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囀九天 第三十六章 魔鬼教育

勃然大怒的太史大人昂首闊步地走了。

抱抱男人不可恥,訴訴衷腸無所謂,但是!某些人想要瞞天過海,必須懲罰!

太史闌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點柔情,結果先給一個陌生人享受了,頓時覺得是不是老天爺在懲罰她,暗示她根本就不適合談情說*來著?

她大踏步而去,容楚半晌從井裡爬出來,頭頂上滑稽地頂著根草。

他的護衛就在附近,但沒人敢來救援——誰也不敢保證撞到了主子狼狽模樣將來會不會有後遺症,又或者在這個時候救援主子會不會引起太史大人更大的怒氣?

容楚的護衛現在對太史闌的忌憚,可以說和對主子的不相上下——他們早瞅著這是未來女主子了,而且大部分都覺得這未來女主子一開始雖然各種接受不能,時間久了卻能發現很多別的女人沒有的好處,比如利落,比如不粘纏,比如獨立,比如能保護好自己。

不像以前那三任未婚妻,嬌滴滴的,第一任未婚妻扭個腳都叫人傳話到國公府,希望國公去看她,結果國公沒去看,但這千金小姐居然真的因為扭傷惡化,死掉了。

主子連死三任未婚妻,護衛們時間久了也很憂心,閑著沒事聚在一起時也討論,什麼樣的女子能牢牢霸主第四任未婚妻的位置,並堅持不英年早逝和主子白頭到老呢?就在渴盼越來越強烈而希望越來越渺茫的時刻,太史闌出現了!

這是救星!

必須當神一樣供起來!

護衛們都愁未來女主子太強大太冷酷,沒啥他們用武之地,也沒啥好讓他們替主子獻媚的,難得碰上太史闌欺負主子,頓時覺得他們的沉默也是一種態度,一定可以幫主子在太史闌面前博個印象加分。

啊,主子。

反正沒水,淹不死,呆著吧。

周七蹲在一邊屋檐上淡定地瞧著,還覺得主子爬出來太早了些,太主動了些,應該就在井裡死扛著,裝摔折了腿或者跌破了頭啥的,有本事熬到晚上,太史闌再大怒氣也不得不過來瞧瞧,憑主子的手段,這一瞧保不準就氣消了,就心疼了,就你儂我儂了,正好夜晚月光好氣氛好人又少,把白天沒能幹成的事順利干成也未可知……

自己爬出來做啥?傻!

被罵傻的那個,一點也沒在意自己護衛們那些無良的心態,雖說自己爬上來了,卻也沒爬出來,頂著一根亂草,趴在井沿上,越想越樂。

他樂的事,和護衛們相比,藝術性也沒高到哪去。

他樂的是太史闌越來越女人了。

他樂的是她只在他面前越來越像女人。

他樂的是像女人不僅表現在那主動一抱,還在她後頭的怒氣。

那怒氣叫什麼?撒嬌?惱羞成怒?女人小性子?總之那可是小心眼女人才有的行為,完全不是她平常風格。

她在他面前越來越自如,越來越鮮活,越來越放縱,脫開了舊事和身世的約束,是一個懂得嬌嗔和使性子的純女人,而讓他最樂的是,這個逐漸鮮活的純女人,是獨屬於他的。

一直以來,他*她的冷峻、強大,自立和霸氣,覺得這是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驕傲,*一個人就是成全和全面接受,所以他從未想過要打磨掉她的鋒利尖銳,讓她學會溫柔嬌憨,雌伏人下。

那不過是千人一面的普通女子,太史闌天生光彩,不該為做一個普通女子而湮沒她的獨特。

讓她完全地做自己,是他對她的珍視。

所以當她真的自然而然,展示出屬於女子那一面的小性子時,他更*她這樣只為他展現的獨一份。

被踢到臟井裡的國公心情大好,看這片不怎麼樣的竹林子都覺得是人間勝景。

樂呵了半天的容楚,跳出井,決定趁熱打鐵,去再次領略一番某人的小性子,對面屋檐上的周七倒掛下來,對著他連連拍腦袋。

國公愣了愣,隨即白他一眼,想了想,對護衛手一攤。

周七順手扔過一管藥膏,擠出來是青綠色的一坨,容楚把那藥膏塗在額頭上,看起來額頭就青紫了一小片,冒充腦震蕩啥的挺逼真。

亂著發,青著額頭的國公嬌弱地去找肇事者了,周七盤腿端莊地坐在屋頂上,心想眼瞧著有戲,要不要再加把火?老夫人那天的密信又要求護衛們幫忙拉皮條了,還給介紹了京中一個出身清白的淑女,嗯,要不要拿去給太史闌瞧瞧,不過這個分寸很難拿捏啊,小醋怡情,吃大醋了可是會棒打鴛鴦的,唉,有點難。

秋日火辣辣的太陽下,曬得冒油的周七憂愁而嚴肅地替主子想著怎樣拉皮條。

秋日火辣辣的陽光下,曬得冒油的三公憂愁而憤怒地,圍在太史闌屋子外。

大司空章凝張著雙臂,撲在門上在擂門,「哎,您開門呀,您倒是開門呀!」

大司馬宋山昊皺著眉團團轉,不時仰天長嘆。

大司徒席哲冷著臉,坐在窗下,抓著一卷《義禮》,不時對裡頭讀一句,還伴隨一句半句議論,比如「君當以天下為先」「為上位者無私」之類的話兒。

不過不管三位大佬怎麼鬼喊鬼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施之以威脅,那門就是緊緊關著,裡頭還有摔打東西的聲音,夾雜著景泰藍奶聲奶氣又憤怒的抗議,「不理你們!不理你們!就是不理你們!滾!滾!」

說來也奇怪,門其實只是關著,三位大佬護衛無數,只要召個護衛們一腳就可以把門踹開,但三人就是在門口耗著,愣是沒進門一步,可憐宋山昊的紅臉曬得冒油,都快成黑臉了。

太史闌踹完容楚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她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微微有些猶豫,腳下步子卻沒停。

三公看見她過來,都唰一下轉身的轉身,站起的站起,眼底射出驚喜和釋然的光。

三公已經知道她逼走李秋容的事,三公聽到消息不敢相信,還特意追到門口去「送」李秋容,其實也就是為瞧瞧到底怎麼回事,結果瞧見老李神色恍惚,心不在焉,一臉被打擊到的模樣,對於不再尋找容楚,忽然回京也沒個解釋,只說有急事,隨即匆匆走了。

三公嘖嘖稱奇,別人不曉得李秋容的厲害和地位,他們可清楚得很,李秋容武功高,出身好,受太后信重,人還謹慎多智,掌握宮禁大權卻從不輕狂擅權,三公想剝奪他權柄都沒有借口,這樣一個人,要做什麼事也從來沒不成功過,三公本來還在擔心貿貿然衝出去攔他的太史闌要吃虧,沒想到最後吃虧的竟然是老李。

這一驚,對太史闌更加好奇和佩服了幾分——這個怪異女子,到底還有多少沒拿出來的本事?

「太史闌。」章凝首先向她求救,「你來得正好,快,快,給叫開門。」

裡頭忽然沒了聲音,大概是景泰藍趴在門後聽,聽見這句立即在裡頭摔東西,大叫,「麻麻不給開門!麻麻不給開門!」

太史闌站在門前,回望滿頭大汗的三公,「三位大人,為何不破門而入?」

三公對望一眼,宋山昊苦笑,「總要人心甘情願。」

「我推開門,他就心甘情願了么?」太史闌冷笑一聲,轉身,走到窗前,輕輕鬆鬆掀開窗戶,爬了進去。

三公瞠目結舌地看著掀開的窗戶——咱怎麼沒想到!

太史闌一進屋,那麼淡定的人都險些嚇一跳。

亂!

太亂!

滿地的紙筆和書,亂滾的瓶子和墊子,床上的被褥被翻了一地,椅子和凳子都被拖開,頂到門上,門背後計有凳子一條,椅子一個,水盆一個,被窩三卷。真不知道景泰藍小小力氣,是怎麼把這些東西堆壘起來的。

屋子裡第一眼看不見景泰藍,太史闌眼光向下一落,才看見屋子中央有個小小的被窩團兒,被窩團里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他躲在被窩裡呢。

看見太史闌居然是從窗戶進來,他才探出腦袋,嘴角一撇,一個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

太史闌直接走過去,掀掉了他的被窩鎧甲。

「有出息不你?」她道,「覺得不爽就揍人,再不爽拿出你的架子來,再不爽讓逼你的人都去死。抵著門躲在被子里做什麼?穿上被窩人家就不認識你了?你以為你是娘們?」

屋外豎著耳朵聽的三公,砰一下撞到了牆。

「她就是這麼教育……陛下的?」席哲直著眼睛問章凝。

「你不是說,陛下給她教得很好嗎?」宋山昊在抽氣,「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教唆陛下讓我們去死?你確定她不會教出個暴君?」

章凝搓著手,臉上訕訕地,不住乾咳,「咳咳,其實吧,怎麼說呢,她滿特別的,滿特別的,你們別急啊,聽下去,聽下去……」

一個掛滿乾草的腦袋忽然湊過來,笑吟吟地道,「是啊,三公,莫急,聽下去,太史闌自有她的辦法的。」

三公轉頭,瞧了瞧那隻一貫漂亮此刻滿腦袋花花草草的傢伙。

這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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