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四章 自投羅網

「那混賬現在是不是很懊惱?」文臻一邊爬那個上行洞一邊喃喃道,「八成在罵,要抽了我的油做蛋糕。切,我倒是可以給你,你有本事自己去做呀?」

她爬出洞,四面一望,黑沉沉冷森森,寒風吹過來,一陣打抖,頓時心情懊喪,一腳便把面前的一顆石子踢了出去,「倒霉摧的!姑娘我這下要浪跡天涯了!」

石子骨碌碌滾出,撞在旁邊的石頭上,引起連鎖反應,一堆碎石翻的翻滾的滾,半晌才停歇,其中一塊刻了痕迹的石頭,更是向下一翻,趴在了泥里。

文臻可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發泄一腳,把君珂給堯羽衛留下的記號給踢亂了,更不知道自己如果老實點,也許沒多久就能見到自己要找的人,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性格決定命運,性格決定對機遇的掌握。

比如,如果這次出現的是景大波,沒說的,她一定不會想起來要從納蘭述手中逃跑,當然她也不會想起來主動做人質,她會一開始就熱情地跑去觀賞傳說中的大燕四傑之首,看看是不是很帥很MAN很堅挺,當然也會第一時間發現君珂。

如果出現的是太史闌,她也不會去做人質,她更不會去觀賞帥哥,她會悶聲不吭沒完沒了的和錦衣人打架,打到君珂發現她為止,就算君珂沒發現她,她假如遇見納蘭述,那也絕不會報假名字。

假名字?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除我和幺雞之外,天下名字都垃圾!

偏偏出現的是文臻。

外表老實乖巧可愛不爭不搶沒個性沒骨氣其實一肚子壞水的文臻。

笑容是甜美的,態度是合作的,嘴是甜的,手是巧的,說話四句半有三句是假的,還有一句要打個折扣的。

老實孩子文臻小姐,在風中唉唉地嘆了口氣,摸摸癟哈哈的肚子,頹喪地步入了山林。

她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而在另一個方向,君珂跪在地上,將納蘭君讓放在地上。

她必須立即給他處理傷口,否則他難免流血過多死亡。

月光下納蘭君讓臉色慘白,眉宇微青,泛著一種隱隱的死色,君珂手剛碰到他的身體,便驚得一縮。

怎麼這麼冰?

這哪像個活人的身體?

心慌之下她趕緊去試他的呼吸,氣息細弱,但好在還是有。

君珂稍稍放下心,拉開他的衣襟,解衣的時候臉紅了紅,手下動作卻沒有慢。

納蘭君讓上臂折斷,胸前一道刀傷,鮮血凝結,周邊肌膚泛著奇異的霜白,摸上去如玉如冰,君珂皺起眉,她明明記得當時那一刀位置雖然兇險,但入肉應該不深,怎麼現在看起來,比想像中要深得多?都快傷及心臟了,而且這寒氣從何而來?

君珂不知道,那刀太鋒利,入肉竟然自動內滑,剖開肌肉,又是天下少有的寒鐵之刃,刀鋒被心頭血喚醒的那一刻,寒氣爆發,直入肺腑,傷及五臟,很難活命,所以才有以命祭刀的說法。當時納蘭君讓引刀自傷的時候是在水裡,如果是在地面,君珂就能察覺那樣的寒氣,明白這是個怎樣的可怕東西。

君珂身上有金創葯,柳杏林特製極品珍藏,趕緊拿出來,不值錢似地敷了厚厚一層,也不管自己以後夠不夠用,又從納蘭君讓身上翻到葯,也病急亂投醫地敷上,斷臂暫時不敢處理,她得找到擅長骨科跌打的名醫才行。

這麼一番折騰,納蘭君讓氣色並沒有好轉,眉宇間青灰更濃,那種霾雲般的灰色,像生命的蠶食者,正緩慢而不停地,吞噬掉他的生機。

君珂的心砰砰跳起來,一時只恨自己空有神醫之名,其實沒有柳杏林,什麼都做不了,如果納蘭君讓在她面前喪命,她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罪孽?

無論如何,先求醫!

君珂咬牙執著納蘭君讓冰涼的手,吸了口氣,捏了捏他的掌心,道:「撐著,沒事,我在!」

納蘭君讓身子似乎輕微震了震,君珂神色一喜——他有知覺?

趕緊背起納蘭君讓,她一陣風似地奔向赤羅城,一邊跑一邊把住他的脈門,毫不吝惜地將梵因的那一層佛門內功傳遞過去,每跑幾步,都要低聲在他耳邊道:「我在!」

「我在!」

「我在!」

納蘭君讓,我在,你就必須活下去!

此時天色將明,城門還沒開,門外稀稀落落有一些在等候開門,君珂狂奔而來,如一道黑箭自地平線上射來,捲起身後滾滾煙塵,城門前的人瞪大眼睛,看著那一線純黑,厲射而至,沖勢快,收勢更快,竟然不受慣性的約束,哧地一聲,在緊閉的城門前戛然而止,靴跟摩擦地面,竟似擦出火花!

來人髮髻散亂,遮住臉容,半身水濕,看起來十分狼狽,但一雙眼睛,明光迥徹,看人時金光一閃。

四面百姓被這人威勢所驚,呼啦一下四散。

君珂抬起頭來。

她臉色蒼白,一路狂奔,又不停輸送真氣,奔到城門前已經心跳如鼓,卻一刻不敢停息,趕緊看城頭銅鑼。

大燕規矩,五更三刻,城門開啟,鳴鑼三響,自由出入。到了時辰才有城頭守軍鳴鑼開門,現在時辰未到,那面銅鑼靜悄悄在城頭掛著。

赤羅是小城,城牆不高,但君珂背著人光天化日也不能去闖,她估摸著,最起碼還有半個時辰才能開門,眼神里焦灼之色一閃。

隨即她吸口氣,一腳將城門下一塊石頭踢起!

「當!」

石頭飛射,撞上城頭銅鑼,鏗然一聲銳響,四面激蕩。

百姓張大嘴——這哪來的瘋子?竟然怒射城門銅鑼,不知道擅自更改開門時辰,是死罪嗎?

君珂哪管什麼死罪不死罪,她本來就是大燕明榜追索的大逆!

抬腳連射,石塊紛飛,噹噹當,三響!

城門後一陣響動,睡在城下值夜的守門士兵,聽見鑼聲,步子拖拖沓沓地出來,一邊開門一邊咕噥道:「昨晚摸牌太遲了吧?今兒怎麼開城還這麼困……」

吱呀一聲城門開啟,這士兵只覺得面前風聲一卷,好像有一團黑影過去,再一轉頭,那人影早已消失在路盡頭。

君珂第一時間入城,抓了個人,一把塞了塊銀子在他掌心,便問:「本地最好的醫館在哪裡?」

那人趕緊指路,君珂一把揪住人家,「帶我去!」

她此時被錦衣人的改裝還沒去,看起來是個醜陋的婦人,眉毛一豎凶神惡煞,那人嚇了一跳,趕緊乖乖帶路,一邊道:「大娘,其實老單的醫館雖然好,但也就是治治平常病症,算不得什麼。」

君珂心中一沉,她也知道,在這樣的小城,很難有什麼名醫,可是要離開赤羅去找別的名醫,哪裡還來得及?

「不過我倒是聽說,本城其實有位名醫,真正好大來頭,姑娘你也知道,當世兩大名醫,南殷北柳吧?」

「什麼?」君珂心神不定,關注著納蘭君讓微弱的氣息,隨口問。

「南殷殷山成,北柳柳杏林。」那人語氣滿是驕傲,「殷山成現在就在我們的知縣大人府中,他是知縣大人的老丈人,這次專程來看知縣夫人的。不過殷老有怪癖,據說一旦離開自己的醫館,便不再出手診病,任誰也不行,哪怕你達官貴戚上門,哪怕人磕頭把頭磕爛,哪怕你人死在他面前,都不成。」

君珂心中一動,停住腳步,有心試試去找這個殷山成,然而眼珠一轉,忽然看見牆上貼的殘破的懸賞告示,赫然正是納蘭述和自己的畫像,還有雲雷軍的幾個將領。她和納蘭述的畫像,畫得都不太像,甚至名字也沒有,該寫名字的那一塊,被撕掉了,只看見後面說明是叛國逆賊,捉拿者立賞五品武官職司並賞黃金萬兩。

這是很厚的懸賞了,給出的職位甚至比這裡的知縣還高,君珂眼神里卻湧出疑問,懸賞畫像,為什麼連名字都不註明?

她不禁聯想到當日錦衣人擄納蘭君讓的手段,很明顯燕軍有高層和他勾結,那麼,這個離當日事發之地不遠的赤羅城,是不是也有人和錦衣人勾結?

因為勾結,所以並不希望捉拿到挾持納蘭君讓的納蘭述和自己,以免破壞錦衣人的計畫?

錦衣人行程方向,正是向赤羅而來,雖說附近只有這個城,但似乎也不是必須要來的理由,除非他在這城裡,另有安排。

一個小城,能夠主宰一切,令錦衣人有所仗恃的,也只能是知縣大人,一城之主。

心念電轉,君珂立刻打消了去衙門找殷山成的念頭,她不能冒險,再次將傷重的納蘭君讓送入虎口。

其實君珂是多慮了,事情並沒有她想得複雜,那兩張畫像上的名字,真的就是被撕掉的。

堯羽衛多年來在冀北周圍活動,周邊地域其實都有滲透,主體力量雖然是三千不變,但出外執行信息搜集任務的衛士,會同時發展外線人員,一般都選那些資質好,出身慘,人品佳,在困境中掙扎的少年,往往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再進行一定的培養,這些人不多,因為必須經過忠誠的考驗,但經過考驗的人,都是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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