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衣沾不足惜 第034章 桃夭

雖然許仙能夠在海上和一條龍打得熱火朝天,但對凡人來說,神鬼之類還是很遙遠的,張員外也不曾往這方面想過。

許仙又問道:「最近張兄的形跡是否有些異於尋常?」

張員外來回踱了幾步,忽然拍手道:「平日里堂兒都是早出晚歸,這些日子卻是晚出早歸,有時乾脆就呆在家中,說要認真讀書。對了,有一次我彷彿見到一個青衣女子進入堂兒的房中,進去卻又找不著,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了,難道那就是……」

許仙嘆道:「那就是了,等我去問一問張兄吧,他應該知曉的很清楚才是!」難怪張玉堂只找了自己一次,原來是另結新歡了,可惜是一樣的所託非「人」。

張員外愣道:「堂兒他知道?」

當二人向著張玉堂一番詢問,張玉堂卻只是說沒遇上什麼東西,更沒什麼青衣女子,只是臉上的神色有些慌張卻瞞不過二人。

張員外如何看不出來他是在撒謊,氣的要對他行家法。

許仙連忙攔住道:「我現在就為張兄治療,只要小侄在此,可保張兄無恙,只是還請員外您出去暫避一下,我來同他說上幾句。」

張員外驚喜道:「真的可保無恙?」這麼多天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肯定的答覆。

許仙點點頭。張員外知許仙不是那種信口胡言之輩,也就信服。卻反將臉上的喜意斂去,對躺在床上的張玉堂喝道:「等下再收拾你!」

許仙搖搖頭,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這張玉堂未免太不省事了。等到張員外走了出去,張玉堂剛想說些什麼,許仙卻道:「閉上眼睛!」

許仙見張玉堂聽話的閉上眼睛,而後深處手在張玉堂身上輕輕一撫,金色的太陽之力籠罩全身,那一層黑色的陰氣便如雪消融。

以陽克陰,極為簡便,也就是許仙才能如此的輕易。

幸哉時日未久,陰氣還沒有深入髓中,不然就是驅逐了陰氣,怕是也要落下病根的。

張玉堂立時感覺自己的全身都輕快了許多,連忙張開雙眼對著許仙稱謝。

許仙揮揮手道:「張兄有什麼話就請直言吧!」

張玉堂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許兄,那青衣女子是小青姑娘啊!」

「啊?」許仙一愣,難道還是那碼事兒。轉念又想,這根本不可能。根據白素貞所言,這些日子,小青都在海上尋找自己,怎麼可能分身旁顧。

而且小青是蛇妖,就算使得張玉堂染病,也該是中妖毒才是,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陰氣呢!

張玉堂從床上,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但顯然這小伙沒有一點後悔的意思。

許仙對這要爽不要命的傢伙,實感無奈,便道:「我問過白府的白小姐,小青姑娘這些日子都在府中,如何能與你相會呢?」

張玉堂想也不想的道:「她會武功的,每次都是晚上找我,那位白小姐一定不知道的。」

許仙嘆口氣道:「我看張兄是遇見鬼了吧!」這種陰氣,明明就不是生人能有的。

張玉堂登時紅了臉,說什麼也不肯相信「小青」是鬼。

許仙也懶得同這「痴兒」爭辯,只是道:「今晚我便將那女鬼擒下,看你信是不信。等你病好之後再帶你去白府登門拜訪,見見那位真正的小青姑娘!」

言罷不再理會張玉堂,轉身向門口走去。打開房門,卻見張員外就在門口,急問道:「堂兒怎麼樣了。」

許仙道:「張兄為鬼物所魅,染上了陰氣才致疾病,現在我已經驅逐了張兄身上的陰氣,已無大礙,不刻數日,便能夠完好如初。只是萬萬不能再親近鬼物!」

張員外臉上一喜一憂,正要再說什麼。

許仙瞧出他的心思,直接道:「員外放心,今夜我便擒拿那鬼物,現在您還是去看看張兄吧!」

張員外這才大喜,急忙到房中一看,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張玉堂果然氣色大好,正坐在床上發痴。不由對許仙的話更是信服。

但見兒子的痴像,不由又生了許多火氣,大聲斥責了一番,才拂袖而去。

到了午時,張員外大擺宴席,答謝許仙對兒子的救命之恩。張玉堂也出來勉強向許仙行了謝禮,只是對許仙說「小青」是鬼依舊有些耿耿於懷。

禮罷,張員外命人取出那把追星劍,道:「蒙受大恩,老漢無以為報,便將這把追星劍贈與賢侄!」

許仙雖然不求果報,但若是對方真心誠意的道謝,而自己又是真的喜歡這把劍,再推辭就是做作了。於是向張員外道謝後,便坦然受之。

酒罷宴了,離著夜間還有數個時辰。

許仙便先請告辭,待到晚間再來張府中降妖捉鬼。他下午卻還另有要事呢!

回了家中,雲嫣驚喜的撲上來道:「我還以為你趕不上了呢!」

原來今日便是雲嫣到紅袖書院赴約的時候,午飯後卻還不見許仙回來,雲嫣不由大為著急,怕許仙另有事耽誤了。

許仙將她抱在懷裡,笑道:「與佳人有約,抱柱可死,又怎敢相負!」

卻是「尾生抱柱」的典故,尾生與女子相約於橋下,女子負約,天降大雨,河水暴漲,尾生猶自不肯離去,最後抱著橋墩而死。

雲嫣自然是心中甜蜜,退後幾步,伸展雙臂,輕盈的旋轉一圈,裙擺飛舞,紅衣如火,如鳳凰展翅,口中問道:「怎麼樣?」

許仙也不由為其容光所攝,微微一愣道:「不穿就更好了!」

雲嫣嬌嗔了一番,卻又多給許仙佔了些便宜。直到青鸞都瞧不下去了,紅著臉催促道:「快走吧!」

或許是相處日久,二人在青鸞面前也放開了許多,只是青鸞還是與雲嫣同睡一房,固然雲嫣能夠眼眸流波的對許仙說:「妾身掃席以待。」許仙也絕作不出當著妹妹行房的事。

雇了一頂小轎,載了雲嫣,許仙卻不慣坐轎,只是闊步在前。雲嫣掀開轎簾瞧著許仙的背影,心中微甜如蜜,不由嫣然一笑。

卻在大路上引起了一些混亂,推著獨輪車的老漢翻了車,行著路的年輕人一頭撞在路邊的小攤上等等。

許仙回頭瞪了她一眼,雲嫣沖他皺皺鼻子,才縮回轎里。

走了一會兒,許仙卻感到有些奇怪,卻又偏偏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就這麼走在路上忽然感覺像是少了點什麼東西。

直到行至一酒樓之下,樓上忽然傳來人語聲:「這不是漢文兄嗎?怎麼還有興緻來街上遊玩?」

許仙仰頭一看,卻見夏子期紅著臉,一臉賤笑的望著自己。此時尋常人家已經吃罷了飯,他這桌酒席卻還未結束,實在是近日有一件大喜事,令他不能不樂——許仙要倒霉了。

張學政的文書已經送上京城,不日就能摘了許仙秀才的名號,賜他「永不錄用」四個大字,怎叫他心中不喜。

許仙到如今,心性又是另一番變化,也懶得理會這小人,揮手對轎夫道:「繼續走!」

但沒走幾步,夏子期卻下了樓,一身酒氣的擋在許仙面前,雙手還持著酒壺酒杯,臉上作出戚色道:「我知道兄弟最近不痛快,不如到樓上痛飲幾杯,以澆塊壘。沒有旁人,都是『咱們』書院的同窗!」他這話暗含諷刺,許仙卻已經被開革出了書院。

夏子期臉上雖然作出悲痛之色,但得意之情簡直要從每一個毛孔里擠出來。

許仙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我最近為何要不痛快?」心中卻略有所悟。

這句話立時給夏子期潑了一盆冷水,連酒也醒了些,他本想看許仙露出一兩個失敗者的表情,頹廢一下,悲痛一下,強顏歡笑一下,自己再狠狠的安慰他一番,那這頓酒席才吃出意趣來。

沒想到許仙完全一副「管我什麼事」的表情,狠狠的傷害了他那顆需要愉悅的心靈。

不過他並不灰心,而是迅速的抖擻起精神來,唉聲嘆氣道:「漢文兄你久不來書院,消息未免太閉塞了吧!張學政如今……」他有嘆了口氣才道:「如今已然上書要革去你的功名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觀察許仙的表情,準備享受一下幸災樂禍的快感。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許仙心中瞭然,也知道今日少了點什麼——街上沒人和自己打招呼。

卻微笑著,指指樓上道:「所以你們就喝酒慶祝嘍!」到了他如今的地步,什麼功名利祿全都看開。更何況是早已料到的結果,自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夏子期一愕,沒想到許仙這麼直接,口中卻怒道:「你將我夏子期當成什麼人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許仙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夏子期,而後肯定的點點頭道:「是。」

周圍傳來些許笑聲,原來二人站在街心說話,又都是杭州城的名人,已然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連叫賣聲都小聲了許多。這本也是夏子期想要的效果,如今卻反而覺得難受。

夏子期讓他噎得一愣,勉強道:「我知道漢文你是心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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