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囀九天 第五十八章 她的情意

在徹底黑暗之前,南齊和東堂的高官們,都將自己的位置換了換,以免剛才的方位被記住,引來對方的攻擊。

唯一一點燭光在後堂屏風後高高遠遠地亮著,光線細弱,只能勉強算是個記號,絕對不能對前殿形成任何光照效果,所以此刻的黑暗,濃如墨汁。

絕對的黑暗會造成人的恐慌感,殿內那些人的呼吸頓時粗重緊張起來。

兩邊天授者都站在己方官員面前,今天的比試,其實就是拿雙方高官的命作賭,這也是整個大陸有歷史以來,最兇狠,最特別、參與人級別最高的一次比試了。

兩邊無論誰有閃失,都將是兩國的巨大損失。

天授大比斗到這程度,前所未有。

太史闌靜靜站在慕丹佩身邊。她知道慕丹佩的異能是「聆聽和辨味」。她能聽見數十丈外的昆蟲振翅聲,能在無數種聲音中一一辨別,找出她要聽見的聲音。

辨味,就是先前指揮一比中,她用以取勝的辦法。和聆聽差不多,擁有極高的辨別力。

這種異能其實多半是利用先天相對的優勢,進行後天培養。不能算完全的異能。

那個小胖子的異能有點雞肋——預知。

至於那個雀斑少女,她的異能比較少見——隱身。

她能瞬間隱身,但是時間很短,這種異能被認為是最神異最高級的一種,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不過在太史闌看來很可能是集體催眠。

黑暗中浮沉著各種氣味,各種呼吸,慕丹佩在靜靜聆聽,她的腦海里有清晰的畫面,準確顯示著每個人的方位,她用一種高深的密音,在低低複述給太史闌聽。

「那個親王坐在東側最後面一個位置,他左側是季將軍,前方站著的是司空昱,司空昱旁邊的是那個什麼郡主,在他們之前是那對少女,再之前是那個黃臉漢子,然後他身邊是白皎雪,最前面是那個中年人。嗯,可以算是一種梭形陣型。」

小胖子也緊張地閉著眼睛,忽然道:「最危險……那個疤面人!但他不會先開始……黃臉漢子……」

「司空昱在說話。」慕丹佩快速地道,「也是用密音,他在說……對面右側第二,折威!」

慕丹佩話還沒說完,人已經猛然躥了起來,人在半空橫劍一划,大殿中耀起一陣青濛濛的光華,「鏗」一聲急響,什麼東西被擊飛開去。

東西雖然被擊飛,但對方好像知道她的動作,一道冷風掠來,正好越過她腳下,從她讓開的縫隙鑽了過來,無聲無息,貼近了折威少帥。

這位置是從底盤攻擊,黑暗裡抱著算盤似乎在睡覺的折威軍元帥,忽然把腳一縮。

此時小胖子也緊張地道:「有人知道慕隊長的動作,人在椅子下……」

果然慕丹佩掠了回來,在她掠回的瞬間,那暗襲的人似也知道她在哪裡,要做什麼動作,忽然掠起。

黑暗中兩道風聲,兩條人影,出手的竟然是兩個人,頓時將慕丹佩包圍。兩人一人封頂,一人抄底,一人橫劍,一人豎鉤,正好將慕丹佩一招「鐵鎖橫江」封死。

「心靈感應!」太史闌心中掠過這個念頭。

是那兩個少女。

她們的感應已經超越太史闌後天練習的預知,不僅能感應他人的每一個動作,似乎相互之間也能感應對方的打算,輕易便將慕丹佩圍住。

看來東堂也認為,戰力最強的是慕丹佩,必須要把她先迅速解決。

對付這種異能者十分麻煩,因為她能感應到你的任何動作,所有偷襲都沒有用,反而會被捲入戰團。

太史闌忽然一手拉住身邊可以隱身的少女,低喝:「隱身!向前!」

那少女一怔,隨即立即不見了。

太史闌感覺到她的手還在自己掌心,但身邊的那個輪廓竟然真的看不見了,心中一邊暗呼神奇,一邊繼續拉著「不見」了的人向外猛衝。

目標——東堂親王!

那和慕丹佩纏戰的兩個少女果然有所感應,大驚之下齊齊回頭,叫道:「殿下小……」

對戰之中怎能分神,只一回頭,慕丹佩一聲冷笑,霍然變招,「鐵鎖橫江」一勾一挑,化為「大江東去」,黑暗中一片劍氣澎湃,隱約映出兩條窈窕而無處躲藏的身影,隨即啪啪兩響擊到實處,兩個少女各自哀呼一聲,左右飛開。

正在這時太史闌再次閃電般退回,頭也不回,抬腿飛踢!

「砰」,不知道兩個少女中的哪個,挨了她的鐵腿,只聽見一聲尖叫,風聲從頭頂過,遠遠地飛了出去,隨即「啪」一聲,砸到牆壁,滑落。

殿中有一刻的寂靜。

為這一刻短暫又殺機無限的爭鬥,為這瞬息萬變的奇特戰鬥。

人人屏息。

折威軍元帥的聲音,懶洋洋傳來,「兩位,謝了。」

慕丹佩笑一笑,對太史闌道:「我也謝了。」

太史闌扯扯唇角。

那兩個少女似乎還掙扎未起,此刻已經喪失了行動力,說起來她們敗得也冤枉,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們憑藉心靈感應猜到每個人的每個動作,能夠堵住所有的下一招,但也正因此受到太史闌的錯誤暗示,以為她們要去攻擊親王以致分神。

對面稍稍靜了一會兒,小胖子閉著眼睛,緊張地道:「黃臉……黃臉……」

太史闌慕丹佩立即望著黃臉漢子的方位,可無論是慕丹佩聽,還是太史闌感應,都沒察覺到對方任何的動作。

太史闌正納悶,忽然想起自己錯了。

那個人的異能是隔空意念取物,看他有什麼用!

這麼一想,她霍然撲起,撲向容楚方向。

幾乎與她動作同時,她身後,容楚側邊方向,鏗然一聲微響。

一聲微響之後,又沒有聲音了。

太史闌已經撲到容楚身側,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攻擊,但此刻心跳未平,她知道危險猶在。

黑暗如此濃郁,似墨汁將四周染黑,毫無光線,用來計算時間的蠟燭點在後堂,懸在高處,似一顆紅色的星星遠遠亮著,孤冷地照著天下,而這天下,不曾被照亮。

她就站在容楚身前位置,嗅到他芝蘭青桂的香氣,她知道他坐在那裡,卻看不到任何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東西。

可她知道,那東西逼近了。

容楚似乎也感覺到她的到來,在椅子上輕輕笑了一聲。

太史闌卻沒心情笑,她已經快急瘋了。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你知道有危險,你知道危險還在逼近,你甚至知道危險就在他身側,在你最在意的人身側,馬上就會對他造成致命威脅,可是你看不見,摸不著,感覺不到,救不了。

這一刻她恨不得借了司空昱的眸子來用。

想到司空昱,她的眼神閃了一閃。

黑暗中似乎有一點奇怪的氣息,香氣更濃了。

太史闌忽然拔劍。

她在容楚身前拔劍,劍光耀亮容楚的眼神,而她並沒有對著任何地方出劍,她長劍一橫,抹脖子!

剎那間遠處似有人震動!

一直盯著這邊的司空昱大驚,什麼也來不及想,伸手就去拉前方黃臉漢子的肩膀!

他一拉,那凝神正在發功的漢子一驚,意念受到干擾,正在虛空中慢慢移動的手一歪——

太史闌忽然感覺到什麼熱熱的東西倒在了自己腦袋上!

那東西微燙,粉末狀,帶著濃濃的平安香氣息。

她腦海中電光一閃,頓時明白!

來不及再多想,她霍然向容楚身前一撲,雙手往上一托!

「砰。」

一個沉重的東西,落在她掌心!

觸手冰涼,脈絡分明,是銅器的鏤刻。隨即那東西在她掌心一歪,一大蓬熱騰騰的粉末散了出來。

香灰。

果然是容楚身邊桌上的銅香爐!

對方黃臉男子意念控物,慢慢拿起了這個香爐,懸到半空,對準了容楚的頭顱——砸。

這麼沉重的東西,這樣的高度,這樣毫無聲息砸下來,容楚腦袋必然開花。

這一手無比陰毒,以至於太史闌早早到了容楚身側,竟然也無法察覺,她警戒的範圍必然是容楚身側,怎麼會想到危險來自於高高的頭頂?

若非她想到司空昱的遠視眼,靈機一閃裝作自刎,逼得司空昱大驚出手,此刻這香爐她未必救得及,就算容楚不會被香爐砸死,有點燙傷也算輸了。

太史闌此刻手上滾燙,卻毫無感覺,她的心還在砰砰跳著,為剛才的千鈞一髮。

她天生冷酷鎮靜,不知緊張為何物。然而就在剛才一霎,她覺得心已經快要跳出咽喉。

以至於她此刻撲過來,定住,渾身僵硬,一時竟然不能有動作。

容楚卻忽然覺得蕩漾。

因為……太史闌的姿勢。

她傾身在他身前,擠在他雙腿間,雙臂高舉在他上方,胸堵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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