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囀九天 第三十三章 彪悍賊男女

昭陽府外現在正處於狂歡狀態。

昭陽雖說是西凌首府,但省份偏遠,百姓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個大官兒,然而今日,風雲涌動,朝廷軍政方面大員齊聚昭陽,昭陽百姓也覺得臉上光彩無限。

先過來的是住在西凌總督府的刑部尚書,監察御史,以及大司馬,大司徒。

八抬大轎,頂翎輝煌,官兒們在昭陽府門前下轎,互相揖讓,遠處一條聲,「快瞧,官兒們的方步原來是這樣搖的,嘻嘻真好玩。」

大佬們臉皮抽動,將昭陽臨時父母官太史闌在肚子里罵個半死——這治下百姓怎麼教化的?

隨即是喬雨潤的車馬,喬綠茶最近連遭挫折,難免有幾分灰撲撲的,不過還是勉強裝扮了,穿一身絳紫宮裙,華貴端莊,只是終究無心作秀,掩著臉匆匆進門。人群看她來,倒默了一默,隨即人群里爆發一聲大叫,「喬指揮使,今日身上可還方便?小的家中世代專賣女性用品,稍後如果需要,打86788888,立即送貨上門!」

喬雨潤背影一僵,險些栽倒在昭陽府門檻上……

百姓們一陣沉默,隨即哄然大笑,都紛紛回頭找那說話的人,問「打86788888是什麼意思?」不過哪裡還找得到?

這自然是太史闌的安排,喬綠茶一心要在昭陽建立良好形象?不行,她不允許,好歹這是她的地盤。你要樹碑,我就給你拆,茶館酒肆,最近都在將上次公審那些隱約的細節,編了段子在講,其中「指揮使堂上來癸水,女府尹當堂送經帶」之類的笑話兒,昭陽城已經傳瘋了。

人們樂呵的同時,也難免對喬雨潤有幾分不齒,一個女人,在公堂之上,為了阻擾公正審判,連這種理由都敢扯出來,真是不知羞恥。

最*面子的喬大人,這下面子里子,都給太史闌撕了個乾乾淨淨,這比戳她一刀還讓她難以接受,這下款也不擺了,秀也不作了,用最快速度閃了進去。

百姓們的注意力卻已經轉了——後方忽然一陣馬蹄聲!

急如暴雨,席捲而來,這邊剛剛聽見聲音,那邊馬蹄已經踢到最外圈百姓的背心,隨即便是一連串的暴喝,「少帥駕臨,讓開!閑雜人等,速速讓開!」

百姓嘩然,一邊怒目回瞪一邊急忙拉住自己的親朋好友走避,原以為會看到車如流水馬如龍,馬上少帥披風橫卷,狂馳而來的颯爽英姿的,結果讓開了半天,彪悍英武的騎兵確實看見一大堆,狂馳而來分列兩排等候,又等了一陣子,才看見一頂轎子晃悠悠而來,轎子垂著帘子,遮掩得密不透風,一路直接抬進了昭陽府,傳說中二郎英姿,連根毛都看不見。

「這紀家少帥不會是個娘們吧?」人群里又有人在怪聲怪氣地笑,「堂堂軍隊少帥,竟然坐轎!」

轎子里傷勢未愈,只能叉腿坐著的紀連城,青白的臉皮子一陣扭曲地抽搐……

紀連城抽著進門了,外頭百姓忽然開始了今天最熱烈的一場歡呼。

「晉國公!」

長街那頭,順著紀連城士兵剛才開出的道,數騎賓士而來,除了正中一匹馬火紅純正之外,其餘一色深黑高頭駿馬,金色鞍韉,青色勁裝,裝束得利落緊緻,青色勁裝的肩頭,金色圖騰紋樣中間一個古樸的「晉」字。

騎士們尖刀陣型而來,卻在將要接近人群時霍然一分,那麼多匹狂奔中的馬,轉折分馳時毫無滯礙,揚蹄如行雲,落蹄分流水,唰一下如海面分波,分開後齊聲一頓,瞬間靜止,駿馬及那些拉馬的勁健雙臂,肌肉齊齊一鼓。

「嘩!」

百姓們眼花繚亂,驚嘆不絕。

他們不懂騎術,只覺得痛快好看,覺得比起剛才那所謂正規軍統帥的天紀少帥屬下,容家的護衛才更像精英軍人。

男人們看護衛,女人們看男人,兩邊護衛一分,男人們還在欣賞那些名馬,女人們已經在尖叫。

黑馬群中馳出一匹紅馬,火紅,似朝霞朗日,毫無雜色,馬上人一身珍珠白,錦衣式樣介乎寬袍和勁裝之間,瀟洒又利落,鑲嵌了青金石的腰帶顏色鮮明,寶石熠熠閃光招眼,更招眼的是他的容顏,明凈璀璨,皎潔珠暉,盡現人間線條輪廓之美。

有種人美到極致,反而說不出哪裡好,只覺得一眼看過去,熨貼如意,歡喜到了心底,為這眼神的美妙邂逅。

戴著斗笠頭紗的姑娘們前赴後繼,想要摔折在他的馬下,路邊的各色花兒瞬間被采了大半,紛紛如雨灑在他經過的一路上。

容楚含笑,策馬而過,掠起的珍珠色衣袂,卷著碎去的落花,一路芳香,一路傾慕的眼光相送。

他的颯爽利落,風姿卓然,和剛才大轎深藏的紀連城正是鮮明對比,他的護衛彪悍卻不擾民,他本人高調卻不風騷,和紀連城狂妄作風又是一個對比,眾人都覺得瞬間被洗了眼睛,不虛此行。

只是有人覺得,似乎晉國公脖子上有什麼不對勁,只是他過去得飛快,沒看清楚。

眼看容楚也快馬入了昭陽府,想來也沒旁人來,眾人都心滿意足地往後退了退,打算到蔭涼的地方避避。

人群還沒散開,忽然又聽見一陣喧囂,隨即便見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飛馳而來,穿過人群的缺口,直奔昭陽府門。

這些人衣裳裝束,神情氣質,和南齊人不太一樣,有人認出來,疑惑地道:「咦,咱們南齊人審案,他們東堂人湊什麼熱鬧?」

也有人道:「咦,又是一個美人!今天好眼福,見到好多漂亮人物!」

當先的少年,肌膚雪白,下巴微尖,一雙美麗深沉若藏了浩瀚星空的大眼睛,整張臉玲瓏而精緻,和容楚的翩翩風華比起來,又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美。只是臉上神情太驕傲了些。

這群人馳到警戒線前,果然被攔住,負責警戒的昭陽推官彬彬有禮,卻堅決不許他們再進一步。

這也是太史闌的吩咐,她曉得司空昱這個閑得無聊的傢伙,一定會來湊熱鬧,她可不想被這驕傲任性的傢伙壞了事。

那群眼高於頂的東堂少爺們在警戒線外吵吵,「我們是在觀摩貴國法治,回國加以發揚的!」

推官按照太史闌的吩咐,笑容可掬回答,「正好,敝國對外律法第一條,本國內政,不容他國干涉。請貴國好好發揚。」

「你們不敢給我們旁聽貪腐大案,可見內政敗壞,意圖遮掩!」

「貴國明啟女王六年太宰貪腐案,據說在本國都根本沒有公審,事後太宰莫名自殺,想來貴國的內政,一定清明得很。」

「誰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們昭陽府代府尹,將來可是我們世子的女人!我們來為未來世子夫人助威掠陣,這也不行?」

推官還是早有準備,笑容可掬地道,「代府尹大人說了,她的婚事自己做主,不是誰掏出只鳥就可以換她終身。當然,如果你們東堂實在沒有女人,世子找不到老婆,她不介意在南齊給他介紹一個,收點介紹費就行。」

有聽見的百姓哧哧地笑,司空昱也不生氣,反而瞪了那個說話的少年一眼,冷笑道:「太史闌教你這麼說的吧?行,我知道她就這德行,既然她不要我進去,我就在外頭給她掠場,男人,沒必要和女人計較。」

他下馬,退後一步,手一揮,帶來的人也早有準備,就在警戒線外一步,支起棚子,備下桌子茶水,司空昱帶著他的人,施施然在棚子里坐了,正對著昭陽府。他棚子搭得寬大,四面百姓有人擠進來遮陽,這少爺今天也好性子,一概不管。

那邊容楚正要進昭陽府,回頭看見這邊動靜,一笑,遙遙抱了抱拳。

司空昱抬起臉,冷哼一聲。

他今日坐在這裡,確實可以算是掠陣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東堂每年來參加天授大比的使者,都是受到兩國契約保護的,南齊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便會帶來不小麻煩。東堂使者身在何處,該地官府所有軍事力量都會給予一級警戒保護。

本來因為上府兵換防,現在守衛整個昭陽府的是天紀軍,這對太史闌不利,但司空昱今日坐在這裡,負責治安的天紀軍就必須先保證他的安全,這便等於給太史闌去掉了一重麻煩。

這是容楚謝他的原因。

司空昱當然不會接受這謝意,要謝就太史闌親自來,你容楚算啥代表?

他坐定,喝一口茶,裡頭,登堂鼓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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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傳來!

開堂!

南齊開國以來第一大案,大的不是案情,而是涉案者的身份。

南齊開國以來最華麗的旁聽隊伍,代表政界的三公,代表軍界的紀連城,代表勛爵的容楚。

朝廷三大勢力的頂尖人物,到齊!

今日刑部尚書主審,監察御史副審,昭陽代府尹陪審。

鼓聲一響,左右兩側,坐下當朝大佬。

左邊大司空章凝、天紀少帥紀連城、西凌總督董曠,西局副都指揮使喬雨潤。

右邊晉國公容楚,大司馬宋山昊,大司徒席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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