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笑憑闌 第十四章 國公府八卦

太史闌醒來的時候覺得胸口悶痛,她撫了撫胸,知道李秋容多少還是讓她受了內傷。

身下柔軟,微微搖晃,顯然是在馬車裡,帘子被風吹得一掀一掀,有清亮的日光溜進來,照得人眼睫若金。

她躺著,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了,真想好好再睡一覺,忽然想起暈倒前發生的事,眉頭一皺,便要坐起。

結果卻沒能坐得起來,好像有人點了她的穴道。

太史闌心底冷哼一聲,有點不明白容楚這是怎麼了,哪怕不知道她剛揍了老國公,罵了他哥哥,也該知道那個所謂的「懷孕流產」誤會,何必硬把她拉回家,惹急了她給自家人找虐么?

她覺得臉上乾乾的,似乎又易了容,只是現在看不見。

隨即她聽見外頭有人對話。

「劉大。」一人道,「等下太史大人醒了,別忘記給她說清楚,不然最後倒霉的可是咱們。」

「明年記得叫我劉二。」另一人語氣有點不滿,道,「國公也是,費這麼大心思,人家還未必領情。」

「你管這麼多呢。」另一人道,「記得把詞串好,這位不是太史大人,是國公出使路上遇見的一位孤女,國公在邊境遇襲,幸虧得這位小姐仗義示警,才免於災厄。國公見這女子孤身一人無所依靠,又有殘疾,想著她可憐,特地認作妹妹,由我等護送來暫住我府,稍後等國公回來親自給她覓一門好親。是這樣吧?」

「你撒謊時表情能自然點嗎?」

……

太史闌這才明白容楚的小九九,敢情又想保護她,又不想她和自己父母先惹出誤會,用這樣的名義送她進府,老國公夫婦念在她是容楚的「救命恩人」,自然會客氣相待,也就沒有了矛盾。

不過,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對面坐著花尋歡,在打盹,太史闌喊她一聲,花尋歡倒是醒了,卻表示自己不會解穴,正一籌莫展,外頭似乎也聽見了她醒來的動靜,車帘子被掀開,探進來一顆長長的腦袋,腦袋上有一對浮浮沉沉的眉毛。

太史闌一眼認出就是剛才給她一棒子將她撂倒的那個。

「太史大人。」那傢伙認認真真和她道,「我是劉二……」

「劉一,明年才是劉二!」外頭有人糾正。

劉二不理,自顧自和她道:「劉二剛才多有得罪,實在是上命不得不行。國公說你暫時有聾啞之疾,要我等將這麼做的緣由寫給您看,不過如今我等瞧著您也好了,您剛才應該也聽見了,還請您體諒國公苦心,務必成全一二。」

太史闌眨眨眼睛,示意他解穴,這傢伙才恍然大悟一般,趕緊給她解開穴道,太史闌坐起身,又道:「鏡子。」

大男人身上哪裡帶著鏡子,正好此地經過集市,只好跳下車去買,太史闌囑咐,「一般的我不要,必得鑲寶石八蝠壽桃菱鏡我才用。」

劉一撇撇嘴,心想這女人真難伺候,卻也只得下車去買鏡子,他一跳下車,太史闌霍地掀開車簾,大聲道:「夫君,記得一定要鑲紅藍寶石八蝠壽桃菱鏡!」

劉一被那聲夫君叫得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貨郎攤子上。

「走!」太史闌回頭囑咐坐在車轅上的另外幾個,「快點!」

「不等劉一了?」一個傢伙傻傻地問,完全沒跟上太史闌的思維。

「他不認得路?」太史闌反問,「快點,不然我下車了。」

護衛們趕緊駕車,生怕這位傳言里厲害得要死的未來國公夫人就這麼跑了。

車子一動,抓著個菱花鏡,剛拋出錠銀子要付錢的劉一一愣,返身就要追,太史闌唰地掀開車簾,大聲道:「夫君!銀子給了?快上來!小心被人發現銀子里裹著鉛胎!」

……

劉一還沒傻過來,身後貨郎已經濃眉倒豎。

「好你個騙子,竟然拿假銀子騙人!」貨郎抽出身後的扁擔,砰地一下照著劉一後脖子就是一棍子。

劉一眼前的金星冒啊冒,比先前太史闌冒出來的還要多……昏昏傻傻還沒反應過來,一大群同仇敵愾的小販們已經各自操著傢伙奔了上來。

「騙子!」

「揍他!」

「捉了他告官!」

……

凄慘的劉一被一群百姓攆著,車上的護衛們瑟瑟地抖著,車內花尋歡拍腿狂笑著,「我說了吧!你們會倒霉的!快不快?快不快?」

……

後面一路護衛們安穩聽話得像一群鵪鶉。

太史闌悠哉悠哉開始吃馬車裡的水果。

她躺在車廂里,心裡也明白也就是在晉國公的車馬內,才有如此的安適,因為一路過去,關卡重重,城內氣氛十分緊張,她隔著車簾隱約聽見百姓議論,說皇城內外都被把守了,又說昨夜康王府似有動靜,勛衛御衛翊衛三軍曾前往宮城。然後半路上被天節軍的人給攔了。現在天節大軍出動三大營在城外十里駐紮,今天城門緊閉,任何人出入都需要三公和麗京府的批條等等。

太史闌聽著,好像昨晚康王還是動了,卻沒討到什麼好,然後也沒繼續下去,又縮了回去。這傢伙是什麼心思?發現還不能完全掌握局勢,便先按兵不動,想要保住兵權再說?

也是,這麗京兵權還真不是誰一人能說了算。太后掌握內五衛中的三衛,並將之交給了康王,天節軍似乎態度中立。然後五衛中的勛衛和長林衛的指揮使,都曾是老晉國公屬下,就連天節軍,也有一半以上的將領出自容彌和容楚門下。晉國公府雖然老國公不願意趟入母子爭權渾水,容楚卻是態度鮮明地站在皇帝這邊,眼下麗京處於角力狀態,維持著力場的平衡,誰也不敢輕易打破。

太史闌心中有預感,這次能做到的,真的就是暫時斷絕了宗政惠廢帝的可能,以及讓景泰藍順利回歸,並擁有一定的朝政話語權。仗是打不起來的,因為南齊目前內憂外患,靜海城危機未解,中樞萬不能有大的動蕩。皇太后也是廢不掉的——一群老臣不會允許皇帝「不孝」。

太史闌想著,也許該抽空好好研究李秋容的冊子,找找證據了。

正想得入神,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接近,現在這緊張時辰,街上行人都少,普通官宦人家隱約知道昨夜有大事發生,門都不敢出,更不要提還有人敢跑馬,她掀開車簾一看,卻是一隊灰衣衛士,飾蒼*的邊,身後旗幟還是晉國公府的標記。

太史闌不由暗嘆晉國公府果然不愧傳說中麗京第一豪門,內在勢力雄厚的世家,關鍵時刻就看出底蘊來了。

那隊人疾馳而來,神情焦急,迎著這輛車馬而來,老遠就問:「老爺在裡面嗎?」

這邊車上人答:「不是老爺,是奉國公命,接他的一位朋友來府。」

對面人「哦」了一聲,神情失望。這邊便問:「怎麼了?老爺不在府中?」

「不在,到處找過了都沒有,倒是馬自己先回來了,馬屁股還被戳過。」對方答,「問過二爺,說是昨夜老爺曾約他一起出府辦事,但兩人是分頭行事的,二爺也不知道老爺去做什麼了,等二爺出來找老爺,人已經不見。二爺還以為老爺先回府了。老夫人一聽便急了,著我們全城找呢。」

眾人神色都有些不安,誰都知道現在麗京不安定,老國公這節骨眼失蹤,不會出事了吧?

太史闌心中暗叫不好。

難道昨晚把那老傢伙踢進了路邊樹叢,那裡樹叢隱蔽,老傢伙到現在還沒被發現?

不過容老國公傳言中是名將,名將掙不斷區區繩索?

「你用的是什麼繩子?」她忽然想起來問花尋歡。

「我們族中特製的一種繩子,藥水泡過。」花尋歡撇撇嘴。

兩人對望了一眼,太史闌嘆口氣。

沒有最得罪,只有更得罪,她和容楚就是八字不合。

隨即她掀開車簾,和車外護衛道:「各位,能否繞個彎子?我昨晚有東西丟在了你們那座別院里。」

護衛們依言轉頭,太史闌又道:「容楚既然給我安的身份是聾啞女子,想必老夫人那裡接到的信也是這麼說,為免穿幫,我還是扮演一個聾啞人吧,也望各位配合。」

護衛們點頭不迭,心想這煞星不能說話大家是不是可以少受點折騰?

車子一路往容家別院去,那裡接近宮城,越往裡走盤查越嚴,路邊不斷有軍馬馳過。

到了地頭,太史闌一瞧,那邊不少士兵在守衛,也正因為士兵早早過來,百姓不敢走動,所以人很難被發現。再加上太史闌推下容彌的位置正好在牌坊的陰影下,繁茂的一處樹叢里,士兵只顧著之後的布防,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早早被扔在了樹後的坑裡。

太史闌瞟了一眼,確定人果然沒出來,便繞進容家的別院里,和身邊護衛道:「昨夜衣服弄髒了,這裡有可以換的衣服嗎?」

「您請叫我王二便是,不過明年我是王三。」那漢子恭敬地道,「您稍等。」

太史闌想著容楚給護衛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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