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奇談之二 女蘿山鬼語相邀

「喂,討厭啦,跟我約會的時候還在想著工作!給我看看在寫什麼?」

「沒什麼,是工作日記。」

「咦?這個男人是誰?你這個刑警隨身帶著他的照片,估計不是什麼好事,是通緝犯嗎?」

「那倒不是,他只是一個案子的相關人員,連嫌疑犯都算不上,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很可疑。」

「看照片可是個挺老實的人,他犯了什麼案子啊?竟然倒霉地落在你這個工作狂手中。」

「說來話長,你還記得幾個月前轟動一時的『斷頭案』嗎?」

「就是那個只發現了幾顆死者的頭,但是其他部分卻一直找不到的案子嗎?我當然知道,好歹我也是刑警的女朋友啊。聽說到現在也沒有破案,難道你是說這個人和那個案子……」

「對。這個人名叫周影,是個計程車司機,就是這個案子的相關人員。」

「他有可能是兇手嗎?不太像哦。」

「沒有證據當然不能亂說,但是他確實很可疑。」

「為什麼?」

「我剛才說了,他是個計程車司機,有一輛紅色的桑塔納轎車。雖然他以開計程車為生,但是他雇了一個司機白天替他開車,自己只在晚上工作。任誰想一下也知道,計程車這一行不僅白天的收入比晚上好,就算安全係數也是白天高些。所以一般的車主即使要僱人開車,除非是白天有其他的工作,否則都是讓雇來的司機晚上工作的。這個周影卻與眾不同,他白天沒有其他工作,也不出門,卻偏偏要選擇晚上開車。」

「這只是人家的生活習慣,扯不到犯罪行為上去吧?」

「可是他雇的那個司機死了啊!第一個被害者就是他。」

「啊!可是……他的殺人動機呢?」

「那個司機坑周影的錢,他總在車費上動手腳,給周影開了九個月車,前前後後弄走了四千多——這還是估計的數目,這種事沒法查出準確的數字來。一輛計程車總共能掙多少?你想想,周影能不恨他嗎?」

「周影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我問過他,他說早就發覺了,但是覺得那個司機上有老下有小,挺不容易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這麼說他是好人啊。」

「你呀,老是這麼天真。有一天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反正我是越調查越覺得周影可疑。監視他那麼久,最大的發現就是他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傍晚6:30準時和雇來的司機交班,工作到次日凌晨6:00,然後開車去公園……」

「晨練?」

「不知道算不算晨練,他就是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看風景,太陽出來後就走。7:00整和雇來的司機交班,然後步行去超市買一天的食品,7:30回家。回家後不再出門,一直到再次出車為止。但是他每個周三下午會出門逛書店。新華書店、科教書店、文化書店、外文書店……一路下來決不拐彎,連先後順序都不會錯,最後去市立圖書館借書還書,然後回家。他一周除了工作就出這一次門。沒有親戚、朋友,和鄰居沒有往來,家裡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你說他可不可疑?」

「我覺得人家挺正派的啊,生活規律,勤奮好學,知識面還挺廣呢。你們發現人家有什麼不良行為嗎?」

「就是因為沒有才可疑啊。你想想,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不抽煙不喝酒,不去娛樂場所,連鄰居都不來往,意味著什麼?」

「正人君子!」

「拜託!你沒聽過俗話說『清水池塘不養魚』嗎?像這種外表看起來很正派的人,才容易有大問題呢。這麼孤僻的人最容易產生心理扭曲,說不定他就是那個連殺了六個人的變態殺人狂!」

「這麼說來……就算他有理由殺那個雇來的司機,但其他人呢?和他有什麼關聯嗎?」

「他畢竟是個計程車司機啊,什麼樣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說不定那些人坐車的時候得罪了他呢?再說,那些變態殺人狂殺人需要什麼理由嗎?我記得去年那個系列殺人案的兇手就是只要看到鑲著金牙的人就想殺……不過你說那麼多死者都只找到一個頭,剩下的部分兇手能怎麼處理呢?不說這些了,反正我覺得周影的嫌疑最大,我會繼續監視他,看他什麼時候露出馬腳。」

「好了,明明是難得的約會,卻一直在說變態殺人狂啊、屍體啊、人頭啊什麼的……你女朋友我真的不如這些有魅力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一提到工作就……」

「算了,原諒你了。」

「哦,你今天戴了一對手鐲啊。平時都只看見你戴一隻。」

「因為我今天沒戴手錶啊。怎麼樣,漂亮嗎?這可是我母親的遺物呢。」

「很漂亮,不過和戴它們的人相比可就差遠了……」

「……」

紅色的桑塔納計程車在街上慢慢地行駛,周影一邊開車,一邊把在他膝蓋上睡著的火兒放進一個火柴盒裡。火兒因為年幼,法力不足,前些日子在和窫窳的戰鬥中又消耗了過多的力量,最近一直昏昏欲睡的樣子。

周影一隻手把火柴盒放進上衣口袋裡,一隻手扶著方向盤。突然,路邊衝出一個人影,嚇了他一跳,車差一點兒衝到路沿上。

衝過來的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鑽進了車裡,大喊:「快開車!人類追來了!」

「人類?」周影從反光鏡里看了一眼車后座上的這個小巧玲瓏的女子,「小姐去哪裡?」

「隨便!」

「……」

「大家都是同類,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周影發動了車子,追趕這名女子的男人跑過來時,只看到一輛飛馳而去的計程車。

周影再次打量車上的女子,她外表二十齣頭,瘦小的身材,五官平凡,穿著超短裙,染著流行的發色,看起來和這個都市裡滿街都是的新潮女孩子們沒有什麼區別——混跡於人群中的妖物們常常把自己的外表變得極為普通,周影自己也是這樣,從不像劉地那樣把自己弄得萬人矚目。

周影雖然一時無法分辨她是哪一類的妖怪,但還是在她說「大家都是同類」之後,淡淡地聲明:「我們不是同類。」

「反正都不是人類啊,也算是同類吧。」

如果知道自己是影魅的話,大概就不會稱自己是「同類」了吧?周影什麼都沒說,把車停在了路邊,說道:「好了,下車。」

「縮地術」是一種周影擅長的法術,如果車上偶爾拉到非人類的客人,他就會用這種法術快速地到達目的地。「車費四十元,謝謝。」雖然使用法術縮短了行車時間,但是車費他是一分都不會少收的。

「這是哪裡啊?」車上的女子正在慢慢塗著指甲油,抬頭隔著車窗張望,「怎麼黑漆漆的,連路燈都沒有?」

「西郊,離追你的人很遠了。」

「你要我在這裡下車?我怎麼回去?」

「法術。」

「不會。」女子一叉腰,「我要是會法術,怎麼可能因為偷了個錢包就被人類到處追?」

「……」

「喂,我不管,你得送我回市區。」

「去哪兒?」周影邊問邊低嘆了口氣,為什麼連自己這樣低等的魑魅都知道潛心修行,而這些天生就擁有法力、智慧和形體的種類卻不能呢?他發現住在這個城市裡的大部分妖怪都把修鍊當作一件可笑的事,他惟一的朋友劉地更是如此。難道對於他們來說,「努力」這種事情真的是這樣難以接受嗎?周影一邊開車,一邊從反光鏡中看著那個女子,再次搖了搖頭。

那女子又拿出了一支口紅,對著車上的反光鏡在唇上畫了起來。

7:30,周影和平時一樣準時回到他的住處,手裡提著從超市買來的食物——給火兒的肉食和他自己吃的青菜。他喜歡過這種有規律的生活,對於任何打亂他生活秩序的事情都很反感,可是當他打開門之後,卻意外地看到了沙發上的女子。

「嗨,剛回來?」女子用甜美的聲音和他打著招呼。

即使被朋友劉地形容為「表情沒變化」的周影這時候也不由皺起了眉頭,沉下了臉。

「因為昨天晚上偷來的錢包里沒什麼錢,不夠付我欠下的房租,所以被房東趕出來了。你是我認識的惟一同類,我只能來投奔你了。你不會放任我流落街頭吧?」

「我們不是同類。」周影一邊重申,一邊眯起眼睛考慮要不要把這個破壞他生活秩序的傢伙扔出去。「不過她是雌性,劉地會很高興認識她吧?」這麼想著,周影拿起電話打給喜歡和雌性交往的朋友。

看到周影打電話,女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等周影因無人接聽放下電話後,她不相信地叫道:「原來你這古板的妖怪也會用電話啊!打給誰?」

「朋友,看他收不收留你。」

「你也有朋友?那你是不想收留我了?準備把我怎麼樣?」她側著頭盯著周影,一副準備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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