絕不會負你的。」

「隱龍」是第七艘駛入河口的船,劉裕可以想像郝長亨此時的心情,因為只要全隊進入「新郎河」,他們將可安然進入大江,再駛往穎口。

他兩手握著大弩的機括,火箭瞄準「隱龍」滿張的主帆,喝道:「點火!」

卓狂生打著火種,燃點纏在箭鋒的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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