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郝處俊野營吃乾飯 英國公領軍平高麗

郝處俊,607年生人,貞觀進士。

此人類似於完人,在外能帶兵打仗,在內能修撰書卷,曾極力反對武皇后把持朝政,又言行方正,連武皇后的人都對他禮讓三分。這個人真是個牛人,為了整他,武則天想盡一切辦法搜集他的過錯,幾年下來,愣是沒找到他一丁點兒的錯誤。故而,武同志只能咬牙切齒地在一旁發狠,卻不能對他下手。

郝處俊今年六十歲,爭得來高麗的機會。此時,他正率領分部少量兵馬駐紮在野外,準備聽從李績的調遣。

可是,作戰計畫遲遲沒有發下來,也不知出了什麼差錯。

那日,部隊正在吃午飯。忽然有報告說大股高麗兵已經猛撲了過來,人數不可計算。高麗搞這種突然襲擊,郝處俊的屬下慌了手腳。大家不想在亂陣中被砍死,緊張地望著正在大口吞乾飯(唐軍主要食物,類似於炒麵粉或速食麵,水泡後可吃)的郝處俊。

郝處俊淡定地抹了抹嘴上的渣滓,站起來,率領一班精銳就沖了出去。

幾分鐘後,郝處俊回來了。

眾人趕緊登高望遠,這才知道,高麗軍被精銳殺得傷亡慘重,狼狽逃竄去了。

在眾人讚歎的注視下,郝處俊淡定地走回席位,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距離此地不遠的扶余城下,薛仁貴也在眾人驚詫的討論中開始了他的行動。

因扶余城十分堅固,又是要害,如能拿下,扶余川四十多座城池便能立刻收入囊中。薛仁貴願意擔任前鋒,他向李績請纓,只要了兩千兵馬。大家的看法比較一致,那就是,兩千人馬真的太少。如此恢弘的城池,僅用兩千兵馬就想搞定,實在是太不把城防放在眼裡了。薛仁貴只給出了一句話:「兵在會用,不在人多!」

言罷,兩千玄甲鐵騎閃電一般撲向城下。高麗萬餘士兵殺了出來,殺到唐兵面前,幾乎全部死光。

在薛仁貴的率領下,唐兵所向披靡,順利拿下扶余,周圍四十座城池紛紛投降。

扶余川完蛋了,淵男建辛辛苦苦布置好的第一層防禦也跟著崩盤了。淵男建無法容忍悲劇的發生,他親自率領五萬兵馬,帶著父親一樣剛毅、堅定的眼神,朝著唐軍紮營的地方去了。是的,高句麗的成敗,就在這一仗了。

勝,榮華富貴;敗,奇恥大辱。

淵男建知道,自己這孤注一擲,到底能不能贏取勝利,關係到高句麗的存亡,更關係到自己的死活。他從容地望了一眼身後的大軍,自信地點了點頭。

蓋蘇文所有的統軍技巧,必將會在淵男建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薛賀水,淵男建,五萬大軍。

他與一支唐軍猝然遭遇,殺聲震天。

一番血戰後,情況變成了:薛賀水,淵男建,兩萬大軍。

淵男建只顧奔逃,等明白過來自己死了三萬人後,這才想起問問對方到底是誰。

英國公李績,玄甲軍,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會報仇的!

李績不會跟淵男建一般見識,斬首三萬級後,李績趁勝猛攻大行城(遼寧丹東),拔之。前方捷報頻傳,蹲在後方的李治有些坐不住,但想要御駕親征,他的小身板兒是不會答應的。李治一直擔心高麗打不下來,他問剛從高麗戰場探望回歸的侍御史賈言忠:「此次東征,究竟能不能平下高麗呢?」

賈言忠:「高麗必平!」

李治:「愛卿何來的自信?」

賈言忠:「煬帝東征,人心離散,所以不下;先帝東征,高麗正強;陛下東征,高麗內亂,權臣把持朝政,蓋蘇文一死,兄弟也在內鬥,長子依附大唐,次子殺害哥哥,我們以泉男生為嚮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況且這麼多年的積累,國家富強,將士也都盡心儘力,沒了其餘地域的動亂,高麗必然拿下。」

李治:「如果不能呢?」

賈言忠:「不能不能。如今高麗連年饑荒,妖孽屢屢作亂,不趁著現在取下,未來再沒機會。」

「妖孽?」

「是的,妖孽?」

「言忠,妖孽在哪裡?」

……

妖孽出現在乾封二年和總章元年,據太史記載,乾封二年(公元667年)八月初一,日食,說明有的人的心被狗吃了;總章元年(公元668年)四月,有彗星在五車(古代星座,一般在北方)划過。彗星划過的那天,李治著實被嚇了一跳,他還一直想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避開正殿,跑到偏室上朝。

減去膳食,不聽音樂。

那日,許敬宗上諫,強烈要求李治不能這麼自虐,他說:「掃把星從東北掃過,其實都是高麗惹來的!」

李治喪氣地垂頭,反駁許敬宗的觀點,「是朕自己做得不好,老天懲罰我,我就該好好想想自己的過失。我自己有錯,怎麼能把錯誤加在小小東夷頭上?再說,高麗的百姓,也都是朕的子民,他們受了苦難,不也是朕的責任嗎(朕之不德,謫見於天,豈可歸咎小夷!且高麗百姓,亦朕之百姓也)?你去吧,讓賈言忠來。」

「言忠,遼東諸將,誰最賢能?」

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都說好必然有糊弄人的嫌疑,然而說任何人的不好,又都有誹謗的嫌疑。賈言忠非常聰明地做出了自己的回答:「薛仁貴勇冠三軍;龐同善雖不善斗,而持軍嚴整;高侃勤儉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沉毅能斷,雖頗忌前,而有統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憂國,皆莫及李績也。」

夙夜小心,忘身憂國,皆莫及李績也。

李治對賈言忠的評論非常滿意。

李績,拔掉大行城後,各路大軍集合完畢,浩浩蕩蕩壓向了鴨綠寨。

顧名思義,鴨綠江的守軍就在這裡,這是元先生為淵男建安排好的。淵男建給大家做了動員,他說:「大家可以丟臉,也可以丟人,但就是不能給我丟掉鴨綠寨。此次保衛戰,只有成功,不許失敗。」淵男建用他一貫嚴肅的表情告訴大家,丟了此地,即便唐軍不殺他們,他淵老二也會殺了他們的。

帶著必敗的信念,守軍與李績大軍接觸幾分鐘後,紛紛潰逃,一直被追了二百多里地。

沒想到,鴨綠江,竟然就這麼過來了。

拔掉辰夷城(朝鮮安州)後,大軍直逼平壤。先鋒軍在契苾何力的率領下,已經殺到了平壤城下。其餘城池和高麗各路兵馬見沒有什麼抵抗的必要,便都追隨在了李績帳下。李績大軍先後抵達,將高麗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平壤城最大的特點就是極度難攻,當初蘇定方已經來到此地,卻被平壤高高的城牆擋在外頭。

李績,會有那個耐心嗎?

什麼是優秀的將領?

真正優秀的將領,開戰了就要像霹靂一樣,安靜了就要像死人一樣。

此刻的李績,已經完全成了死人。他一動不動地蹲在平壤城下,除了接見高麗各部門的將領和城主,就是研究淵男建的心理。唐兵也都各干各的,最閑的時候,大家開始研究馬糞。泱泱的大軍無聊地蹲在平壤城外,而平壤城內,卻始終沒有任何表示。如果真這麼乾耗下去,恐怕會餓得兩敗俱傷。

一個月過去了,眾人頗感失望。

奇蹟就出現在大家最無聊的時刻,一日,平壤城門忽然大開,從城門下走出一個九十八人的方隊。方隊舉著白色的幡布,神情莊嚴。大家並不認識領頭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並不是淵男建。

後來大家明白,這傢伙是淵男建的弟弟淵男產,因鬧著出城,與淵男建大打出手,哥哥揍弟弟,弟弟打哥哥,最終導致了這場華麗的政變。淵男產出城投降,而死不出城的淵男建,則只能在弟弟投降後,由唐軍逼上絕路。

能做出這麼浪費感情的選擇,可見淵男建是個死心眼兒的人。

淵男產同學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他準備投降後,唐兵衝上來把他剁成肉醬,或者將他摁倒在地,盡情蹂躪。最不濟,那也得讓人仔仔細細盤問,用冷冰冰的態度對待他們這群不知好歹的人。

可李績的表現卻讓淵男產覺得,自己真的做了一個正確的抉擇。

唐軍的長官很友好地和他見面,只是假模假樣地批評了一把身為傀儡的高麗王。淵男產出城後,閉上城門繼續堅守的淵男建忽然變得很有種,接連派出數股部隊搞突然襲擊。可每回,那些出了城的部隊,都被唐軍殺得連渣兒都不剩。幾日後,淵男建面臨崩潰,他的軍師信誠和尚背叛了他。

信誠願意擔當李績的內應,大家裡應外合,則可拿下平壤。

淵男建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自己敗在了哪裡。

五天後,信誠讓人打開了城門,幾分鐘後,唐兵和唐旗布滿了城牆之上。

眾人歡呼唱歌,有的還撒歡把城牆上的木頭燒起來當玩具。為了發泄自己的情緒,有人敲起城上的牛皮鼓。李績表達了李治的意思,高麗如今已經成了大唐的一部分,也就是唐人了。眾人見沒有出現淵男建嚇唬他們所說的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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