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四章 天下唯一

君珂傻在水裡十秒鐘。

好端端地,一個大高手,怎麼忽然就沉了?

底下有水怪?

眼看著一抹白影沉下去,碧清流水裡悠悠如玉墜,緊閉的雙眸表明那傢伙是真的暈過去了,君珂這才醒過神來,一個猛子紮下去。

水流輕緩,墜落的人衣衫如雪絲絛飄飛,追上的少女黑髮柔曼身姿輕盈,黑髮與白衫糾纏,碧水同衣袂共舞,說起來是一副很美的畫面,不過當少女一把揪住雪衣人的肩頭之後,唯美的畫面就被破壞了……動作是迅速的,抓人是如抓貓的,泳姿急急如狗刨的,嘩啦一下就竄出水面的。

「梵因!神棍!大師!」君珂奮力把可憐的聖僧拽到岸邊,搓著手,急不可耐地道,「怎麼暈了?這個……男女授受不親,人工呼吸好像不太方便……」

話音未落,梵因立即醒了。

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便看見烏黑閃金的一雙眼珠子,直直湊在面前,帶著興奮迫切渴望還有點不安的神情盯著他,灼灼得和小火炬似的,驚得淡靜從容的聖僧,慌不迭向後一讓。

隨即眼光向下一落,正看見彼此濕淋淋的衣物和狼狽姿態,君珂傾身半跪在他面前,靠得太近,玉蘭一般的自然清香透膚而來,他耳根又微微透出點酡色,偏過頭去。

月光淡淡照過來,勾勒他清俊秀致的側面,梵因非常適合冬夜冷月這樣淡白的光暈,有種淺淺的神秘和纖弱,玉一般的冷輝綻放,好歹有了點真實的存在感,君珂每次都覺得,在日光下看他,他就像一層勾勒金邊的透明水晶,讓人擔心日光盛一點,他便會在那樣的金光之下,忽然如神影一般消失。

君珂擠著頭髮里的水,心想神棍就是神棍,人家落水那叫狼狽,他落水還能令你感覺精美。

她長發里的水滴滴答答落下來,混著點她的氣息,落在梵因膝側,大師咳嗽一聲,臉好像又紅了。

君珂奇怪地望著他,心想好久不見,和尚臉皮好像越來越薄。

梵因垂下眼,避開她到安全距離,身周漸漸起了一層流轉的霧氣,霧氣散盡,衣裳已干。

君珂羨慕地看著,她現在可達不到這個境界,這該是大光明法六層以上的水準了。

「大師,你剛才怎麼突然暈倒?有什麼不妥嗎?」她關心地問。

梵因清靜如水的神情,忽然出現一點動蕩,隨即他咳嗽一聲,顧左右而言他,「君珂,你大光明法應該到五層了吧?怎麼也會溺水?」

君珂給這句話提醒,立即想起自己先前要做的事,手剛要伸出去,忽然猶豫。

如果……如果真是那種可怕的消息……自己要怎麼面對?

剛才一時衝動,此刻冷靜下來,她出現畏怯情緒,不敢將腕脈遞給梵因,害怕出現萬一,自己首先崩潰。

「你……能教我把脈么?」半晌她吶吶地問。

「怎麼?」梵因一怔,「有誰生病了?」

君珂含糊,「……有人需要。」

「可以。」梵因一伸手,就已經隔著衣袖捏住了她的腕脈,君珂沒有準備,一驚之下已經來不及抽回,梵因手指輕輕,聲音也輕輕,「脈弦或遲,沉取無力,如你此刻,便是數種內力衝激,激蕩內腑,引起脈象虛浮,狀如胃寒脾虛之症……」

君珂正在心虛緊張,聽得最後一句,驀然一呆,「你說什麼?」

梵因已經放開手,展眉笑道:「脈象自然沒這麼簡單,先定浮沉遲數,定左右寸關尺,再定脈象。關前為寸,關後為尺,以後可以細細說,今日我來,原本就是估算著你大光明法到了關卡,你體質特殊,怕是會有些不妥,因此想看看你的情形,如今看你脈象,果然我猜得不錯……」

君珂瞪大眼,腦子亂鬨哄的,隱約從梵因話里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卻一時不敢置信,喃喃道:「你的意思,我沒有……」

「你有啊。」梵因語氣誠懇。

「啊?」君珂晃了一晃。

「你最近有胃寒脾虛之態是不?其實不是你身體出了毛病,而是你違背了內力修鍊的法門,你一定在大光明法有所成的時候,強硬地試圖驅除體內其餘內息,引起內力反噬,連帶其餘內息失去平衡不穩,激蕩內腑。」梵因微笑,「君珂,欲速則不達,我來就是為了提醒你,不可用強,否則難免走火入魔。」

……

一刻沉默之後。

君珂唰一下竄起。

「好的好的!走火入魔!哦不,不走火入魔!」她哈哈大笑,衝上去一把抱住梵因,啪一下就親在他的額頭。

「太好了!大師你真美,大師你真好!」

「……」

梵因那表情,好像又要暈過去,喜極發狂的君珂嚷完,瞟見可憐的、搖搖欲墜的、連連後退的、連耳根都通紅的大燕第一聖潔神僧,忽然醒悟自己從低谷到巔峰,巨大驚恐之後巨大驚喜導致熱血上沖,已經幹了一件足可以被大燕百姓圍攻灌豬籠沉河的缺德事,趕緊訕訕放手,正要道歉,忽聽一聲大喝,「登徒子!」

喝聲未畢,數條人影旋風般卷過,跑得最快的一個人,一拳就對梵因轟了過去。

梵因本就給君珂突如其來一抱驚得方寸大失,聖僧不怕搏虎擒龍,但卻吃不消這種可怕襲擊,正在踉蹌後退,眼看這一拳便要打實,君珂想也不想一抬手,砰一聲兩拳擊實,那出拳的人被撞得身子猛然一個倒飛,砰嗵一下栽到了河水裡。

水花飛濺,其餘幾人還要對梵因動手的,看見同伴落水趕緊去救,剩下的人立在原地,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著君珂,大叫:「君老大,你在幹什麼?」

君珂瞅著對面怒氣沖沖,終於現身的堯羽衛,莫名其妙地道:「你們在幹什麼?好端端為什麼打人?」

水波聲響,被打入水中的那個堯羽衛爬上岸來,濕淋淋地憤聲道:「君老大,陛下對您的心,您還不知道?這才出來幾天,您怎麼就變心了?」

君珂哭笑不得,指著自己鼻子,「我?變心?和誰?」

「君老大。」堯羽衛全部盯著她,眼神里有疑問有失望有痛心有不解,還有忍耐,那被打到水裡的護衛,是這隊人裡面的頭領,算是最沉穩的一個,一伸手攔住其餘人要說的話,沉聲道:「陛下對您,天日可表,您在他繼位當日決然而去,已經傷他甚重,如今他日日盼你,形容消瘦,您還要在他心上灑一把鹽嗎?」他頓了頓,加重了提醒的語氣,「皇后殿下?」

君珂給這個稱呼喊得怔了一怔,聽著他提起納蘭述,頓時心中酸楚溫軟,嘆息一聲道:「給他心上灑鹽?怎麼可能,那不是給我……」

她想說「給我心上插刀」,終究沒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出口,堯羽衛們聽著,神情緩了緩,那隊長便道,「既如此,君老大,您今晚就不該出來。不該和某些人私約在此。」

君珂一怔,隨即終於明白他們指的是誰,神情頓時變得荒唐。

「天啊,你們不會……」她表情古怪地一指垂目宣佛號的梵因,「我說堯羽的兄弟們,快別亂說了,小心遭天譴!」

「移情別戀的女人才遭天譴!」一個年輕點的堯羽衛護衛控制不住情緒,握拳咆哮,「咱們看了很久了,你一落水咱們就打算去救。誰知道他跑來這麼快,咱們也知道他,以為聖僧在,必然不會有事,也便沒打算出來打擾,誰知道你們越靠越近,言語親昵,最後還……最後還……這天殺的無恥淫僧……」

「夠了!」

君珂勃然大怒,又羞又惱地看一眼梵因,對方低眉垂目,那種堅忍沉默的神情,更令她覺得褻瀆,也後悔自己最近心情壓抑乍然解脫之下,行為失控,害得這雪中花雲中月一般聖潔的人被辱。

「說的都是什麼話?納蘭述教過你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隨意侮辱他人?」君珂沉下臉,目光微冷,「我心中有要事,求教於大師,得他助我解脫,歡喜之下忘形,那是我的錯,不關大師的事。你們再胡說一句,休怪我不客氣。」

她心中一向愛重堯羽,即使此刻怒極,還是進行了解釋,語氣也並不嚴厲,誰知這群傢伙聽見她這個解釋,好像被搔到了癢處,蹦得更高。

「那便是你!果然就是你!」一個堯羽衛扁著嘴大嚷,「是你約的他是不是?咱們看著你最近神情就不對勁,心不在焉,像在等什麼人,半夜偷偷溜到河邊,拍水相喚是不是?你不是溺水吧?以你的武功怎麼可能溺水?你要真溺水,怎麼他一拖你出來你就把手往他面前塞?兩個人在水裡上上下下地不知道幹什麼!說什麼情深意重,抵不過眼見為實,哼!女人就是水性楊花,幾天就變了心,難怪最近幾天都沒有給……」

他想說「都沒有給陛下寫情信了」,忽然想起陛下嚴令,偷掘情信的事不能給君珂知道,趕緊住嘴。

「小四住嘴!」那隊長看這孩子說得不像話,趕緊阻止,君珂無論如何是他們的主子,容不得如此放肆。

「我並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之所以允許你們跟蹤我,是因為我不想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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