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寫檄文李治斥王勃 救非法子安坑老爹

沛王、英王兩位仁兄,一人提著一隻大公雞開始斗,那個喜歡擼袖管的王勃在一旁和眾人搖旗吶喊。現場熱鬧無比,而王勃同學,則即興作了一篇名傳千古的文章,名曰《檄英王雞》。

文章指出——

雞是人類的朋友,但是我們就是喜歡鬥雞。

不管你是大雞還是小雞,上了檯面就得斗。鬥雞,公雞中的戰鬥機,我要高聲讚美戰鬥雞!

……

沒有戰鬥力的雞應該趕緊拉到御膳房行刑,行為娘們兒的雞也要格殺勿論,要像對待敵人一樣對待敵雞,尤其是英王李顯的雞!

王勃的文字顯然不是這麼有失水準,原文中,他以極其美妙的文辭開頭:「登天垂象於中孚,實惟翰音之是取。歷晦明而喔喔,大能醒我夢魂;遇風雨而膠膠,最足增人情思。」二十歲,文辭豪華得讓人驚艷。所以,當這篇討伐英王雞的文章寫成之後,立刻遭到了廣大文友的瘋狂抄襲。

所以,帝王李治也知道了這件事。

李治冷冷地瞧著。

英王雞?戰鬥雞?高聲讚美戰鬥雞?行為娘兒們不敢爭鬥的雞都應該被閹?

他有些憤怒。他這輩子其他都能忍,唯獨兩樣不能忍:第一,別人欺負他媳婦;第二,皇子內鬥。

諸王遊戲,你不上諫也就罷了,還作檄文討伐對方,你是想讓皇子內鬥嗎?

大怒之下,李治下令,讓王勃離開沛王府,不得再與李賢見面,否則就是圖謀不軌。王勃被強制離開了李賢,他覺得很給老爹丟人,所以想靜一靜,一個人去了蜀中。蜀中的三年,他究竟幹了什麼,本人實在是不清楚,但猜測是去看一位姓杜的朋友去了。幾年前,他還意氣風發地勸人家想開點兒,不要在離別的路途哭泣。他還寫了一首詩: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眼下,他自己卻揮起了淚,漫遊大川去了。王勃同學是堅強的,他堅信自己還會被重用。流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對於王勃這種少年成名的天才來說,漂泊無依的感覺真讓人心碎。他從蜀中流走,一直流浪了三年,直到咸亨三年(公元627年),他終於不再流浪,返回了闊別已久的長安。長安城中的吏部侍郎,是有兩個人。他們已經被李治逼得不擇手段了,賢人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發掘的,有的人根本就不想做官。

這兩個人,一個名叫李敬玄,另一個,就是之前提到過的裴行儉。任務壓身,可裴行儉卻依然擺出一副公事公辦、寧缺毋濫的樣子。有人推薦王勃,讓裴行儉不以為然,他說,王勃只是作詩的料,不是做官的材。

王勃嘛,子曾經曰過的:「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個人都有小人的脾氣,別人不請就難受,請了就清高。果然不出裴行儉的預測,朋友推薦王勃去當官,王勃同學頓時顯示出了一副清高的樣子。他還寫了一篇文章,用以藐視朝廷的選官制度,同時放言,「我王勃就是瞧不起你們這群人!」

這就是王勃寫給吏部的自薦信,全文都是怨氣和憎恨。

毀他前途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裴行儉看罷,勃然大怒,罵道:「他王勃就是瞧不起其他人,可瞧他自己那德行,一輩子都別想出頭!(才名有之,爵祿蓋寡!)」王勃曾經說過,自己就是諸葛武侯再世,無論在戰場上,還是在政治上,他都可以流芳千古。可這回,天下公允的吏部侍郎裴行儉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王勃,記住吧,謙虛不一定使人進步,但孤傲一定遭人怨恨。

王勃鬱悶了很久,想想吧,去哪裡?

某日,他的朋友陸季友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說,很久很久以前,虢州(河南靈寶)迎來了黃帝,造福了當地的百姓,黃帝要走的時候,百姓死活不讓他走。父老鄉親拉住黃帝,有的扯住了鞋子,有的抓住了鬍鬚,等黃帝升仙而去,這些東西就留在了那裡。後來,虢州就有了黃帝陵,而山陵旁邊有一條溝,名為「龍鬚溝」。

龍鬚溝有一種草,名曰龍鬚草。

傳說這是龍鬚變成的,只有這個地方有,其他地方都沒有。而虢州因有靈寶之氣,故而多有外地沒有的奇異草藥。

王勃聽得入迷,他沒多想,便冒出了去虢州生活的念頭。

有浪漫幻想的人做決定都是一時心熱,王勃也不例外。因為在京城混過,也曾名震天下,所以,在虢州當一個小小的參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王勃就是王勃,等來到虢州,他才發現,其實哪裡都是一樣的,除去每個地方不同的景色,那些人都是那麼的讓人討厭。

他跟同僚不和,寫文章罵人,到最後,同僚中沒有一個能跟他對眼的。

王勃本該離去,可一件事情的發生,讓一切發生了改變,也造就了一段流傳千古的美麗傳說!

王勃,救救我

有一天,王勃的住所忽然慌慌張張闖進一個人,是他的手下曹達(官奴)。曹達說他殺了人,現在滿城正在搜捕他,他想了一圈,只有王勃能夠救他,所以就跑到這裡來了。說完,曹達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王勃覺得,這個曹達雖是罪犯,但也是自己為數不多能說幾句話的人啊。

於是,他做主,將曹達藏了起來。

但王勃不驚死人死不休,幾日後,他已經被這事折磨得精神錯亂,等送走曹達後,又覺得自己做事太過魯莽。為了逃避罪責,他乾脆說有事要找曹達商量,把人家叫來,一刀了斷了曹達的性命。這事根本就沒考慮清楚,接著就被人發現了,因犯了死罪,王勃鋃鐺入獄,準備秋後問斬。

一些牽連

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八月,秋高氣爽。

秋天的景色真是太美了!

所以,八十歲的高陽郡公許敬宗選擇在這一天死去。

這也引發了太常博士們廣泛、深刻的討論,大家開始針對許敬宗的墓志銘、謚號進行意見交流,有人認為,許敬宗一輩子拋兒棄女,齷齪無比,按照《謚法》規定,名與實爽曰繆(名聲和實際相悖叫繆),那就給他個「繆」,號為許繆公可也。言罷,有人暴跳如雷地跳出來反對,「袁思古與許公有仇,臣請求改謚!」

眾人被許彥伯(注意他的姓)給雷住了,李治微微點了點頭,讓最為博學的太常博士王福畤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王福畤的觀點是,謚號關係到千年的榮辱,如果真如彥伯所說,就該照律法來;如果不是如此,再怎麼著也不能隨便改謚號。

王福畤這樣說,讓有些人不習慣。

退朝後,戶部尚書戴至德迎著王福畤就來了,劈頭便問:「高陽公(許敬宗)對你有知遇之恩,你怎麼就能讓他謚號成『繆』呢!」王福畤莫名其妙地瞧著戴至德。是的,許敬宗的確推薦過他,但僅僅因為這個,就置天下道理於不顧了嗎?

望了片刻,王福畤不急不火地說道:「晉朝司空何曾,忠孝兩全,可就是因為日費萬錢,秦秀便給他謚號『繆』。高陽公忠孝不如何曾,酒、色、財、氣卻比何曾厲害,謚號『繆』已經很對得起許家了!」

言罷,他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留下戴至德一個人在那裡想不通,一個人,可以為了什麼而出賣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嗎?

他不明白!

後日進行的會議,群臣對抗不絕,李治在上頭也滿腦門兒流汗。

眼見沒個結果,有最終決定權的禮部尚書陽思敬折中了兩種想法。這兩種想法,一個代表武皇后、李治、許敬宗親友,一個代表朝廷不講情面的道理派。陽思敬最清楚,如果皇帝真的想給許敬宗「繆」,上次會議就該定論了,可他沒有。

諫如流和自我意願如果真起了那麼大的衝突,就該中和一下兩方的意見。

「按照《謚法》規定,知錯能改曰「恭」,臣請改謚為『恭』!」

李治拍案,就這麼辦!

武皇后開始發威,她先保住了李義府的余脈,又力挺許敬宗。而剛直不阿的王福畤被下放,安排到了雍州擔任司戶參軍,但怎麼算都還風光。

可就在一年後,王勃犯了死罪,讓他這個當爹的沒臉見人。

他經常教育孩子為人的態度,就算求官也不能通過父輩,只能自己努力。他死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能幹出這麼弱智的勾當。因受孩子牽連,他在雍州工作不到一年,就被貶到了交趾(越南),去幾千里外的地方當一個小小的縣令。王福畤的幾個孩子都很有出息,只有王勃一直晃蕩,還連累了爸爸。

王福畤心情很差,尤其是到了快行刑的日子,他每夜都睡不著覺。

閣中帝子今何在

許敬宗死了,武皇后很快就忘記了他。

上元元年(公元674年)八月,武皇后攛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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