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五章 戰雲密布

紀千千策馬馳出漢幫總壇,伴在左右的是程蒼古和費正昌,後面是三十多個漢幫的精銳戰士,屬程蒼古的班底。

甫出門外,即見燕飛牽馬卓立道旁,微笑等候。

紀千千喜出望外,報以最動人的甜蜜笑容。燕飛以優美至沒有瑕疵的姿態躍登馬背,趕上來與她並騎而行,朝廣場進發。

程蒼古和費正昌放緩馬速,落在兩人身後。

燕飛向程蒼古笑道:「怎都要找個晚上,再到賭場向賭仙請教。」

程蒼古呵呵笑道:「本人樂意奉陪。人生如賭賻,我現在的感覺,與身處賭場全無分別。」

費二撇也欣然道:「賭博的勝負,由賭本和賭術決定,我們今趟賭本並不雄厚,只好憑賭術補其不足,對嗎?」

燕飛笑道:「所以我努力籌措賭本,幸好對手大力幫忙,令本該流失的賭本回到囊內,希望我今次的運氣比上趟好一點。」

紀千千見到燕飛,那顆本似懸在半空的心立即落實,他的輕鬆自如,令她感到沒有事情是燕飛應付不來的。

燕飛三人間言笑對答,顯示出身經百戰的武士視死如歸、談笑用兵的從容大度,並不因敵人勢大有絲毫畏怯。

蹄聲在後方驟響,大隊人馬從漢幫馳出,跟他們相反方向的往東門馳去,她不用回頭看已知是宋孟齊親率主力大軍,依計畫出柬門沿穎水直去碼頭。

邊荒集是天下必爭之地,而碼頭則是逞荒集的必爭之所。誰能句柄頭,誰便可以控制水運。

紀千千可以想像邊荒集所有幫會傾巢而出,以實力作較量,這一盤戰棋已成形成局,就看敵我雙方如何把握時機形勢,調兵遣將,出奇制勝,以決勝負。

燕飛往她瞧來,訝道:「千千是否哭過來呢?」

紀千千撒嬌地橫他一眼,嘆道:「詩詩是哭著定的,教人家也忍不住落淚呢。」

燕飛問道:「龐義他們是否一道走了?」

紀千千點頭道:「他們要負起照顧詩詩之責,當然陪她離開。唉!說服他們並不容易呢。」

東大街行人稀疏,不知是因邊人大批離集避禍,還是因他們看到形勢驟趨緊張,故躲在居所內免得殃及池魚。

不過當見到紀千千,人人均駐足賞看,至少在那一刻,忘掉了邊荒集的天大危機。

燕飛道:「你是怎樣說服小詩姐的?」

紀千千平靜答道:「千千從未求過她作不情願的事,今回是首次破例,她一直在哭,幸好她很懂事,唉!」

蹄聲再響,一隊戰士從橫街飛騎馳出,帶頭的是拓跋儀。

他全副武裝,一派赴戰場與敵決生死的壯烈氣勢,尤使人感到邊荒集諸雄奮戰到底的不屈意志。

他先向各人打個招呼,對紀千千深深看了一眼後,來到燕飛另一邊,追隨他的十多名拓跋族戰士融入漢幫的戰士隊伍里。

在此刻再沒有胡漢之別,為保衛自由,他們統一在邊荒集的大旗下。

燕飛道:「情勢如何?」

拓跋儀沉聲道:「集內的主要幫會各自在勢力範圍內集結兵力,羯幫則因長哈老大的離開已不成氣候,大家都知會無好會。」

接著湊近少許道:「果然如你所料,紅子春並沒有立即去為你傳話,而是先到姬別的「花之府」勾留了半刻鐘,方趕往鐘樓,對此你有什麼聯想?」

紀千千、程蒼古和費正昌豎起耳朵,留意兩人關係重大的對答。

燕飛沉吟道:「這表示他兩人是同流合污,希望做人家的走狗而得保住在邊荒集的利益,不過卻沒有想到情況會發展到如此地步。赫連勃勃的出現和慕容垂、孫恩兩人親來督師,使他們感到被利用和出賣,他們現在是進退兩難。」

紀千千不解道:「他們若是敵人的內應,怎會忽然憂慮被人出賣呢?」

費正昌代為解釋道:「他們肯定不清楚全盤的局勢。紅子春和姬別分別與兩湖幫和黃河幫有關係,黃河幫後面的靠山是慕容垂,乃天下人皆曉的事。紅姬二人因黃河幫與兩湖幫結盟,又知慕容垂決定對邊荒集用兵,認為邊荒集大勢已去,為了求存只好歸順敵人。不過卻沒想過有赫連勃勃此一變數,更可能不知道有孫恩的參與,令他們生出被瞞騙利用的失落感覺。我認為燕飛的猜測雖不中不遠矣。」

程蒼古介面道:「孫恩殺死任遙敲響他們的喪鐘,顯示孫恩不願任何人分薄他的利益,縱使盟友亦不例外。紅子春和姬別的實力遠比不上兩湖幫和黃河幫,與孫恩和赫連勃勃根本沒有議價討價的能力,一個不好還要賠上性命,所以他們現在當然非常苦惱。」

拓跋儀道:「我們現在該如何處置他們?」

燕飛目光投往古鐘場的方向,淡淡道:「有沒有郝長亨的消息?」

拓跋儀知他因高彥而對郝長亨切齒痛恨,道:「把紅子春吊起來拷問或許可以知多些東西。」

紀千千嘆道:「原來郝長亨是滿口謊言的卑鄙之徒。」

程蒼古問道:「赫連勃勃有多少人馬?」

拓跋儀冷哼道:「他現時在小建康的戰士不到五百人,根本難成氣候,我們提防的是他混入集內的人,又或佈於北面的部隊,其實力可能大大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否則他怎可有恃無恐的召開鐘樓議會?」

費正昌道:「或許他並末曉得我們確認他是慕容垂的走狗,也沒想過卓狂生是逍遙教在邊荒集的卧底,由他泄出慕容垂和孫恩的大計,令我們全體團結起來。」

燕飛低聲道:「他更沒有想到屠奉三把他看通看透。」

接著向拓跋儀道:「決定邊荒集誰屬的第一次交鋒將在集外決定而非是集內,亦是我們拓跋鮮卑族與鐵弗部匈奴的一場惡鬥,如若輸掉一切休提。

你不但要應付從外面攻入來的敵人,還要應付混在集內的敵人。」

拓跋儀哈哈笑道:「放心吧!我對鐵弗部的戰術手段了如指掌,絕不會令你們失望。」

接著大喝道:「兒郎們隨我來。」

一夾馬腹,領著手下旋風般轉入橫街,意氣昂揚的疾馳而去。

絕千千心頭一陣激動,此時剛進入夜窩子的範圍,忽然記起一事,問道:「為何不見高彥呢?」

燕飛神色一黯,頹然道:「他可能遇上不測,不過現在絕非哀傷的時候,他的血不會白流。」

紀千千嬌軀劇顫,再說不出話來。

戰爭尚未開始,她已品嘗到戰爭的殘酷!當明天太陽升起前,她在邊荒集認識的友好,包括她自己在內,誰仍好好地活著呢?

卓狂生立於鐘樓頂上,凝望邊荒集南面的荒林野原,穎水在左方淌流,不見任何船隻的往來。

就是在這片原野里,斷送了大魏最後的一點希望。

他最難接受的是多年來付出的努力,在剛到收成的當兒,忽然一鋪輸個清光,更清楚沒有翻本的可能。

打擊是如此突如其來,如此不能接受!在收到任青?;通知的一刻,他徹底地崩潰。

現在他蘇醒過來,彷如重生的從過去的迷夢中蘇醒過來,心情平靜得令自己也難以相信。

原因在於邊荒集。

對邊荒集他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

邊荒集像他的親生兒,看著它在自己的悉心培育下茁壯成長,變成天下最奇特和興旺的場所。而他卻心知肚明,親生兒會由他自己一手毀掉,從最自由的市集變成逍遙教爭霸天下的踏腳石。

不過一切均隨任遙的橫死成為過去。而他除邊荒集外,已一無所有。

若失去邊荒集,生命再沒有意義。

為了邊荒集,他將會奮戰至最後一口氣,與邊荒集共存亡。有了這決定後,他感到無比的輕鬆,他再不用因出賣和欺騙邊荒集感到內疚,他將以自己的鮮血,向邊荒集作出補贖。

呼雷方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道:「紅子春和姬別來哩!」

卓狂生皺眉道:「赫連勃勃和車廷呢?」

呼雷方道:「若你是他們,不看清楚形勢,肯貿然來赴會嗎?」

卓狂生轉過身來,淡然道:「他們來與不來,是沒有任何分別的。赫連勃勃將會發覺召開鐘樓議會是他嚴重的失著,孫恩亦會體會到剷除盟友的惡果。邊荒集從未試過像目下般團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邊荒集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她是天下英雄集結的場所,由街頭賣藝者到統領一方的幫會領袖,無不是精英裹的精英,任何不明白實況或低估邊荒集的人,都會因算錯邊荒集的實力而付出沉重的代價!即使對方是慕容垂或孫恩也不例外。赫連勃勃算得什麼呢?」

兩艘雙頭戰船,從邊荒集碼頭啟碇起航,逆水北上。

江文清立於先行那一艘的船頭處,冷冷觀察兩岸的情況,道:「若我沒有猜錯,上游已被封鎖。」

站在她後方的直破天悶哼道:「和我們大江幫在水上玩手段,只是自討苦吃。北人不善水戰,諒他們不敢在水上與我們較量。頂多利用兩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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