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笑憑闌 第六章 鬥智沈相

太史闌抱胸——怎麼辦?涼拌!

「我本來就有腰疾,你知道的。這一砸,只怕……」容楚語氣越來越低沉,蕭索地道,「雖然還沒確診,可我想著,只怕我終究很難如尋常男人一樣了。這話做男人的說不出口,可我該對你負責……我不想耽誤你……太史,以後我們要保持距離了,這種半夜進你房的事情,我不會再做了……至於你,你如果決心要離開我,我也……明白,我會給你一份豐厚的陪嫁……」

太史闌聽著,先是完全不信,容楚怎麼可能被那壺砸到,頂多被殺滅上億個未來小容楚。

隨即她聽容楚語氣越來越低沉,又有些疑惑,回頭想想自己綁他的位置,和壺放的位置,似乎也許大概可能,確實太近,或者反應不及?

再聽著他毫無笑意,已經在認認真真替她未來盤算,連陪嫁都說了,太史闌終於忍不住,轉頭瞧了瞧他,想看看他表情。

枕上人眉峰聚,眼神斂,一臉沉肅,注視她的目光碎光閃動,顯見得十分動情又微帶凄傷。

太史闌皺起眉——不是吧?

「我來就是為了和你說這些,你好好考慮。」容楚說完毫不留戀地起身,「我走了。」

太史闌本想躺著不理,身子卻自動起身。

容楚坐在床沿回看她,月光下笑容隱忍而寬容,他伸手摸摸她頭髮,「沒事的,和你走過這一段,已經很好了。」

太史闌瞟他一眼——煽情。

又瞅瞅他袍子,想想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算了。

某人煽情,她可煽情不來,想了想,拍了拍他的掌心,又拍拍床邊,自己往裡滾倒一睡。

表示:「ED算個啥,姑娘只要喜歡你,你就是個廢人也無所謂。」

完了她攤手攤腳真準備睡了——她掛心的事有很多,但這類的事真無所謂,她也沒什麼愧疚,就算容楚真因為這原因那啥那啥了,反正她會一輩子負責,他又不用愁娶不到老婆。

他那啥那啥了,虧的又不是他,是她,她都不介意,他有啥好在意的?

太史闌自覺很偉大地滾床里睡了,感覺身邊床一沉,容楚果然又睡了回來。太史闌眯著眼睛數數,心想一刻鐘之內他不說某些話就信了他並原諒他——

半刻鐘之後。

那傢伙忽然鬼祟祟湊過來,在她耳邊低低道,「太史,闌闌,大夫說我生機未絕,還是可以試試的,不過需要女子主動點,我不想和別人試,嗯……你看你要不要……」

「砰。」

太史闌一刀劈散了他那邊床。

……

第二天太史闌起床時,床上當然已經沒人了,某個隨床滾地的傢伙奸計未能得逞,只好回去睡自己屋了。

不過國公爺也很滿意。他總算套出了太史闌的心意——無論你如何,我不離不棄。

所以被砍下床的國公,春風得意地一路回自己住處,就差沒帶著淫笑入睡。

周七給他整理換下來的還有木屑的衣服,忍不住心中又大罵——賤!好賤!吃一鼻子灰還樂那樣!

那邊太史闌起床,淡定地跨過一地碎木,護衛們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不明白睡一覺怎麼就能把床睡成兩半。

飯後太史闌傳出命令,令火虎整束隊伍,今天要和容楚的出使隊伍匯合。

火虎集合人在院子里等,過了一會,門來了,出來一個黑臉少年和濃眉少年。

自從進入大燕境內,太史闌沒有再使用過本來面目,她本來就要化明為暗,不讓大燕知道她還是來了燕國,當然不會以自己身份出現,她對一路上大燕官方,報的都是後續護衛的隊伍,最高頭領是兩個校尉。一個黑臉一個濃眉。

進大燕時護衛們都看見太史闌和濃眉少年出來,自然認為黑臉是太史闌,有意無意地擁在黑臉少年身邊。

濃眉少年在人群後隨意地上了一匹馬,跟著眾人到了月華樓,一路上聽見百姓議論紛紛。

「聽說昨晚月華樓公開招嫖,嫖女人還設了三關,玩出很多花樣,最後只有一個女人進了南齊大公的門!」

「啊,誰這麼好運氣?想必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呸,據說是個醜女,沈相見了她一眼就給丑吐了,當初就逃了。」

「啊?那南齊國公想必大怒?」

「什麼呀,據說……」

「據說什麼?別賣關子啊。」

「你附耳過來,我悄悄說給你聽,哪,聽說那個女人,進門之後就……」聲音越來越低,隨即忽然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嘩,真真是南齊小白臉,居然喜歡這種調調兒。」

「咱們景縣第一紈絝尤大公子,也沒這麼**的格調,離奇的品味哈哈哈。」

「聽說他還樂不可支呢……啊呸,枉為男人!」

「南齊男人都這德行?那好啊,這種貨色能把持朝政,南齊又是一個小皇帝,能強到哪去?哈哈咱們大燕武風濃郁,馬上立國,將來要奪取南方那片花花江山,瞧著也不難啊。」

「是啊是啊,到時候把咱們這裡的醜女,都讓南狗子們給享受去!」

「哈哈。」

眾人聽著這些言語,都面有怒色。太史闌毫無表情。

不同國家之間百姓的互相仇視是正常的,何必為這些不明真相群眾的一些侮辱性言語動氣,高位者的度量和心思如此深遠,看的是天下大局行的是江山博弈,諸般人間紛擾誤會,不過一笑了之。

容楚本就要的是大燕的輕視,敵國百姓的輕蔑想必正中他下懷。太史闌一抬頭,果然看見容楚笑吟吟地從月華樓前呼後擁地出來,周圍百姓指指點點,他笑得越發容光煥發。

他身邊伴著一位華服男子,寬袍大袖,衣裝不似其餘大燕官員嚴肅,帶幾分魏晉風流似的散漫。他微微垂著臉,看人時眼光斜掠,說不出的風情魅惑。太史闌想這就是沈相了,昨晚沒看清臉,如今白日下瞧著,雖然也美,但臉色微微蒼白,似乎少了昨夜黑暗煙氣里的獨特氣韻。

有些人,也許天生就適合在迷離的黑暗中存在,男人之色,也如怒放的玫瑰。

沈相側著頭,在和容楚笑談,太史闌注意到他雖然看著容楚,但眼光似有意似無意,已經將這邊人群都掃了一遍。

她神態平靜,沒有躲也沒有迎。自如地站在人群外圍。

沈夢沉的眼光從她身上掠過,著重在人群中有意無意被擁衛著的黑臉少年身上落了落。隨即垂下眼睫,笑了笑,對他身邊一個護衛打扮的男子道:「注意瞧著。」

「是。」那男子眉目尋常,眉宇間卻微微有陰鷙之氣,眼神掃了一圈容楚的護衛群,尤其後來的這一批,點了點頭。

沈夢沉輕輕敲著馬鞭,笑問身邊人,「你覺得最該注意誰?」

男子道:「應該是那黑臉少年吧,想必是個隱形的頭目,瞧所有人有意無意都圍在他身邊。」

「你說得很對。」沈夢沉微笑,「不過任何事都不要太早下定論,要知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男子垂頭,「是。」

沈夢沉一笑轉頭,行到容楚身邊,道:「這些是趕來護衛國公的人馬?果然精悍。國公可是打算今日上京?禮部應該已經派員在京郊迎客亭等候了。」

「怎敢讓貴國禮部諸位久久等候?自然是要立即上京的。」容楚笑答,「請。」

「請。」

跟隨沈夢沉的大燕官員都在掩掩藏藏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瞟容楚,上下打量「南齊愛被推倒的弱雞」,容楚含笑自若,坦然被圍觀。

「哦對了。」沈夢沉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容楚道,「我皇聽說使節隊伍曾在邊境遇襲,十分擔憂國公的安危,國公如今身在我大燕,一身安危更是系兩國邦交,不可有一絲輕忽,所以請國公允許,讓敝國調派御林軍精銳,前來保護國公一行。」

這是大燕要以保護為名,在南齊出使隊伍身邊安插軍隊,以控制監視南齊使節行動了,眾人雖然有點不快,但知道這也是常有的事,都沉默看容楚。

容楚似笑非笑,道:「本國公遇襲是在兩國邊境,還未正式出南齊,說到底和大燕無干。如今更是進入大燕內陸,難道貴國天子腳下,皇城中心,也會有不服管束敢於公然挾持傷害他國來使的逆賊么?」

沈夢沉微笑,「自然是沒有的,但南齊來使是我國貴客,貴客出行,主人不遣人陪同,這禮節上也說不過去啊。」

「沈相親自迎出京城,這禮節已經十足周備,在下已經足感盛情。」容楚打哈哈。

「這是應該的。國公攜美意遠道而來,我等只怕做得不夠,萬望國公不必客氣。」沈夢沉一臉誠懇。

兩邊官員都沉默著向後退了退——兩國大佬就是大佬,哪怕沈相一臉風流,國公更是白臉弱雞,但一旦涉及關鍵要事,立刻個個牙尖嘴利,口齒含刀。

關鍵是兩個人的笑,都是那種看起來很誠懇其實眼神里什麼笑意都沒有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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