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十三章 如此情敵

這聲稱呼一出,君珂眼神跳了跳。

屋頂上戚真思開始微笑,不懷好意地、幸災樂禍地、看好戲地。

納蘭述則開始鬱悶,這丫頭怎麼回京了?他開始掰手指,心想上次「誤」將她扔進花池,被父王母妃叫去喝茶談心,如果今天再「誤」將她扔出酒樓,會不會被兩宮太后叫去喝茶談心?

花廳里正儀公主快步而來,眾人紛紛站起迎接,這是個截然不同燕女嬌弱風格的女子,看起來和君珂年紀相仿,但身量足足比她高大半個頭,手長腳長,濃眉大眼,五官除了嘴都偏大,因此那種美便顯得俊氣,偏中性味道,令人一見便覺得——喲,這姑娘真爺們!

她穿的也是男裝,還不是燕京目前流行的寬袍大袖層層疊疊半男半女風格的長袍,是一襲帶著披肩的紫紅窄袖胡袍,束得緊緊的腰,也有裝飾,但不是男人們掛的花粉香包,而是堅硬無花紋的黑色玉佩,整個人站在那裡,長身玉立,比男人們更像翩翩少年。

她身後跟著一排侍女,也絕不是燕女風格,衣著各異,膚色有差,有的細看竟然不像燕人,再看死去的肥奴,難不成這公主有用戰俘當傭僕的習慣?

君珂好奇,忍不住仔細多看了幾眼,發現這位公主其實並沒有那麼男性化,她肌膚細膩雪白,吹彈可破,嘴尤其小,當真櫻桃一點,只是她不知是故意還是習慣性往男性化方向打扮,忽略了自己女性柔美的一面,不過也難怪,聽說這位公主是名將遺孤,自小長在軍營,父親戰死後母親自殺,她由父親的死忠部下養大,習慣軍營生活,也習慣男裝打扮,昔年向元帥一代名將,西齊東堂各國屢屢在他手下吃癟,派人暗殺他都有無數次,這位公主沒像正統皇家公主一樣養尊處優過,倒是在顛沛流離生死跌宕的環境中長大,要她如何細膩嬌柔,也實在難得很。

君珂看著這「很爺們」的姑娘,想著那個她追逐納蘭述多年的傳說,忽然便想起一幕場景,納蘭述在前面逃,這姑娘策馬在後追,然後一聲長笑「可讓我逮著了你!」彎腰低頭伸手一撈……

君珂忍不住「噗」地一笑。

她這一笑實在不合時宜,正儀公主正因為死去的肥奴驚訝,在低頭觀察她的死狀,聽見這一聲,頓時抬頭看來,一眼看見君珂尚未散去的笑容,眉頭一皺,道:「你笑什麼?」

君珂怔了怔,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正儀公主又道:「我死了家奴,你很高興?」

君珂立即正了臉色,想要解釋,正儀公主緊跟著又來了一句,「你瞧她不起?你可知你瞧她不起就是瞧我不起?」

她性子似乎很急,三句質問一句跟著一句,咄咄逼人,竟不給人解釋的餘地,君珂接連被她堵了三次,心底也泛上了怒意,冷然道:「我只瞧不起所有自以為是,仗勢欺人的人。」

這句話說出來,原以為這咄咄逼人的公主定然要暴跳如雷,和常世凌一樣吵嚷著來人拿下她,誰知正儀公主皺起眉,問:「你在說誰?」

她居然還是那表情,那語氣,君珂又被搞愣了——這姑娘是不是少根筋?

或者她並不是居高臨下,而是天生性子急躁?

「你是說我自以為是嗎?」正儀公主繼續問,「哪裡?」

君珂:「……」

此刻她終於理解了納蘭述為什麼聽見正儀公主名字就聞風而逃,這姑娘大腦迴路就和他們不在一個次元啊……

「公主!」常世凌第一個忍耐不住,蹦了出來,「就是這個賤人,她趁著和您的肥奴比武,下毒手暗害了她啊……」

「閉嘴。」正儀公主凜然道,「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當著我這個女人的面,說別的女人賤人,你是在輕視我們女人嗎?」

「……」

君珂險些樂出來。

這個正儀公主,咋這麼反應與眾不同啊。

這個年代還有女人這麼有「女人自尊」意識,真是少見。

燕京貴族少年們面面相覷——正儀古怪,名動燕京,是個出名的「三不」牛人。不買賬、不合作、不理會。行事我行我素,只憑自己喜好,只按她自己認定的那一套原則和標準,什麼貴族規則,什麼和光同塵,在她面前,通通是個屁。

從她的封號就可以看出她的怪異,人家姑娘的閨名都藏著掖著,萬不能昭告天下,她卻不,兩宮太后封她為公主時,拿了一堆「翠屏、金暖、永宗、玉昭」之類的華麗封號給她選。她卻隨意揮揮手,道:「就名字吧。」太后不願,怕她因此難覓良配。她卻道:「爹娘給的名字堂堂正正,為什麼不敢昭告世人?將來我要的男人,必得也堂正通達,如果只是因為我的名字被人知道便不要我,我要他幹什麼?」

這麼個怪人,按說早該被龐大有力的貴族潛規則機器絞殺,但偏偏她身份不同,雖不掌軍,但可算坐擁天下近半軍力的保護,在職元帥大將大多都曾放話,先向元帥就留下這個血脈,拚死也要護她周全。兩宮太后因為她的特殊背景,拚命拉攏,恨不得把她含在口中捧在掌心。太子太孫都讓她三分,何況他們?

「公主……」常世凌終究是不甘心,放低了聲音,又道,「這賤……這女人,不管怎樣,打死了肥奴是真,剛才只有她和肥奴比武,將她摔倒八次以至於肥奴死亡,這是大家都看見的,千真萬確。這個賤民……」

「閉嘴。」正儀公主凜然道,「什麼賤民不賤民,沒有百姓你們吃什麼喝什麼?誰給你們護衛邊境?你要敢在我們軍營里說這話,老大耳刮子打你。」

「……」

常世凌終於無奈閉嘴,看君珂的眼神幾乎噴出火來,卻一點也不敢對正儀公主施以眼色。

君珂這裡鬆了口氣,覺得正儀公主很明理嘛,不像第一印象和自己想像中那麼盛氣凌人嘛,屋頂上納蘭述卻開始扶額——哦小珂兒,你對向正儀那丫頭了解還是不夠,等著瞧吧……

「公主,其實肥奴是……」君珂剛才已經將肥奴體內都看了一遍,確定了她的死因,然而她的解釋還沒出口,再次被正儀打斷了。

「肥奴是和你比武死的嗎?」她站起身,點點頭,一邊伸手向身後侍女一邊道,「比武這事,各逞武藝,生死傷亡也是正常事。」

「謝謝公主大量,不過肥奴之死……」

「不過肥奴學藝不精死於你手,我這個做主人的,卻不能不為她的死,向你討個公道。」正儀再再次打斷君珂的話,接過了侍女遞來的一個盒子,打開,取出幾截金光燦爛的短棍,手指翻飛,迅速接在一起,一撳棍子前端,啪地彈出一截槍尖,竟是一個超長的金槍,她槍尖一指,金光燦爛,直逼君珂雙眼,「我用這金槍向你討教幾招,你也看見了,我的槍身可以拆卸活動,我的槍尖可以隨時彈出。」

君珂哭笑不得——這姑娘光明磊落得可怕,卻也自說自話得可怕!

「肥奴不是我……」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對面勁風呼嘯,向正儀竟然二話不說便搶先動了手!

她一出手就勁風猛烈,氣流被凝合為牆橫亘直撞,一個女子,竟然練的是內家雄渾掌力,那股撲面而來的兇猛真氣窒住了君珂的呼吸,自然將她的話也堵在了咽喉里,而向正儀的實力也讓她這個剛出師的半吊子不敢輕忽,只好猱身迎上。

她剛剛出師,還沒來得及準備合適趁手的武器,又是在洗澡的時候被陰差陽錯擄走一路到了燕京,導致到現在都沒兵器,卻也並不畏懼,身子一掠便已經趁著一個空隙搶入向正儀身側,橫掌如刀,去切她的脅下。

向正儀眼底露出興奮的光——這姑娘了得,一眼就看出了她招數的空門之處,很明顯有名師指點,善於發現任何人攻擊的軟肋。這些年她縱橫燕京,別人要麼礙於她身份要麼出於尊敬,沒人敢真和她比試,此時來了勁頭,一槍橫擋將君珂擋出,霍然暴退,槍身在身後侍女捧著的一個盒子上一拍,戛然碎裂聲響里,一柄金鐧落地,她伸手一撈撈住,劈手就對君珂擲了過來,「接住!」

君珂剛剛抬手接住,向正儀已經又撲了過來,呼嘯若厲風迅猛似虎豹,身形一躍間滿堂的杯盞都被震動得叮叮噹噹直響,四面懸掛的壁畫紙張波動發出嘩啦啦的脆聲,王孫公子們都趕緊端杯拿酒避到一邊,一直沒有避開的就是那群始終站在門前為主子掠陣的侍女,和一直端坐上座喝酒喝茶的納蘭君讓。

堂前風舞,紅毯被武器風聲頻頻掀起似雲霞倒卷,纖細高頎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穿花蛺蝶一般從廳堂這頭戰到那頭,紫紅妃色里卷騰著金色光影,似天神駕日出雲海那一刻,霓虹里飛射漫天金黃的日光,劈、掃、撩、挑、壓、砍、掠、起……無數聲金屬密集交擊聲因為相撞得太快太密聽起來直如一聲,那種瘮人的摩擦聲綿密深入,令四面觀戰的貴族們忍不住捂起耳朵,對戰的兩人卻似乎絲毫不覺,以快打快,迅猛如雷。

堂中貴族們都有了幾分好奇之心,燕女會武的不多,也大多不願學武,正儀公主因為出身特殊,一直是其中翹楚,在燕京少有敵手,這是哪來的一個姑娘,看起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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