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乾元殿拆毀做明堂 諸皇子噤聲應越王

武則天聽取了群儒的討論結果,呵呵一笑,道了句「辛苦」,然後,她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朕認為,這個明堂啊,還是在宮內造好嘛!」群儒沉默,大家費了半天牛勁,幹了白乾,不幸成了太后表現自己的手段。

說干就干,二月,武則天下令毀掉乾元殿,在原地基上開工。

項目總監薛懷義責任重大,他每日巡遊一番,督促徭役加緊工期,晚上則去和太后約會。薛懷義覺得自己很偉大,他眼皮底下做的工人有數萬,可以說,明堂規模之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作為薛懷義的兒子,武承嗣自然也是不能閑著,平時替這禿驢牽牽馬,站在他屁股後頭耀武揚威地管教工部官員,沒事兒還要去給武則天請安,想辦法哄她開心。武承嗣很努力,其他人也不甘落後,酷吏周興迎來了他人生中的一個大單,因為在四月,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賢謀反了。

原因就是,此人是郝處俊的孫子。

郝象賢被家裡頭的奴婢告了,而且被人故意安排到了周興那裡接受審訊。周興用盡各種酷刑,郝象賢罪名坐實。臨刑前,郝象賢破口大罵,將周圍圍觀群眾的熱情也給點燃了。眾人情緒高昂地聽著郝象賢罵武則天,說著她和薛懷義乾的勾當,還說武后和很多沒種的野男人都干過。

郝象賢罵完後,依然癲狂不已,他逃脫看守,衝到一個看熱鬧的砍柴人那裡,抽出一根木棍,然後又衝到劊子手面前一陣狂抽。金吾兵見狀,大呼不好,齊齊拿大槊捅得郝象賢一身窟窿,郝象賢氣竭而死。

武則天聽說此事後,羞惱無比,大為憤恨,她下令將郝象賢分屍,把他爹、他爺爺(郝處俊)的墳挖開,掘出棺材,把屍骨焚燒掉。她還下令,從今往後,但凡在菜市場行刑,都得在犯人嘴裡塞上一個木球,以免泄露自己的私事。

看到女人這麼維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薛懷義會心地笑了。

唯有好好工作,讓她知道自己的認真才好。一年來,薛懷義跑遍工地,打傷無數勞工和工部的官員,才換得了今天的成就。是的,明堂建成了。這座高二百九十四尺(約九十米,相當於三四十層高樓),寬三百尺的明堂,總共只有三層,上為圓蓋,有九龍捧鳳,鳳高一丈,以黃金裝點。

明堂周圍是銅質裝扮,佔地面積巨大,頗為壯麗。整座明堂被命名為「萬象神宮」,代表天地萬象,四方神靈。

武則天對小寶很滿意,但她還覺得缺點什麼。她突發奇想,既然明堂都造成了,那何不給自己造一座大像?

至於高度,一定要比明堂還高,明堂三層,那麼裝大像的天閣就得有五層。所以說,閣子至少需要一百五十米高(五十多層高樓),才能容納神象這樣的參天建築,取名「天堂」。天堂也按期造好了,我們在《狄仁傑之通天帝國》裡面所見到的巍峨神像,並不是虛構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存在過的。

不分古今,不論中外,如此高挑的人像建築,實屬世界罕見。就在神像落成之後,懷義法師的兒子兼馬童,武承嗣先生又出場了。

聖母神皇

武承嗣說的,有一個叫唐同泰的雍州人最近運氣不錯,他從一個平頭老百姓一下子變成了當朝的游擊將軍。不過唐同泰沒揭發他們州縣的刺史,也沒狀告李唐宗室,而是在洛水邊發現了一塊石碑。這石碑,正面用紫色流光的大字刻著「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八字,通體白凈。

唐同泰把發現神碑的事上報,武則天大喜,派人去落水察看。石碑沒有受到任何腐蝕,但在大傢伙眼裡,這種狀況實屬正常,因為神碑的確是不會受流水侵蝕的。武則天親自到場了,她領著文武百官外加一幫浩大的禮儀隊跑到南郊,去謝昊天上帝。臨表涕零一把過後,眾人在明堂集合開會。

武則天喜形於色,宣布全國重要官員都得來拜洛水河神,並規定:「諸州都督、刺史以及宗室、外戚,要在拜洛前十日在神都集合!」

幾日後,她自加封號——「聖母神皇」。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的六月初一,人們看到了日食。隨後,武則天命人做了三個玉璽,名曰「神皇三璽」。七月初一,她大赦天下,領導全國官員去拜洛水,更石碑的大名「寶圖」為「天授神圖」,更「洛水」名為「永昌洛水」,封洛水神為「顯聖侯」,特進,禁百姓垂釣,並按期隆重祭祀。

神圖發現地的附近的泉水被命名為「聖圖泉」,泉水旁邊的縣改名「永昌縣」。附近大山(嵩山)改名「神岳」,封嵩山神為「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神岳大都督,禁止在嵩山放牧。

神碑一出,各地神碑紛紛出現,汜水首先學習洛水好榜樣,平白多出來一塊瑞石,武則天改汜水為廣武。

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把戲,讓唐同泰製造石碑的人,就是沒別的本事的武承嗣。武承嗣不太關心武則天究竟加封洛水成什麼,他只關心她對自己的印象。不過,這場造神運動剛剛被武承嗣先生拉開帷幕,就被李唐宗室的王子們殺了個措手不及。

因為李唐憤怒了。

引領宗室運動的主要人員有:

絳州刺史韓王李元嘉

青州刺史霍王李元軌

刑州刺史魯王李靈夔

豫州刺史越王李貞

李元嘉的兒子,通州刺史黃公李譔

李元軌的兒子,金州刺史江都王李緒

虢王李鳳的兒子,申州刺史東莞李公融

李靈夔的兒子,范陽王李藹

李貞的兒子,博州刺史琅邪王李沖

這場大規模運動的發起,還必須感謝武承嗣的無意之舉,武則天下詔讓所有重要人員在洛陽集合,李唐宗室的王子們全都收到了這份請柬。武則天不是項羽,自然也學不了項羽,擺出放人一馬的鴻門宴。黃公李譔同志(李淵孫)見詔,大呼不妙,於是給越王李貞(李世民第八子)寫了一封比較隱晦的信:「內人病浸重,當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

這封信有兩種意思。

第一種:我媳婦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得趕緊治療治療,如果拖到今年冬天,怕永遠醫不好。

第二種:宮內的那個人神經病越來越厲害了,咱得趕緊給她治治,拖到冬天再行動,怕我們小命不保。

諸王也都是經歷過場面的,武則天的詔書什麼意思,他們比誰都清楚。他們私下通信,一致認為神皇聖母要在大饗的時候讓人告密,將他們一網打盡。李譔知道大家難逃一劫,他感覺應當作為一名倡導人,發起一場宗室運動。

於是,他給身在博州(山東聊城)的琅琊王李沖送去一樣東西。

李沖收到後,打開一看,才曉得這是聖旨,大驚。

「朕被幽禁,諸王快些發兵來救我!」

越王李貞(李沖的老爸)收信,立即學習李譔,也偽造了一份皇帝璽書,「神皇想要奪走李氏社稷,把國家傳給武氏。」諸王收信,這才知道皇帝李旦竟然被那婦人幽禁起來,還發出了求救信號。這可是咱們李唐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行動,等那婦人殺光所有人,還能成什麼大事?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八月十七,李沖命長史在博州附近招兵買馬,發信通知韓王、霍王、魯王、越王、紀王等人,各自領兵直逼神都。正是這樣的行為,讓李沖等人陷入了危險之中。

李沖因首先募兵,很快募集了五千多人,他打算過黃河,直趨濟州。但想要過河奪取濟州,就必須先拿下武水。武水縣令郭務悌見李衝殺來,以赤兔馬的速度逃到魏州(河北魏縣)搬救兵。

莘縣縣令馬玄素見狀,將兵七千與李沖大戰。因為害怕打不過李沖,便跟著郭務悌藏到了縣城裡頭,閉門據守,死活不開門。李沖很生氣,他讓人推著無數草車堵住武水南門,他看了看天氣,哈哈哈三聲後,點起火把扔了過去。南風一個勁兒地吹著,如果老天想滅掉那歹毒的婦人,那就讓大風來得更猛烈些吧!

老天還是不太想滅了武則天,就在兩分鐘後,風向忽然就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火舌舔著推車的李沖兵,士兵立刻被煙熏火燎得不能前進。而負責領兵打武水的將軍,名曰董玄寂,他是一個寂寞而又窩囊的人。

董玄寂是李沖的親信,但他感覺李沖謀反是不對的,邊領兵打仗邊散布自己的觀點,「琅琊王跟國家交戰,這就是謀反!」話說一遍是深沉,說兩遍是忠義,說多了就是祥林嫂。董玄寂的話被李沖聽去,李沖大怒,「你不想跟我混就給我滾,替我打著仗還瞎嗶嗶,不砍了你行嗎?!

董玄寂慘遭殺頭。

這下,原本被他煽惑起來的士兵也開始迷茫了,大家確信李沖是在干不正當的事情,於是惶恐不安,趁夜逃出軍營,又怕被官軍抓住,便躲在草澤之間藏了起來。是的,經過幾天的瘋狂逃跑,跟在李沖身邊的,就還剩下幾十個人。李沖無奈地望了望剩下的親信,搖了搖頭,收拾包袱,逃回了博州。

博州,守城將領與士卒、李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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