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滕王閣王勃著華彩 皇宮外天后祭先人

閻伯嶼是很有口碑的,但在重陽日宴請賓客,除了一起樂呵樂呵,還有其他原因。

滕王閣剛剛翻新完工,大家正好撮一頓,順便替閻伯嶼的女婿捧場。因為閻伯嶼的女婿一直都很有才,但閻公似乎並不想通過自己把他給弄上去,只好趁這個機會提高一下知名度。如果炒作成功,女婿前途無憂。所以,這次宴會,對閻伯嶼來說還是很重要的,重要性不亞於女兒改嫁。

女婿一宿沒睡,將提前寫好的文章背得滾瓜爛熟,就等明天上場提筆便寫,才可顯得風流倜儻、學富五車、滿腹經綸、才華橫溢。據小說家馮夢龍馮老師說,女婿名曰「吳子章」,也是大千世界中難得的一二等人物。他被安排到了距離名人最近的地方,而王勃同學,則坐在了最末一列的最後一個位置上,情況比較凄慘。

宴會開始,閻伯嶼首先致辭。

Good m gentlemen alemen

這一類當然會有,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此處(也不在吃肉上)。

閻伯嶼嗶嗶了幾分鐘,宴會終於開始,過一段時間,宴席上有人(是托)開始鼓噪,要求寫文章記敘此等盛況。滿座高朋都是托,也都知道謙讓,等閻伯嶼拿出文房四寶,各自推讓去了,不敢當不敢當了一片。閻公的屬下威武地踱到了王勃這裡,可他傻眼了,這個年輕的後生,竟然摸起了筆。

是的,這個恬不知恥的王勃,他這是要幹什麼?

眾人驚訝地瞧著這個毛頭小子,再瞧瞧閻伯嶼。

閻伯嶼拂袖,躲到屏風後頭生氣去了。

女婿熬了一晚上背誦課文,他容易嗎他?

在眾人的等待出醜般的注視下,王勃開始了他的寫作。而閻公則不甘心,讓人盯著看,王勃寫一句,他高聲念一句。誰都沒有想到,一篇曠古絕今的奇文,竟然是在這種眾人鄙視的情況中寫出來的。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

閻伯嶼:「此老生常談爾!」

「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閻伯嶼:「切。」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閻伯嶼:「……」

「雄州霧列,俊采星馳。台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

閻伯嶼臉突然鬆弛了下來,他又披上外套,轉身走出屏障。

……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滿座皆驚,高朋失色,閻伯嶼站在旁邊,驚嘆地點著頭。

「天才,天才,天才!」他走到王勃跟前,一面請他放心作序,一面與眾人盛讚他的才華。頃刻之間,文成,這篇名動天下,流傳千古的《滕王閣序》橫空出世了。

嗟乎!

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見機,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而相歡。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嘗高潔,空餘報國之情;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愛宗愨之長風。舍簪笏於百齡,奉晨昏於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今茲捧袂,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凌雲而自惜;鍾期相遇,奏流水以何慚。

嗚呼!

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於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於群公。敢竭鄙懷,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

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據說,吳子章和王勃成了好友。閻公大喜過望,送給王勃一百段上好的錦緞。

所有人都看到了,王勃,拋卻了孤傲和不遜,文章開始變得謙虛,卻依然那麼讓人驚嘆。王勃,自稱童子何知的子安,你已經明白了很多道理,你懂得堅持到最後,哪怕終老時候,自己一步步走近夢想,也是值得欣慰的。所以我知道,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加油吧,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十一月初七,廣州,嶺南都督府。

渡過南海,就是交趾了,那裡有王福畤,那個一直等著犯了錯的孩子來看自己的人。王福畤不知道王勃要來看自己,而王勃也在廣州徘徊起來。到底因為什麼,我不想去想,我只知道,到了第二年(公元676年)的秋天,王勃才從廣州坐上海船,前往父親的所在。海路並不遙遠,也是扶搖可接。

就是在這一段路途中,一場暴風,葬送了王勃的華年,他溺海而死,留下無數遺憾。

這年,他二十七歲。

帝子在幹啥

帝子在玩耍。

李賢大概忘記了王勃,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不是南海淹死了一個文學天才,而是如何跟李顯鬥法。

是的,鬥雞是鬥法,搭唱班也是鬥法。和鬥雞不同的是,搭唱班是個場面活。李賢和李顯兩位仁兄各自招來了各路豪傑,分別搭成東、西兩棚,兩朋對峙,互相對抗。值得慶祝的是,他們的行為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而東、西兩棚的豪傑,為了能讓上頭人看中,也不惜一切代價展現自我。

兩棚成了長安最熱鬧的風景。

上元元年(公元674年)九月,李治和武皇后竟然光臨兩棚,在萬眾矚目下,東、西兩棚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比拼。

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可見,李治做事前後矛盾,也沒有看出鬥雞和鬥氣有什麼相同之處。但此情此景,惹怒了老臣郝處俊。不知好歹的郝處俊認為,兩位皇子正處在年少時期,應該學習一下讓梨推棗一類的美好品質,怎可和一幫俳人在一起謾罵。兩位言辭無度,兩棚互有勝負,有勝負就有不和,有不和就會爭鬥。他指責李治道:「陛下不去敦睦禮義,還在破壞團結!」

李治被郝處俊的上諫罵得汗流浹背。

果然,就在此封上諫那日,有人因激爽過度猝死過去,引起朝廷軒然大波。而且死的那個人還不一般,正是李績的弟弟李弼。本來一起看熱鬧的,卻死了人,李治號啕地哭了一把,為李弼齋戒一天,並表示悔過自新。他接受郝處俊的意見,關掉了東、西兩棚。為了能讓自己干點兒正事兒,李治和武皇后召集百官,商議國家大事。

百官濟濟一堂,終於商量出來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祭祖!

天下無事,真是閑的。

不是閑的

祭祖,俗稱掃墓,為親人掃墓,不在人多,而在心誠;但為領導的親戚掃墓,不在心誠,而在人多。

所以說,武皇后組織大家去祭祖,也不必心誠,但人數卻越多越好。這是武皇后展現手段的好機會,也是弘揚傳統美德的大好時機。上元元年(公元674年)八月,由二聖倡議的祭祖活動拉開了帷幕。兩人把祖先統統搬出來,武皇后建議,原被稱作太武皇帝的李淵改稱神堯皇帝,太穆竇皇后則改稱太穆神皇后。至於李世民,原被稱作是文皇帝,如今卻成了太宗文武聖皇帝。長孫皇后,原為文德皇后,現在被尊為文德聖皇后。

那麼,單單在名頭前面加「神」「聖」二字,又有什麼意思呢?

其實,這都是給活人用的。

一個孝順的孩子,在給自己加稱號之前,肯定會給祖上爭取名頭。所以,李治同學和武珝同志共同完成了對祖上的孝敬,然後堂而皇之地把「皇」的稱號改成了「天」。天皇、天后,就是這麼誕生的。等祭祖祭完,死去的先人愛誰誰去,自己成了天后,才是武皇后想要的結果。

見李治不反對自己這麼做,武皇后開始鼓動李治改變天下書生的必讀書目。

她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將《道德經》列為士人必讀的書籍。

我們知道,《道德經》,俗稱《老子》,是太上老君李耳寫成的一本經典。以武皇后的性格,她絕不會去干對自己沒有用處的事情,那麼,她又為何非要把《道德經》搬出來呢?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包括天下的讀書人。

然而,歷史正在一步一步為我們揭開答案。

天后最討厭的,就是最想除去的。

《道德經》上位,肯定會有其他書籍下位,而《道德經》,並沒有禮儀道德的說教,而是無為而治的點化。所以,當道家的圖書佔據了人們的思想,儒家的那一套,也就無所謂了。儒生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主政,把儒生變成滿腦子《老子》的道士,不是很好嗎?能改變女性的地位,不也是很好嗎?

李治尚處於混沌期,天后卻已經將《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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