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五十五章 美人殺機

此時屋上屋下,如同演出一場三段式默劇。

屋頂上納蘭述和戚真思在無聲爭執,打著手底官司,戚真思一探頭看見底下脫衣風景,眼睛一亮,一邊把腦袋探進來仔細看,一邊順手就捂住了納蘭述的眼睛。

納蘭述狠狠地將她的手拉下——搞錯沒?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

他探頭對下看,經戚真思這麼一打岔,現在君珂已經接近沈夢沉,他不能再貿然發出任何動靜,否則一旦動手,他距離君珂比沈夢沉遠,可能會導致君珂陷入危險。

柱子中段爬著君珂,她倒沒注意到裊裊霧氣里的風景,心思全在那落在椅子上的衣服上,她並不敢叫幺雞下來叼瓶子,幺雞體型日大,氣味濃重,未必瞞得過沈夢沉的鼻子。

底下榻前坐著沈夢沉,對著熱氣蒸騰的水,慢慢地脫著衣服。

君珂滑下柱子,無聲無息脫掉鞋子,只穿著襪子,躡足向那椅子接近,無意間一抬頭——

兩個眼珠如雞卵,一行鼻血下人中。

斜對面,升騰的水霧繚繞在深紅鑲金鋪彩繡的半掩帷幕間,似九重宮闕,煙氣悠悠,若隱若現的煙氣里,有人正解輕衣,去犀帶,外袍、腰帶、深衣……去了這重重雲裹,現那碧海深處明月生暈,水汽淡白瑩潤,肌膚卻更勝一籌,像深海里凝聚了萬年海氣精華的珍珠,溫光華美,而半掩煙氣里的上半身線條緊緻,有練武人的飽滿彈性,也有屬於貴介公子的矜貴精美,力與美的協調呼應,每縷曲線起伏都像在無言訴說一個誘惑的邀請。

他只解了半身衣裳,褻衣鬆鬆地堆在腰間,緊束的腰畫人間流暢曲線,底下再不可見,然而這半裸的風情,尤勝直白袒露,只那麼淡淡一眼,便叫人心跳無邊。

君珂現代那世雖然一直被關在研究所,可是便利的現代資訊也沒少讓她欣賞優秀男性人體直白性展覽,被那些或兇猛或精美的體型撩撥得鼻血狂流內心嗷嗷亂叫抱著被子翻滾的事兒也不是沒有過,自以為早已閱遍人間美色,不想到得這異世來,眼福更甚,一個比一個顛覆她引以為傲的定力,一眼瞥過去,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是不是原生態的美男們,要比那些人工打造出來的花樣男子們底子更好?

雖然無比憎恨沈夢沉,但美色當前,不看白不看,能讓沈夢沉吃虧的事,君珂都是樂意乾的,讓他不自知地被看光自然也在此列。

於是便多瞥了一眼。

於是突然發覺不對。

水汽有點散開,露出沈夢沉的胸口,白皙如雪錦的肌膚上,赫然一線深紅,長約數寸,色澤鮮艷,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鮮紅的玉飾,仔細看才發覺那是肌膚本身的顏色。

而沈夢沉,正是將胸口對著那升騰霧氣的藥水,眼看著那霧氣里漸漸帶了淡青的顏色,而胸口的鮮紅卻似乎漸漸褪了幾分。

沈夢沉閉目入定,臉色微白,鬢角細汗盈盈生光,似乎十分專註,正在緊要關頭。

這是在療傷,還是練什麼古怪武功?君珂不知答案,卻知道此刻是大好機會,一溜煙過去,抓起了落地的藥瓶。

天窗開著一線,探出納蘭述的臉,他當然看見底下景緻,還看見君珂對著沈夢沉看了一眼又一眼,此刻眼神頗有些陰沉——小珂兒,這愛好不好!

「哎喲喂,吃醋了?」戚真思低低在他耳邊傳音調笑,「我看這是好事兒,她喜歡看,你也可以脫呀,我的郡王爺,你身材可比沈夢沉好多了,小時候我還摸……」

納蘭述回首、微笑、伸手,似乎要親切地摸她的頭,指縫間寒光一閃。

戚真思錯身、彎腰、擺頭,十分有眼力地擺脫主子的陰險殺手……

納蘭述一擊不中就收回手,臉色已經恢複正常,眯著眼打量下方的沈夢沉,眼神里殺機一閃而過。

戚真思和他從小玩到大,雖說平時散漫不拘,但關鍵時刻的默契和責任從來不缺,看他眼神便知道他想什麼,立即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納蘭述回首,眼神不怒自威。

戚真思正色搖頭。

「沈夢沉似乎在練什麼邪功,或者受了傷,此時正是殺他大好時機。」

「不可,此人狡猾,謹防有詐,而且以冀北王府立場,萬不可動手殺朝廷右相。」

「我不殺他,他未必放得過我冀北,朝廷勢弱,諸藩勢大,沈夢沉陰鷙狡猾,焉知沒有動冀北心思?」

「冀北是天下第一藩,離燕京最近,牽一髮而動全身,朝廷就算動藩王,也該從小藩動起,斷不該貿然先動冀北!」

「世事有常理卻無常規,沈夢沉參與我冀北王府奪嫡事,已證實居心叵測,可殺錯,不可放過!」

「一旦殺錯,便是滔天大禍!」

兩人眼神來往,一場唇槍舌劍,卻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納蘭述無聲冷哼,不予理睬,轉頭就要下去,戚真思心知這位主子看似好說話,真正決心下了也是心如鐵石,心中一急,不由也冷笑一聲,悍然往天窗上一躺。

——你想下去?行,捅我個對心穿,從我屍體的透明窟窿里過去!

納蘭述眼神一冷,手腕一掣,一柄精光四射的奇形短劍已經從他袖子里滑出,寒芒耀射,正對著戚真思。

戚真思微笑,舒服地偏偏頭,將咽喉位置對準刀鋒。

來呀,你來呀。

納蘭述劍鋒凝在半空,半晌無語,久久霍然轉頭,劍光一閃,滑回袖中,如星芒在夜空里瞬間寂滅。

「滾。」

戚真思無辜微笑。

屋頂上納蘭述戚真思又一場無聲官司,屋頂下君珂處境也發生變化。

她手指抓到藥瓶,心中一喜,正要躡足離開,忽聽榻上有動靜,一驚之下立刻伏身下去,伏在了垂著長袍的椅子後。

伏下去心裡依舊覺得不安,似乎有什麼危險正在逼近,剛蹲下去又立即打個滾,滾到了牆角,幾乎就在她剛剛滾開的同時,沈夢沉手一招,椅子上的長袍應手飛起,鬆鬆地披在了他肩上,如果不是君珂直覺靈敏,這一抽衣,她就已經暴露了。

君珂抹一把冷汗,轉頭四顧,這才發現自己這一滾,離可以攀上承塵的柱子更遠,已經滾到了離門不遠的地方,面前有一個盆栽擋住身形,身後是帷幕。

而榻上,沈夢沉始終沒有起身,鬆鬆披著外衣,半露肩膀和胸膛,一線微紅在敞開的衣襟間若隱若現,他撐著頭,髮絲微亂半掩容顏,神情微有些疲憊,似乎這一場蒸汽葯熏讓他更加懶散,黑如鴉羽的眼睫垂下,沾著點細密的水汽,日光起伏輾轉,便照得那點晶光流彩四射,艷麗到驚心動魄,而一線紅唇不如往日色澤鮮麗,卻合了此刻慵懶微弱的氣質,薄薄地柔軟著,也魅到令人驚心動魄。

君珂突然想起《畫皮》,恍惚間這也是畫皮的妖,混入世間,專為吸那蒼生精血,天下翻覆。

哦,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拜拜吧您哪。

拿到了解藥的君珂心情輕鬆,趁霧氣未散,沈夢沉閉目小憩,悄悄走到門邊,剛想著怎麼無聲地開門,忽聽沈夢沉道:「來吧。」

君珂大驚——沈夢沉發現了?

她抬腳就想不顧一切開門就逃,誰知門乍然開啟,進來兩個丫鬟,先端了一盆水放下,然後去抬那桶水。

君珂無聲地出了口長氣,撫了撫胸口——原來沈夢沉那句話是對門外說的,原來有人一直守在門外,幸虧剛才沒有貿然開門出去。

她躲在帷幔後,看那兩個丫鬟抬水出去,腳跟一轉,跟在後一個丫鬟身後往外走,她只穿了襪子,最近又內功有小成,行動間毫無聲息,兩個丫鬟都沒覺察。

眼看出兩個丫鬟出門,君珂的一隻腳也到了門外,剛鬆了口氣,忽聽身後沈夢沉道:「留個人下來。」

他聲音有點低,聽來幾分虛弱,兩個丫鬟正出了門,和廊下接應的侍衛說話,要把水桶移交,沒聽見他的吩咐,君珂此時也在兩難,廊下有護衛,她這樣出去會不會引麻煩?聽見身後吩咐,脖子一僵。

還沒容她想好到底是進還是退,沈夢沉已經冷聲又重複了句,「還不進來!」

君珂無奈,關上門,僵硬著脖子,緩緩轉身,沈夢沉卻已經又閉上了眼睛,看樣子在等她伺候,君珂飛快走到柱子下穿上鞋子,抬頭一望,納蘭述殺雞抹脖子地要她上來。

君珂看看光溜溜的柱子和高大的承塵,心想自己現在是跳不上去的,爬?沈夢沉可能等她慢慢地爬上去?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許還有逃走的機會。

君珂摸摸臉,得柳杏林妙手,她的臉在沒有解藥的情形下也在恢複,這恢複的情形十分巧妙,沒有痊癒,卻又好轉,使她的臉的狀態,恰好在原貌和肥臉之間,兩者都不太像,這對兩張臉都熟悉的沈夢沉反而有用,只要他不仔細盯著她的臉,就不容易發現。

從沈夢沉的冷淡態度來看,他客居在別處,對別人的小廝丫鬟都不是太在意,很少有直接目光接觸,君珂自認為只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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