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十八章 燕京盛事

隨著悠長的傳報聲,燕京百姓的猜測得到證實,這次武舉當真是最高規格,連仲裁都飽了燕京人的眼福,這些人物,各踞高位,平常也不愛出席各種場合,十年也難得看見一個,如今因為一場武舉,竟然就這麼湊齊了。

「燕京盛事!」無數人喃喃驚嘆,眼神疑惑,不明白一場武舉,何至於驚動各方,連藩王都有坐鎮。

「美哉少年!」一堆三流畫手匆匆掏出畫筆,對著四位傳說中的人物一陣猛畫——明兒「四美圖」一定暢銷大街小巷,發了!發了!

「明兒的戲本子有了!」一位即將倒閉的茶館的老闆熱淚盈眶地對身邊的說書先兒道,「就說『新武首開,四美齊聚,內情如何?醋海翻波!」

「老爺。」那說書先兒傻傻地問,「不就是四人做仲裁么,每年都有的啊,跟醋海有什麼關係?」

「笨!」茶館老闆舉起摺扇敲了敲說書先兒的腦袋,「沒有矛盾製造矛盾!

沒有情節編造情節!你不曉得茶客們最喜歡聽一個女人和無數個男人那些不得不說的故事的嗎!」

說書先兒凜然受教,覺得老闆果然是老闆——這家茶館後來果然憑該故事起死回生茶客爆滿,當然這是後話了……最興奮的永遠是那些戴了紗幕來看武舉的少女們,青春期總是愛慕肌肉男的,大量散發的雄性荷爾蒙能夠引起女性更強烈的嚮往感,少女們原指望看看場中肌肉勻停男人味十足的武考生們也就滿足了,再沒想到還有如此艷福,瞬間倒了一大片,沒倒的都是比較堅強的,踩著倒下的女人們的胸勇往直前,手絹胭脂鐲子腰帶漫天亂飛,導致燕京府本來安排的一百多個衙役不夠用,不得不臨時從京城兵馬司急調精兵兩百組成人牆以阻止女人暴動,可憐那些用胸擋住女人們的胸器的正當壯年的漢子們,要經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並被帶著各色胭脂香粉味道的女人用品淹沒,導致這場武舉結束後,有相當一部分人得了花粉過敏,還有一部分人出現哮喘癥狀——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女人們的大潮好幾次險些衝散武考生的隊伍,君珂喃喃道:「誰說燕朝女人稀少的?關鍵時刻一個都不能少。」

抬頭看看台上,她趕緊閉上眼睛——閃!太閃!

正愁著女人們太吵,驀然一聲銳響,當真是哐當大震,巨大的金鐵交擊之聲瞬間震得人人耳朵嗡嗡大響,所有人立刻失聲,還以為有人炮轟京城了,惶然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廣場清出來給看客站立的地方,有人神速地也搭起了一座看台,比擂台要高得多,底下是一層平台,上面是一排排座位,靠近平台的那層座位已經坐滿了人,人人磕著瓜子,吃著糖,台邊掛了個大金鑼,一個大漢抓著個槌站在一邊,正得意洋洋咧嘴笑——剛才那聲驚動所有人的巨響,就是他搞出來的。

有兩個精幹的少年,爬在了高台的最高處,拉著一個長長的紅色布條,布條上寫著:冀北睿郡王最亮!冀北君珂必勝!

「最亮最亮!必勝必勝!」一隊大漢扎著紅腰帶,抓著大紅花,左扭胯,右扭胯,跺跺腳,排排跳,「必勝必勝!最亮最亮!」

在燕京百姓和在場所有考生官員傻獃獃的表情中,坐在最上面的黃衣少女,微笑向所有人招手,大喊:「冀北睿郡王!」

底下一排轟然響應,「最亮!」

「冀北君珂!」

「必勝!」

君珂一把把腦袋扎進了幺雞的毛里……從今以後別說他們認識她……「君珂是誰?」底下百姓紛紛詢問。

「就是那個最先報名的神眼女子。」

「哦,好多人助威,今年武舉真有看頭。」

「是啊是啊,希望這姑娘多堅持幾輪,咱們也好看戲啊。」

「……」

拜堯羽衛所賜,君珂剎那間亮遍燕京……台上納蘭述絲毫不尷尬,頻頻含笑向他的死忠揮手,順便還向君珂揮手,君珂埋在幺雞毛里死不抬頭,就聽見身邊警戒線外那些少女頻頻尖叫。

「他在向我看!」

「他在向我笑!」

「他在向我揮手!」

「向我!」

「向我!」

「向我!」

「撕你個胡言亂語賤人的嘴!」

「挖你個到處瞎看的狐媚子的眼!」

女人們跳起、撕扯、你抓我髮髻我摳你鼻子、你揪我辮子我撞你胸,眼看就要為某人一個意向不明的揮手上演全武行並損傷人命,君珂忍無可忍,一把從幺雞毛里抬起頭,大吼:「向我!」

「……」

一片寂靜後,那些女人齊齊罷手,目標一致,向著她:「呸!美得你!」

君珂:「……」

此刻她十分後悔當初和堯羽衛胡亂聊天說了太多現代的事,忽視了這群人可怕的照搬改造能力和無所顧忌的德行,等下如果出現仲裁不公,他們會不會衝上去踹納蘭君讓或者沈夢沉?

兵部尚書看一眼鬧得歡的堯羽衛,為難地望一眼納蘭君讓——管不管?

納蘭君讓神色冷凝。

管什麼?繩索牽出的擂台後,就是給百姓觀看的,至於人家是搬板凳還是搭檯子,是人家的自由。

「貴屬很有意思。」沈夢沉忽然含笑開了口,「冀北風采,果然非凡。」

「承蒙誇獎。」納蘭述立即笑答,「珂兒的建議。」

納蘭君讓眼色冷了冷,沈夢沉卻笑道:「若真是君姑娘的意思,倒也有趣,就怕有人自以為是。」

「那無妨。」納蘭述滿不在乎喝茶,「自以為是也比以人作豬要好,小珂兒恩怨分明,從來都是理得清的。」

沈夢沉一笑,不再說話,納蘭述眼光從茶杯上飛過去,刀鋒般的亮,他斜著身子迎著,上挑的眼角,斜斜飛出個媚眼。

台上的交鋒一霎便過,台下已經開始第一輪比試,前三輪都由兵部安排,兩兩對戰,因為存在運氣性,允許失敗,五局三勝便可,君珂暫時還沒輪到,坐在一邊吃堯羽衛的瓜子,戚真思那邊已經開始賣票。

「看不見是不是?瞧不清楚是不是?」戚真思坐在檯子最上面,指著下面空著的三排座位,「提供貴賓包廂!第一排一百兩銀子包坐!第二排二百兩,第三排五百兩,第四排一千兩!視線開闊、無遮擋、清晰輕鬆看比武!避免和人擁擠踩踏、不受人群氣息污染!適合高貴、富裕、有身份的你!」

「我!」

「我買!」

「我要第二排!」

「留一排位置給姑娘們,我們出兩千兩!」一群出身富戶卻又沒身份的小姐們,紛紛打發丫鬟來搶座。

今年武舉盛況,人多得超乎尋常,看的是人頭而不是比武,眾人正在著急,此刻有人賣座位就像久旱逢甘霖,有點閑錢的誰願意在人堆里擠聞汗味和臭屁?嘩啦啦湧上一堆人,瞬間坐地起價,戚真思笑歪嘴角。

沒比賽的君珂,忙著拿出她的太陽能計算器,噼噼啪啪地按,算著那些座位能賺多少。

唉,當初答應和小戚五五分成,實在是個錯誤,應該四六分的……一直到了下午,才輪到君珂上場,君珂一上,一直懶洋洋趴在桌上,對比武場愛看不看的納蘭述,頓時滿血復活,腰板挺直,目光炯炯。

君珂的第一個對手,是來自浙東的一個武考生,這位考生自稱擅騎射之術,願意以此討教君珂,引起底下噓聲一片——女人有幾個擅長騎射的?一個大男人,拿自己最擅長的去和女人斗,實在有點勝之不武。

不過大多人還是歡欣鼓舞的——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女考生第一輪就會被淘汰?他們下的注是不是就贏了?

君珂站在台上,很厚道地一攤手,道:「我沒有騎馬來,怎麼和你比騎射?」

那考生瞟君珂一眼,以為她怯戰找借口,不屑地道:「或者你可以直接認輸,或者……」他玩笑般地指了指君珂身邊的幺雞,「你可以騎著它和我比。」

底下噓聲更響,君珂卻笑了。

「你確定?」她問。

「當然。」那人哈哈一笑。

「那你去牽你的馬來,我騎我的狗。」君珂老老實實地道。

四面哄堂大笑,到武德門有很多條路口,很多人都沒看見先前一批考生的馬因為幺雞而失禁,此刻都在樂不可支,覺得女考生的比試就是有意思,最起碼可以看一場騎狗論射了。

「下注下注!」戚真思不失時機在場內開始張羅,「賭這場誰贏!」

座上都是有錢人,嘩啦啦的銀票押下去,當然沒押君珂。

台上納蘭述開始微笑,「這世上總有人,眼睛長在了肚臍上,有眼不識金鑲玉。」

納蘭君讓垂下眼,慢慢喝一口茶,不說話。

「郡王見過眼睛長在肚臍上的人嗎?真是稀奇。」沈夢沉微笑搭話,「我倒見過舌頭長在刀子上的人,不過可惜的是,就算舌鋒如刀,也削不了如鐵山石。」

「削得了狐狸皮就行。」納蘭述笑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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