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衣沾不足惜 第040章 衣沾

不知過了多久,魚玄機忽然推開許仙,先拭去眼角的淚痕,又恭恭敬敬的對許仙行了個禮道:「多謝師弟這番當頭棒喝,使玄機另有所悟,看破了這些日子的魔障。」

許仙卻不由一愣,見她雖然拭去淚滴卻如梨花帶雨,躬身下拜之時便似弱柳扶風。只是神情比之放才那種淡漠,雖然溫和了許多,卻又恢複初見時,那種溫和親切卻又卓然不群的姿態。

一時間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卻知她那一顆道心卻依然堅定,即為她感到高興,又莫名有些悵然。

魚玄機卻自顧自的說道:「我自幼便身處海外孤島,平日相處唯有師傅一人。來這世間遊歷也是崖岸自遠,不肯顯露真身。雖然自稱體味世事,但總站在高處,遠遠的去看。而與君一番相唔,竟然心馳神迷,不能自已,也是我閱歷不足的緣故吧!」

又想起許仙所說同他師傅相遇的經歷,不禁感嘆:「太陰師叔能做個邋遢道人遊歷於人間,不羈於飲食住所。受人冷眼乃至辱沒,才真是體味世事,非我所能及也。從今往後當放下身段,用心體悟才是。」

閱世間萬象,經五類俗情,最後能夠不迷不惑,才是真神仙。蓮花高潔,非得從淤泥中生出不可。

魚玄機一味的想要排拒心中的感情,反而成了魔障,終日強自鎮定,卻依然心神不寧,今日在許仙懷裡,卻才覺得安然。她忽然明白,情,真的是無法絕的,而是有忘。但若想忘,非得體悟包容,才行。

聽她一番言論,許仙笑道:「那以後我是不是能夠隨便抱你,好使你經常有所領悟!」

魚玄機嗔了他一眼道:「師弟有時真像個正人君子,但見了美麗女子便想要佔便宜,實在是不應該。」

許仙聳聳肩道:「凡人就是這樣啊!」

魚玄機卻不肯放過他,拿出老師的派頭,道:「莫要拿凡人之心做借口,我只問你,你錯了沒有?」

許仙低頭認罪道:「錯了!」自己見了嬌俏的鸞兒總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到如今便惹下這段因果,雖談不上後悔,但卻是始於無心吧!

魚玄機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就吃飯吧!」回頭卻見筍兒鼓著腮幫子,滿口食物也忘了咀嚼,正一臉瞧好戲的模樣,不由大惱,伸出纖纖食指抓著她的耳朵輕輕一擰。

許仙微笑著看著此情此境,杏花飄零如雪的姿態固然是美麗,但他還是更喜歡杏花初放時的嬌美。

但這都不由他說了算,花自有心,花自由心。他只有靜靜欣賞花的美麗,若是真落到他的手心自該倍加呵護,若是不然,也該息了攀折之心,見其綻放,觀其凋零。

有花堪折何須折!

許仙忽然伸出手去,微笑道:「敢不敢!」

魚玄機也微笑道:「有何不敢!」手中的竹筷已然落許仙的手上,她才不會為了無聊的理由被他輕薄,方才正是因為失了平常心,才將手放在他的手中。

許仙受了這一擊,卻知她恢複了平常心,微笑道:「我就要離開杭州,敖璃以後就要麻煩你了!」爺爺明明學究天人,術數之道天下無雙,孫女卻連二進位都搞不明白。

魚玄機一手持著龜甲,一手持著竹筷,正看的投入,信口道:「沒問題,是那條小龍吧!你將她引來便是,我自會好好教授她。」她對教徒弟還是有很大的興趣。

許仙道:「你可以到仇王府……」

魚玄機瞧也不瞧她,直接道:「不行!」真到了那裡,見了什麼小倩雲嫣之類,還不知怎麼難受。

許仙卻自信一笑道:「你師傅是不是姓白?」這可是他的故事中略過的極關鍵的地方。聽聞她說在島上只和師傅一人相處,而白素貞又親切的稱她為小魚兒,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魚玄機終於放下了龜甲,仔細的瞧著許仙,撇眉道:「你怎麼知道?」

果然如此!

許仙笑道:「你想不想見她?」

筍兒忽然插嘴道:「師叔,你笑的好奸詐!」

許仙伸出手作出一個擰耳朵的動作,筍兒立刻低下頭來,安心吃飯,暗罵許仙沒有良心。

魚玄機忽然生出一股擔憂來,「她不會也跟你……」

許仙苦笑道:「你們師徒還真不愧是師徒,我來的時候她也問我同樣的問題了。」自己一個純情少男,怎麼在她們眼裡就變成了風流浪子。

魚玄機臉色一紅,道:「我們吃完飯就去見她吧!仇王府,對吧!」

二人走出道觀,立刻感到雨還在下著,許仙想要撐起傘,魚玄機卻揮揮手道:「這雨不大的。」

許仙自然無有不可,收了傘,二人就這麼冒著雨向山下走去,雖是小雨卻也漸漸沾濕了衣衫,更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雖然將頭髮束起,做道士打扮,但卻有幾縷髮絲,浸濕貼在白皙的額頭上。

她雖然察覺到許仙的目光,臉色有些微紅,但卻也能夠淡然處之。忽然道:「那丫頭又在作怪了,卻不知是在埋怨你,還是埋怨我。」

這山路卻是可長可短,全憑主人控制,他們走了這麼久還下不得山,定然是筍兒暗中操控。

許仙笑道:「要不要隨我騰雲駕霧一番?」那她非得給自己抱著不行。

魚玄機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道:「還是慢慢地走吧!」

許仙點頭道:「能這樣走走也不錯!」

魚玄機卻嘆道:「總有一天,我們要走各自的路的。」

許仙卻笑著搖搖頭,曼聲吟道:「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若那真是你的願望,我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

魚玄機轉頭道:「若不是呢?」

許仙笑而不答,指指前面道:「那丫頭似乎消了氣了!」

正門就在眼前了,魚玄機待要出去,許仙忙阻止了她,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散發出金色的太陽之力,將她衣服烤乾,而後又把傘撐起來,粲然一笑道:「走吧!」

魚玄機才知這男人的心意,笑著搖搖頭。

同乘一傘,行於街上。魚玄機本就是人間絕色,一身道袍更是引了不少人注意,旁邊的還是大名鼎鼎的許大才子,更是引發了娛樂熱點,如今貼在一起宛如一對壁人。讓周圍群眾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起來。

「我道許公子一點都不氣餒,原來是情場得意啊!」

「這樣的婆娘,嘖嘖,給俺做媳婦,給個縣太爺,不,是給個知府大人也不換。」

……

仇王府中,小倩認真的教育著敖璃:「若要統馭江河,非得有些手下供你驅使才行。」

敖璃有些不服氣的道:「可是我爺爺就沒有手下啊!」敖乾在長江水域向來是獨來獨往。

東海龍王敖廣的水晶宮落成之日,曾大宴八方,敖乾見這許多蝦兵蟹將,鱉精蚌女,問他:「龍什麼時候有和食物住在一起的習慣了。」

敖廣趕緊陪笑道:「它們平時都住在外面,住在外面。」一時引為笑談。

小倩心中嘆道:你要有你爺爺十分之一的道行,天下大可去得,也用不著我們來操心。口中卻並不如此說,而是一指旁邊,蹲在石凳上抓耳撓腮的鬼面猴道:「米飯,翻跟頭!」

米飯立刻歡天喜地的翻了幾十個跟頭,快的像車輪似的。

敖璃的眼睛頓時亮了。

小倩又道:「米飯,裝死。」

米飯立馬像中了槍似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敖璃的眼睛閃著火花,一看旁邊正在草地上撲蝴蝶的郁蕾。

也學著小倩的樣子,命令道:「郁蕾,翻跟頭!」她在仇王府呆的這些日子,早和這小老虎混熟了。

郁蕾已能聽懂人言,卻只擺了擺尾巴,不屑一顧的樣子。

敖璃急道:「郁蕾,裝死!」

郁蕾已經開始活蹦亂跳的繼續撲蝴蝶了。

敖璃大感挫敗,一看「米飯」,還在那死著呢!一頭撲進小倩懷裡道:「姐姐教我!」

小倩目的達成,微笑點頭,卻忽然抬起頭,驚喜的道:「相公他來了。」卻又有些悵惘,遠在千里之外的大明宮中,一個身著道袍的老者,卻在批改著如山的奏章。但也並不覺得吃力,反倒覺得心神之中,清明了不少。

他本就是不是縱情聲色之人,得了道家正宗的養氣之法,雖然不一定能成仙正道,但對身體卻總是有些益處的。如今有了切實的效果,不由對那長生不老之道更加熱切起來。

忽然硃筆一停。卻見筆下許仙二字有些熟悉,微一思量便想起他便是那幾首詩詞的主人。只是奏章上的評語卻不怎麼順他心意,不由皺起眉頭來。

辱罵學政,納妾妓寮,這等目無尊長,好色成性的狂生卻是不堪大用,雖然文采超絕,卻也不能不懲。正欲下筆卻聽太監尖聲傳報:「無涯子仙長覲見!」

周炳成忙擱了硃筆,起身相迎。

無涯子(太陰真人)反倒是一身便服,同周炳成相談了幾句,二人不但是師徒,還是親戚,又是難得的同行,不但談修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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