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初露端倪

戴春風從小就是一塊做特務的材料。探視、偷窺、攻心,無不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天賦。

戴春風作好充分的準備,旨在投考光緒三十一年的鄉試,因遲遲不見動靜,遂去先生處探問原因。

事實上先生毛逢工跟學生一樣焦急。每年,縣上在考試前都要把江山縣地方一些有名望的先生召在一起,開一個會。

今年,久久不見動靜,毛逢工於是在中秋前夕步行去縣城向主管考試的官員探詢。

來到縣衙,早擠滿了各鄉前來詢問的先生。連主考官也在焦急中,沒有上面的發令不敢隨便做答。

正在這裡,守門的吏卒突然尖叫道:「聖旨到—」

毛逢工連忙隨眾人一起跪下接旨。只見一位朝廷命官手捧聖旨,邁著八字步走進衙內,宣道:

「清天有旨,皇帝詔曰:

居自丙午科為始,所有鄉試、會試一律取締,各省科考亦即停止。

皇清光緒三十一年×月×日

欽此!」

毛逢工如當頭棒喝,嘴卻說道:「謝主龍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毛逢工滿腹不快地回到家,剛巧他那幾位屢考不第的寶貝正等豐聽消息。他們先自驚愕,繼而感到一身輕鬆,像卸去身上的重負。

毛逢工的不悅,是憂慮取締科舉考試後,自己的生計會成問題,同時也失去了靠教書揚名的機會。

打擊最大的還是戴春風,這些年來寒窗苦讀,好容易學得半腹文章,為的就是要在今天一試身手。沒想,命運是那樣的殘酷,他連考場都沒上,科舉制度就取消了……

見戴春風那難過的樣子,毛逢工亦於心不忍,哽咽著安慰道:「春風,不要灰心喪氣。回家以後還是要好好攻讀,千萬別把學業荒廢了。學了東西在腹里,總會有用得著的時候。」

戴春風一邊流淚,一邊點頭,就這樣回到了家裡。

在家,母親藍氏也聽到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對一個普通的婦道人家來說,雖也感到失望,感到這些年花費的白花花的銀子有點可惜,但忍辱負重慣了的性格,使她很平靜地承擔了下來。

藍月喜只愣了一會,然後用力撂開蓋住眼睛的頭髮,反過來安慰兒子道:「風兒,彆氣餒。或許只是朝廷暫時做出的決定。你還是不要鬆氣,抓緊攻讀,等哪天恢複過來再去投考。」

話說取消科舉制度以後,戴春風心中沒有了奮鬥目標,那本身就放蕩不羈的本性開始自我膨脹起來。

已經是十一、二歲的孩子,最是頑劣的時候,加之本來就天資聰穎,想出的招數真是無奇不有。

戴春風倚著力氣大,征服了一大批頑童,這幫人整天跟在他的屁股之後,玩盡了各種惡作劇。

每天早晨,戴春風在母親面前裝得老老實實,吃罷早飯,跑出家門,在外頭振臂一呼,便成了孩子王。

戴春風喜歡玩耍的遊戲,不外乎帶兵打仗。把孩子一分為二,他理所當然是正面統帥,另外再指定一人做「敵人」統帥。由於戴春風不僅力氣大,更兼勇敢,敢入虎穴不怕死,從來都是百戰百勝。

於是,孩子們都爭著投到他的旗下。

戴春風馬臉一拉,手一叉腹,凶道:「大家都和我一邊,沒有對手遊戲怎麼玩?不行,我想要誰,誰就跟我,其餘的全他媽去當敵人、壞蛋!」

好個戴春風,天生就有當頭頭的才幹和魄力,把那些平時「忠於」他的小夥伴點到自己身邊,然後召到土堡里如此這般密謀一番。雙方均摘葉為帽,折枝為槍,又就地搜集石塊、石頭。

準備完畢,戴春風一聲高喊:「殺呀—沖呀—」

於是手下的「嘍羅」一齊沖向「敵陣」,一邊扔石頭,一邊揮舞樹枝亂劈亂打。把對方直打得頭破血流,抱頭鼠躥。

戴春風更是一馬當先,衝鋒陷陣,出手比誰都要狠毒,他舉起石頭,看準一個腦袋,用力擲去—立即傳來一聲慘叫。

被打中的是鄰村女孩,頓時流血不止。戴春風慌了神,忙跑去看,見腦門打了一個大洞,血如噴泉,只得安慰道:「別哭,別哭,不礙事,我是華佗再世,這就治好你。」

說著,就近在水溝國挖一手較軟的泥巴,「啪」的一下凈女孩傷口堵了,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女孩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失去了剛才的神采,戴春風把她手一拉,當眾宣佈道:「今天我要結婚,封一位皇后,大家來朝拜!」說著拍了拍女孩的肩。

女孩受寵若驚,一邊拿著腦門上的泥巴,一邊在眾人的擁簇下去一座破廟裡玩「拜堂」結婚的遊戲。

孩子們都參加大人的拜堂儀式,於是如法炮製。

掃一塊乾淨地當「洞房」,鋪一些乾草當「新床」,以卵石代「喜糖」,以樹葉為「賀禮」。

戴春風擁著「新人」,眉開眼笑。記起在鄉塾看師母上廁所,馬上又想出一個壞主意。

戴春風咳嗽兩聲,對眾人道:「按道理你們賀了喜是要馬上離開洞房的,不然新郎新娘怎好意思說悄悄話、干悄悄事?」

孩子們拍打著手裡的灰塵,一步一回頭地出了破廟。

戴春風迫不及待地要干他的壞事,動手動腳道:「大人結婚是要脫衣服褲子的,你把褲子脫了,給我看看。」

女孩不情願道:「不要嘛,我媽媽說不要給別人看那東西的。」

戴春風道:「你媽媽又不在這裡,只要不告訴他,她怎會知道?」說著強行去解對方褲帶。

女孩死死抓緊:「不嘛,羞咧。」

戴春風道:「不幹就不要娶你了,下次玩打仗我還讓你做『敵人』」。

女孩這下嚇著了,手鬆了。

戴春風急急忙忙翻了一回,疑道:「怎麼了,毛毛蟲怎麼不見,跑哪裡去了?」

這時,破廟周圍傳來了竊笑聲。原來這些孩子並沒有老老實實聽「統帥」的旨令,出了廟,又趴在牆縫裡偷窺。這一招說起來也是戴春風發明創造的,跟他混在一起耳濡目染,都學會了。

戴春風火了,罵道:「混帳,你們怎麼可以偷看?」

一個膽大的孩子在外面說道:「按規矩,大人結婚,別人是可以『聽房』的」。

戴春風無奈,覺得這遊戲沒多少意思,當即宣布不玩了,令大家回家去。

眾人離去了,破廟裡只剩下戴春風和小女孩。此時,戴春風又恢複了他粗暴的本性,惡道:「還留在這裡幹嘛,還不快回?!」

女孩怯怯道:「我的頭破了,媽要打我的,我不要回去。」說著,抽抽泣泣地哭了起來。

戴春風道:「你不會騙你媽說是跌在地上?笨蛋,連說謊的本事都沒有。我才不娶你這傻老婆呢!」

女孩抹著眼淚出了破廟,戴春風又喝住她:「回來,我還有事沒說完!」

女孩老老實實回來了。

戴春風道:「如果你敢告訴你媽媽說頭上的洞是我乾的,我就整死你!」

女孩流著淚哽咽地點頭。

戴春風又道:「還有,我看了你的下面也不許告訴大人!」

戴春風從破廟出來,看看水、瞧瞧山,如此轉悠了幾圈,肚子餓了,吃中午飯還有一段時間,眉頭一皺,想起村子背後有一片瓜地,結滿了令人饞涎欲滴的白黃瓜。他勒勒褲帶,咽了口口水,專擇偏靜處繞道向瓜地逼近,快要到時,趴在地下,鑽入瓜地。

把肚皮吃得連松幾次褲帶,戴春風這才啾准無人注意,大大咧咧走出瓜地,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戴春風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一位族嬸去屋後上廁所,不免舊病複發,鬼使神差般,扒開茅草簾,看得兩瓣白花花的屁股……

正在怦然心跳的時候,一個聲音喝道:「戴春風,你好大狗膽!」

戴春風回頭一看,見是廁所里那位族嬸的丈夫,嚇得掉頭就跑。

族叔在後面追了幾圈,畢竟上了年紀,哪裡跑得過戴春風,一會就氣喘吁吁起來。

戴春風路得賊快,待脫離了危險區,故意停下來掏出襠里那不雅之物,叫道:「來呀,你不追了?追上來我把這寶貝賞你吃!」

族叔氣得吐血,咬咬牙,向藍月喜告狀,恰好碰上那位受傷小女孩的母親也登門告狀。

那位小女孩回家後,看到女兒一臉的血,頭上還頂了一塊泥巴,揭開一看,見是一個大洞,嚇得連忙用鹽水清洗消毒,用鴉片灰塗傷口止血,然後盤問是誰砸的。

女孩害怕報復,一口咬定是自己跌在石頭上碰傷的。母親不信,去問村裡一起玩耍的小孩。其中有被戴春內欺侮過頭的,當即告了狀,並說出戴春風脫她褲子看小便那裡……

女孩的母親火冒三丈,氣蹬蹬向藍月喜告狀,揚言管你孤兒寡母怎樣今天非要討個公道。

藍月喜才接了女孩的母親,緊跟著族兄也進屋來,為的都是告戴春風調皮搗蛋,不務正業……

藍月喜氣得嘴唇發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