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吟嘯且徐行 第042章 妖化

到百草堂看病,說起來,看的還是蘇州最貴的藥鋪,最貴的大夫。什麼叫有錢人,造唄,不買最好就買最貴。黃連八十個銅板,您還別嫌貴。人家的醫術就值這個數,一般人看得起嗎?蘇州的士紳,得點小病要是不去百草堂醫治,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不但有面子,還有里子,又能積德行善,真是何樂而不為。

誰都知道許仙在搞義診,而且搞的很大,蘇州附近的十里八村傳遍了許大夫的名頭,許多人慕名來求許仙醫治。

……

三皇祖師廟中,兩排太師椅上,坐滿了蘇州各大藥鋪的掌柜大夫,會首鄭泰生坐在上座,而張德安卻站在廳中,扯著嗓子道:「許仙的百草堂是不能不管了。」自漕幫為許仙揚名,卻有意無意將張德安的藥鋪弄的臭名遠揚,現在生意冷清的很。

底下卻有一人道:「張大夫,你自己醫治不力,得罪了漕幫,關我們什麼事啊?」同行是冤家,同一個會中的人也一樣,張德安的招牌倒了,不知多少人在暗地裡看笑話呢。

張德安登時跳腳道:「不管你們的事?蘇州的大戶現在還有幾個在諸位的藥鋪里拿葯?」對藥鋪來說,主要的經濟來源就靠著吃那些大戶人家,平民百姓,你就是開出名貴的藥材,他也買不起不是。

在座的大夫面面相覷,確實都受了影響,不禁紛紛抱怨起來。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許仙不是個沒身份的人,他們這群地頭蛇綁在一塊,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張德安道:「我們三皇祖師會創會百年之久,不但在蘇州,在整個江南也是有名的,豈怕一個小小的許仙。」又對鄭泰生道:「鄭大夫,你是此任的會首,該想想辦法才是啊!」

鄭泰生在上面坐不住了,站起身,攤手道:「那張大夫,這許仙有漕幫替他撐腰,而且醫術也確實不差。再說他又不是三皇祖師會中之人,不受咱們管束,我有什麼辦法啊?」

張德安陰陰一笑道:「那許仙不是在搞義診嗎?咱們不妨再替他宣傳一下,多鼓動些人去他那裡義診,看他能支撐多久。他若是忽然不搞了,必然被眾人所怨,咱們就趁機搞臭他。」

鄭泰生猶豫不決的道:「張大夫,許仙的義診只針對看不起病的人,對我們的生意並沒有什麼損害,而且也算是積陰德,我們在這上面搞事,是不是不太對啊!」

張德安道:「再不行動,三皇祖師會的顏面何存,我張德安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他張口閉口三皇祖師會,也激起了在座同仇敵愾之心,紛紛起身道:「是,不能再等了。」

鄭泰生看似老成,卻是個沒主見的人,見眾人都這麼說,也就同意了。

張德安道:「這一計就讓他焦頭爛額,一計不成,我還有一計,總而言之,不把他趕出蘇州城,我是誓不罷休。」

……

三皇祖師會雖然只是民間行會,但歷時已有百年,在蘇州的根基甚深。推波助瀾之下,就讓許仙的生意果然更加「好」了起來。

這日,百草堂中忽的飛出一個人來,重重跌在街心。這人衣衫襤褸,卻是個年輕力壯的漢子,這一下也是跌的渾身像散了架一般,「哎呦哎呦」呻吟個不停,身邊頓時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好奇這是怎麼回事。

小青跨出門庭,道:「我們好心義診,竟然還有像這樣騙診的混蛋,被識破了還敢耍賴,還不快滾。」她叉著腰肢,嬌聲喝罵了一番。使人不能相信竟然是她這樣一個小姑娘把這漢子丟出來的。

那人被小青一瞪,趕緊爬起來,倉皇離去。周圍的人笑鬧幾聲,也自散去。

待到關門的時候,吳人傑苦著臉對許仙道:「掌柜,今天已經是第五個了,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就是我們現在義診中的,怕是也有沒被識破的騙子。」

許仙也是頭痛,義診的人漸漸多了,其中難免魚龍混雜,總有鄙吝之輩想要濫竽充數,裝作無力醫治的樣子,好省下幾個葯錢。這也是難免的。

但最近這些人來的有許多怪異,雖然不像是有組織的,但顯然有人給他們這樣的暗示,甚至鼓動他們來這麼騙診。但許仙卻沒有太好的辦法,他總不能監管到每一個病人的經濟情況。

許仙將身子靠在太師椅上,如今生意太好,忙了一整天,他竟也感到有些疲累,皺眉道:「這個我會想辦法的。」忽然覺得有人幫他揉捏肩膀,回頭一看,吳玉蓮正沖他嘻嘻笑,瞟了一眼吳人傑,吳人傑管不了這女兒,也只做沒看到的樣子,許仙也自安心享受這樣的待遇。

吳人傑又道:「還有件事,現在只靠著我們兩個,已經有點忙不過來了。」他年紀大了,忙了一天腰酸背痛,不禁暗嘆「女大不中留啊」。

許仙點點頭道:「這個我也會想辦法的。」

經過三皇祖師會的宣傳,來的也並不全是騙診的人,更多的是真的無錢醫治。讓許仙經濟上的負擔加大了不少,但憑著現在的生意也還能夠有些盈餘,許仙也不在乎賺這幾個錢。更重要的是,人手上的不足,使得許仙現在再無片刻的閑暇時間。

雖然這件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利大於弊。許仙現在的功德,每天飛速的增長。本來經過上次的消耗,已經所剩不多的功德,這些日子擴大義診以來,每日的增長至少有數萬之多,偶爾能夠救人一命的話,所得的功德更在十萬之上。就這麼一段時間,功德就有了幾十萬,再這麼繼續下去,突破百萬大關也是輕而易舉。

但許仙卻並不喜歡這種。行善積德固然是好事,但卻不該成為一種壓力,否則就難以持久,甚至會漸漸變質,變成對功德和名譽的追求。

許仙的人生目標肯定不是雷鋒同志,雖然他很敬佩雷鋒。但他自己只是個平凡的好人,而不是什麼聖人或者英雄。有時候見到些不平之事,難免血涌腦門意氣發作,大吼一聲就要拔刀相助。

但要是每天都這樣生活,他肯定做不到,也不想做。他更想安安靜靜的享受生活而已。而「好人」這個名譽,一旦架了上去,就再難下來。就像許仙前世所看的漫畫中的人物,經常冷酷的大反派偶爾露出一點溫情,立馬人氣值飆升。而熱血的主角只要有一件事做的不地道,立刻就是千夫所指。

許仙雖然不在乎什麼名譽,但要想完成自己來蘇州最初的目的——編書,卻非得堅持下來不可。

這也讓他下定了決心,把這本醫書編成之後,就去老老實實陪老婆,再也不去做什麼神醫。他能為這個時代的芸芸眾生做的,也只僅此而已。他自以為,也足夠了。

現在這些問題,還非得解決不可,但這件事任你道法再高,又有什麼辦法呢?

吃飯的時候,小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野了。只留下白素貞和許仙相對而坐,白素貞見他心不在焉的摸樣,不由問起,許仙道出原委。

白素貞道:「何不去一封書信,問問慶余堂的王掌柜手上,是否有人手呢?」

許仙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杭州的王鳳山,可是他醫術上的老師,慶余堂也是有名的大藥鋪。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正可去求助這位同行老師。「今晚我就寫一封書信,讓金雕帶過去,要鸞兒轉交給王老師好了。」

白素貞給許仙夾了菜,笑道:「既然已經有了辦法,那就安心吃飯吧!」

許仙笑道:「還有一件事,我也有辦法了。姐姐你把照心鏡給我用一下。」

白素貞放下筷子,拿出照心鏡,卻道:「自上次用過之後,似乎就不能用了。」

果然這照心鏡看起來黯淡無光,渾然不復當初的神采,白素貞道:「我灌注靈力進去,卻也無用。」

許仙不由皺眉,試著將太陽之力灌注其中,金色的光芒在這小小的鏡片中流轉,耀的後面的符文似活過來一般,扭曲伸展著。本來昏暗的房間里,頓時閃耀流轉著金色的光線。

但當許仙停止太陽之力的輸入,果然就如白素貞所言,靈力迅速的消散,轉眼間化為一件凡物。許仙自得了照心鏡以後,諸事繁雜,也未曾細緻的研究過它的用法,一時之間也尋不出門道,早知該問問那大月王了。

白素貞心不在焉的夾著米飯,看許仙操控照心鏡。許仙又試了一陣,終歸是不得門路,卻也不急於一時。抬起頭來,卻又呆住。

原來白素貞的唇邊的玉頰上,不知何時沾了一顆晶瑩的米粒,她猶自不知,只顧著看許仙手中的照心鏡。一向端莊聖潔的容顏,忽然多了幾分嬌憨。

白素貞注意到他的目光,似有所覺,手往臉上摸去,卻被許仙阻住,自伸出手去,向她臉上摸去,她本能的向後傾斜,想要避過他的手。但他卻不肯罷休,嘴角含著莫名的笑意,令她有一絲不安。

終於用拇指與食指的指尖觸到了她的臉頰,溫潤細膩的觸覺順著指尖傳來,微微有些涼意。拈下那一顆調皮的米粒,給她看了一看。

白素貞本能的咬了咬下唇,紅著臉頰不知是否該道謝。許仙卻將那顆米粒放進嘴中,閉上眼睛。滿臉餘味悠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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