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投奔蔣介石

戴笠在家鄉無所事事,每天東遊西盪,一天在縣城悅來客棧,有人叫道:「戴春風,戴春風——」毛人鳳見戴春風如此落泊潦倒,借著酒性說:「你何不投考軍校?當今世界,革命朝氣在黃埔!」

戴春風接過胡宗南手是之信,找開一看,果是上海毛竹寫來的信,道:「宗南兄如鑒。汝投參軍校之事,今接到通知,限你速速去廣州參加全國總復度試,愈期不去者予以除名。弟念兄台懷才不遇,難得如此一次機會。雖生意不濟,決定借貸支助,成全兄台,現寄大洋××元,望笑納。愚弟章雲草就……」

戴春風把信遞與胡宗南,頗為感慨,才知胡宗南做人方面確有成功之處,別人願意為之解囊。想自己因騙了徐老闆、華春榮,聲譽大跌,幾乎朋友都對他心懷戒備,若碰上如此情況,誰肯支助?

看來,做人真乃一門深奧之學問。大智若愚,聰明反被聰明誤,照這樣說來,徐老闆、華春榮一點也不傻,自己反有點自我糟蹋。

胡宗南走後,戴春風仍在王亞樵部下。

1924年9月,齊盧之戰爆發,王亞樵受盧永祥之命,率部堅守松江,開始了一場血戰。由於杭州守城備司令夏超等人的叛盧投孫,使王亞樵的部隊在松江陷入孫軍的重圍。1924年10月13日盧永祥在上海宣布下野,王亞樵率所剩200餘人突圍到上海市區。

王亞樵加到上海後,重操舊業,當起了安徽和斧頭黨的首領,戴春風不屑於當一名斧頭黨成員,同時也認為王亞樵是個黑道英雄,兗其量是位綠林豪傑,算不上政治家和軍事家,政治上沒有遠大前途,追隨左右,難成大器,於是借故辭行,一走了之。

1925年,孫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國民黨頓失重心,各派政治力量開始了重新組合的過程。

一日,戴春風在上海灘街頭遊盪,一陳東南風吹來,夾著砂,吹得他眼睛都不敢睜。反下漫無目的,轉過身,背向而行。

這時,風卷著一張報紙追逐著他,在腳下落地。這事在颳風天很普遍,一點也不足為奇。抬起腿,準備踢開,猛一看有一套紅標題極醒目,尤其「蔣介石」三字最為扎眼。

戴春風猛記盧自己與蔣介石有過見面之緣,遂彎腰拾起一看,是一篇《蔣介石其猶龍乎》的時勢文章。於是認真捧讀起來。

說實在的,當初在上海金園路交易所認識戴季陶、蔣介石等人,只知道他們不是生意人,具體幹什麼並不知道。

此文稱,孫中山先生逝世後,國民黨失去重心,各派政治力量有可能分化,在這場鬥爭中,誰會主事呢?文章稱,各派勢力的首領中,蔣介石最有可能繼孫中山之後主座,因此,發出了「蔣介石其猶龍手」的議論。

戴春風看罷報紙,才知道蔣介石是幹什麼的,咬著唇,搖頭嘆道:「難怪難怪,難怪他們不願向我透露身份住址!」

正想著要去投奔,轉而又想:我和他僅僅見面說話而已,他見過的人那麼多,興許早把我忘了。罷,罷!先等一等,看看他到底是否成為真龍,等有了機會再說。

這麼著戴春風又在上海遊盪了一年,毫無進展,遂雞鳴狗盜,故伎重演,1925年冬,又回了硤口鎮保安村老家。

過了年,仍無所事事,看看山,打打牌,追著戲班看看戲,反正哪裡就熱鬧,哪裡就有他的向影。

1926年春末夏初,聞得江山縣法場要殺一批人犯,據說還有「砍頭」的辦法。

農民人家,一年到頭難得幾次熱鬧,歷年殺人,大家都是要爭相去看的。自建立民國政府,改殺頭為槍斃,農民感到這一改革大大的不好,槍斃沒有殺頭刑重,故而地方上殺人、放火、搶劫、強姦、通姦、亂倫等刑事案件逐年增多,大家都把這歸咎於用刑的改革,做了壞事還可以留一具全屍,所以膽子越來越大,不怕死的人越來越多。所以,今年縣上決定改槍斃為殺頭。

消息一傳開,大家議論紛紛,掰著指頭數日子。有人回憶說,已有好多年沒看殺著了,這場面難得呢。戴春風當然是喜歡看的,還在很小的時候,每年縣裡殺人,他都隨大人去看,只見劊子手舉起一把明晃晃的馬刀一刀下去,一顆頭就滾了下去,血從脖子處噴濺得老高……

這一年城裡殺頭,戴春風當然是少不了要去看熱鬧的。

縣城裡找就人山人海,把法場圍得水泄不通。大家興緻勃勃而業,人頭落地後,才滿足地離去,好比久沒見女人的男人逛一次窯了,完了就完了,不會留下值得留戀的東西。

說是戴春風看完熱鬧,因肚飢,準備去城內一家名叫悅來客棧的旅客吃飯,一進店,就聽得有人分明叫道:「春風兄,春風兄。」

戴春風轉身看得清了,驚喜道:「人鳳兄,你怎麼在這裡?」幸會,幸會,真是幸會!

毛人鳳執了戴春風的手,叫道:「小二,添一雙筷子,一隻碗,加兩樣葷菜,一壺好酒!」

原來,毛人鳳先進客棧,在一處僻靜地選了張桌子坐下吃飯,抬眼瞧見了戴春風。

兩個落座,各敘別後經歷,頗感慨,一會店小二將吩咐過的東西一應端了來,兩位又邊吃邊談。

戴春風:「人鳳兄,1924年,我在湖州給你去過一信,叫你出來到王亞樵部下任職,怎不見回信?」

毛人鳳奇道:「什麼,你寫過一信與我?我怎沒見過?哦,記起來了,1924年我已離開省立一中去滬州大學讀書了。」

戴春風道:「難怪、難怪。那麼,你現在又在幹嘛?」

毛人鳳嘆道:「唉,離開了滬州大學,又回到江山,在新塘邊嘉湖小學當教員。後來又聽說黃埔軍校招收學生,我辭了職,考入黃埔軍校潮州分校。才讀了不到一年,家中老父新喪,不得不回家,可不,今天就是來買去廣東方向的車票或船票的。喲,我光說自己了,忘了問春風兄了。現在何處?」

戴春風見問起,臉自紅了,尷尬難當。

毛人鳳打量戴春風一身破爛打扮,一副落泊樣子,心下已明白八九分,道:「春風兄何不去投考黃埔?以兄之才,當在我等這上,當年在文溪高小的青年會裡,我還是你的書記員呢!」

戴春風連連擺手道:「不要再提過去了,人都羞死了。我也想著去考黃埔,可無人引薦,又不認得什麼人。」

毛人鳳道:「也不要認得什麼人,現在再不是舊學堂了,當今革命朝氣在黃埔!」

戴春風突然記起在上海檢到的那張舊紙,《蔣介石其猶龍乎》的文章掠過腦海,禁不住問道:「人鳳兄在軍校一定知道外面的很多情況,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他叫蔣介石,不知他現在幹些什麼?」毛人鳳一驚,問道:「你認識蔣介石?!」

戴春風點點頭,又補充道:「還很熟。」

毛人鳳一擊掌,打得桌面碗筷跳起老高,酒也溢了出來,道:「奇了,你更應該去黃埔了,蔣介石現在正是黃埔軍校的校長!」

戴春風喜道:「此話當真?」說著,站立起來,身子傾向毛人鳳。

毛人鳳不悅道:「我什麼時候哄你了?」

戴春風不好意思地搔著頭,心裡卻不勝歡喜,搖頭道:「幸虧今天我在這裡邂逅你,要不,連蔣介石當校長都不知道。」然後,為了某種潛意識裡的虛榮心,隨口胡謅道:「人鳳兄有所不知,當初我在上海金園路交易所與蔣介石認識,關係可親熱了,彼此稱兄道弟,一起去玩女人。對了,有一位名叫戴季陶的中年漢子,他也是江山人,因和我同姓,蔣介石要我叫他叔叔。還說以後找他先找到我叔叔就行。」

毛人鳳道:「戴季陶我也知道,現在廣東大學當校長,也紅著呢,報紙上天天有名字!」

戴春風搓著手,感到前途在面前呈現出一片燦爛……

戴春風辭別毛人鳳,決計去廣州投奔蔣介石。此時,他的最大障礙是母親藍月喜。

當年,他在浙一師當兵,被周鳳歧打敗後,流落寧波,是母親含辛茹苦把他找回家來,後來,他又相繼去了上海、去了王亞樵部下,一次次都空手而歸……從王亞樵處回來後,母親再也不許他外出了,說寧願窮,一家人也要守在家。

戴春風認為,這次去黃埔,絕不會像過去一樣不得善終,一定會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出來。他因怕母親知道,便想到該找一個人幫助,好商量具體事項。

於是,她自然而然相屋好友柴鹿鳴。

柴鹿鳴是江山縣清湖鄉路村人。原名柴方喜,生得五短身材,30來歲年紀,初識文字。此人民國初任江山縣政府保衛團什麼官,管轄10多名團丁,駐紮在保安村。戴春風因平時無所事事,常找他玩耍,因此混得熟了。每次戴春風從外頭回來,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總是先去找柴鹿鳴。柴鹿鳴忠厚誠懇,樂於助人,一別俠義心腸,常常接濟一些食物、衣服之類,說一些安慰鼓勵的言語,這使戴春風十分感激,因而引為知己,兩個人遂成患難之交。平時,戴春風胸中有什麼難以排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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