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囀九天 第三章 雄風大振的虎鞭

容楚立即召過趙十三來問:「邰世濤好好招什麼護衛?難道是給太史闌招?」

趙十三含淚想主子您今天好不敏銳又好敏銳!

「給太史闌招?有必要嗎?」容楚得到肯定答案,皺皺眉,「不過這樣也好,她這人那麼自尊,想必也不願意一直用你們,以後……」

趙十三萬分歡喜地睜大眼睛等主子說出「以後你們便不用伺候太史闌了」。

啊啊啊那真是太幸福了!

「……以後你們就轉入暗處,秘密保護她吧。」容楚神情淡淡不屑——他可不認為招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武人是什麼好主意。

趙十三轉頭,默默抹一把辛酸淚——沒有主人愛的護衛就是這樣的……

「對了十三,」忙得要命的容楚也沒空管護衛的玻璃心,順手指了指桌上一個錦盒,「黃三剛送來的,說是老夫人給我的補品,我也懶得拆看了,你給太史闌送去。」

「哦好。」趙十三拿起錦盒,去送給太史闌,正逢邰世濤結束了第一日的擂台回來,高高興興和太史闌回報成果,並極力鼓動她明日親自亮相一下。

「……我看著很有幾個好的……」他從懷裡抽出一大捲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他初步挑中的幾個目標,註明年齡、家世、基本性格、武功水準、此次表現等等,「你看這個於定,出身隴西行省,家族是當地名門,文武兼備,人也大氣疏朗;這個雷元,長相雖然一般,卻是武林名門的嫡傳大弟子,忠厚可靠,一看便可堪託付;還有一個更神秘的,年輕英俊,武功超群,就是人傲氣了一點,不過他說他的身份只是一個管家,替他們少爺來看看你……呃……」他忽然發覺說漏口,慌忙打住。

太史闌已經在問:「看看我?看我什麼?不是做護衛么?一個管家怎麼好跑來應召別家的護衛?」

邰世濤摸摸腦袋,他現在可不敢講清楚,這是一半意義上的招親,管家是不能來聘護衛的,但管家來替主子相親啥的,完全是合理的,看那管家衣冠楚楚,武功氣質都很出眾的模樣,那主子必然江湖身份驚人,姐姐如果能有個嘯傲煙霞的姐夫護她一生,也不枉他操心這一番了。

「哦,這管家已經脫離主家了,現在是自由身。」他急忙隨便扯個理由,不敢面對太史闌犀利的眼神,便東摸西摸想要岔開,這一摸便摸到了趙十三送來的錦盒,笑道:「咦,什麼好東西,還有晉國公府的印。」

「八成是容楚家給他送來的補品吧。」太史闌答,想起容楚這兩天都沒過來,想必很忙?

「哦我看看,合適的話叫廚房給你燉上。」邰世濤動手開盒,隨即,眉毛便豎了起來,「嗯?」

「嗯?」太史闌看他神情有異,也探頭過去看,邰世濤啪地一下合上盒蓋,「別看!」

太史闌倒怔了怔——什麼要緊補品,這麼緊張?

邰世濤陰沉著臉,將盒子一推,咕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好東西!」想想猶自激憤未平,怒道,「看他府里沒事給他快馬送這種東西來,想必平日里也用得勤!淫賊!紈絝!登徒子!」完了分外殷切地往太史闌身邊湊,「姐,聽我的,沒錯!你明兒去參加,保管那些大俠小俠們,立刻為你的風姿傾倒,俯首稱臣,永遠忠誠!」

太史闌瞟他一眼,這小子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邰世濤眼裡的絕世名花,保不準在別人眼裡一支野草,這古代男人評判女人的標準她清楚得很,可不是人人都如容楚這麼開明,李扶舟這麼善於接受,或者如邰世濤這樣真純。

想到容楚,她眼睛又溜向那盒子——到底是什麼?世濤這麼緊張?

邰世濤看她模樣,漲紅臉一擋,「別看,臟!」

「咦,小鞭鞭,小鞭鞭!」忽然景泰藍格格笑起來。

景泰藍先前一直在太史闌身邊睡覺,兩人都沒想到他忽然發聲,此刻一回頭,才發現景泰藍已經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錦盒,拿出一個圓而長,發黑粗壯的玩意兒,當棍子一樣在床上梆梆敲著。

邰世濤的臉唰一下漲紅了……

幾個侍女看了一眼,紛紛低呼著背轉身去。

太史闌怔怔盯著那玩意半晌,覺得似乎、也許、好像、或者,是某件傳說中的,和「滋陰」相對應的玩意兒?

「鞭鞭!」景泰藍格格笑,邰世濤一把撲上去,奪下那隻虎寶,往盒子里一扔,砰地把蓋子一蓋。

他羞得好像被景泰藍抓在手裡的玩意兒是他自己的……

太史闌忍不住要笑,笑容未展開一半,忽然就收了。

嗯?容楚的東西?

容楚家裡快馬送來的東西?

經常吃的補品?

她瞟瞟四面的侍女,侍女也是容楚安排的,據說是周七從容家在附近的別院調來的,容府的侍女,都被調教得很好,不多話,不生事,極其懂規矩,太史闌經常暗暗稱讚,覺得這才是現實生活里真正豪門大族裡的僕人,那些宅鬥文里大把的瘋瘋癲癲的侍女,那叫小說,真正大宅門,哪容得那許多不守規矩。

這些守規矩,從來不隨意上階聽主人說話的侍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虎鞭。

太史闌摸摸下巴,覺得她似乎應該不高興。

不過她還有更不高興的。

「景泰藍。」她問小流氓,「你怎麼認得這虎鞭?」

聽到她這坦然一句,耳朵根子都燒紅了的邰世濤,抱頭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她……她……」景泰藍即使現在說話流利,但奇怪的,他每次說起以往的人和事,便顯得結巴,或許只是潛意識裡抗拒,「她說的呀……她用過呀……」

太史闌皺起眉,聽說宮廷中是忌用這些東西的,景泰藍又那麼小,更不可能給他看見。

「你在哪看見的?什麼時候?」她想或許是先帝在時,景泰藍那個娘用過,沒注意到被孩子發現。

「景陽……我出來前幾天……」景泰藍低頭玩衣襟。

太史闌眉頭一跳。

景泰藍出宮時,先帝已經駕崩幾個月,寡居的女人,怎麼需要用到這個東西?

她的心忽然緊了緊——冥冥中,她似乎已經觸到了一個不可觸碰的絕大秘密的邊緣!

「景泰藍。」她握住孩子的手,看著他的眼睛,「答應我,以後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不要說出你看到的這件事,還有,不要說出你在她那裡,聽見看見的任何事。」她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你不要去她那裡!」

景泰藍被她沉肅的語氣嚇住,乖乖點頭,忽然又撲進她的懷裡,「麻麻……我不要見她……我不要回去……不要……」

「景泰藍。」太史闌攬住他小小背脊,「你答應過我,要勇敢,要長大,要讓你喜歡的人笑,不喜歡的人哭。你前陣子的表現,我覺得你已經可以了,你這麼聰明,這麼討人喜歡,你不會讓我失望。」

「當然。」她撫撫他短短軟軟的發,孩子頸後的發如幼鳥的茸毛,觸手溫軟,「現在你還不到回去的時候,一天沒到迫不得已,我一天不讓你離開,總要等你明白得多些,再多些……不過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答應我,我說過的,你應下的,都要做到。」

景泰藍不說話,太史闌以為他要流淚,以往每次談起這樣的話題,這孩子都要趁勢哭一場,似乎想要如此打動她令她猶豫,然而今天,她的衣襟乾乾的,那孩子只是緊緊靠著她,沉默著點頭。

相濡以沫的溫暖,烘乾彼此的淚花。

邰世濤沉默地看著,他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隱約感覺到這一切並不簡單,太史闌的態度,景泰藍的奇特,周圍人的神情,讓他知道,圍繞在這個孩子身邊的,一定是連太史闌都覺得棘手的難題。

他不問,不想多問,姐姐需要的時候,他做便是。

太史闌放下景泰藍,目光在那虎鞭上掠過,眉尖微微一蹙,轉頭對邰世濤道:「明天要我去么?好。」

==

第二天擂台賽繼續的時候,一頂小轎抬到了擂台後面的一間屋子。

乘轎而來本來不是太史闌的風格,她更喜歡坐車或者騎馬,前者敞亮後者快,可惜她傷勢未愈。

很多人眼尖,發現一頂小轎進來,隨即邰世濤拋下還在比武的人,親自奔過去接,又看見一個黑衣女子,平平靜靜從轎中出來,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只令人覺得腰特別直,姿態特別峻拔,日光照著她的側面,微微有些蒼白,但那雙狹長而明銳的眸子一轉,連夏日厲烈的日光,都似瞬間退避。

幾乎看見她的所有人,無論認識不認識,都毫不猶豫叫出聲。「太史姑娘!」

是了,太史闌,北嚴新傳奇,女英雄,在大家的感覺里,就該是這樣的。

太史闌聽見呼聲,半轉頭,抬手對人群按了按。

人們立即噤聲。只用欣慕的目光,追隨著她進入擂台之後。

邰世濤也欣慕地瞧著——姐姐這樣的沉穩氣質,這樣的自然天成的威懾力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