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殿前歡 第十一章 春色

暴起壓人撕面巾,鳳知微一氣呵成手勢如驚風。

手指剛剛觸及面巾邊緣,底下人卻低低笑了一聲,橫臂一格,暗勁湧出,瞬間將她的手指格了出去。

手指盪開,鳳知微卻連一點轉折都沒有,另一隻手已經閃電般扼向對方咽喉。

那人橫開的手臂霍地收回,砰一聲肘尖撞在肘尖,肉體交擊的沉悶聲響里,兩人都悶哼一聲。

悶哼聲里煙塵騰起,剎那間男子腰部一挺暴翻而起,將鳳知微翻天覆地壓倒,鳳知微抬膝狠狠一頂正對他某重要部位,男子一讓,面罩後眼睛幽光一閃,鳳知微已經一挺腰,身子側翻,砰一聲重新壓上他身子,橫肘就壓上他咽喉。

壓在地下的男子低咳一聲雙腿一絞,鳳知微懸空的腿立即給絞得一轉,在地上骨碌碌一滾,反應過來時他又壓了回來。

鳳知微抬腿前踢,倒踢他後心,他垂膝一沉,啪一聲又是一聲悶響,又是同時一聲悶哼。

剎那間你壓我我壓你,悶不吭聲在地上翻滾了幾個來回,方寸距離里兩人糾纏在一起貼身肉搏,以快打快,肘撞、膝頂、指截拳擊,啪啪啪啪一連串爆竹般的脆響里,剎那間已經對攻了十多招。

鳳知微只覺得手肘膝蓋所有曾經相撞過的關節部位都震得發麻,使出去的都似乎不是自己的肢體,她畢竟是女性,自己知道力量上無法和男性相比,只是一心要將顧南衣那玉劍拿回來,一邊抬肘頂膝扼喉,一邊伸手去他身上摸顧南衣那玉劍。

這一摸,底下那人正好在讓她的頂膝攻擊,身子一滑,她原本去腰部摸索的手,不知怎的便摸著了另外一處部位。

灼熱的、似軟似硬的、微微隆起的,並且隨著她一摸,越發的蠢蠢欲動的。

鳳知微一呆,一霎間臉上爆紅。

她就是個豬,現在也知道自己狼爪一抓,抓到了什麼要緊部位,趕緊像抓到火炭似的嘬的縮手。

她縮手,底下人卻也不反抗了,突然將身子一攤,春水般的攤下來,柔聲低笑道:「原來你要這個……摸吧。」

他的笑聲突然也似帶了剛才那女子的銷魂蝕骨意味,悠悠蕩蕩在這寂靜花香的春夜裡,遠處的夜蟲突然不甘寂寞的唧唧鳴叫,叫出這夜令人內心騷動的灼熱。

摸吧摸吧摸吧摸吧……

鳳知微僵在那裡,壓著某人,肩頂著肩,膝頂著膝,手還在半空做狼爪之形,像月夜穿行閨房之間專門採花的風流大盜。

那朵原本十分難搞的花現在十分合作的躺在她身下,攤手攤腳淺笑吟吟,擺出任卿採擷予取予求的姿態。

鳳知微半晌磨著牙低頭,思考著要不要一拳打昏這個剛才還烈女現在變蕩婦的傢伙,冷不防底下人一聲輕笑,道:「不好意思?那換我——」

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子一翻,天旋地轉間他已經壓了上來。

壓上來立刻雙腿絞住她的腿,雙手抱住她的臂,八爪魚似的將她纏住,再不給她一分掙脫的機會。

鳳知微還想掙扎,猛然覺得身上那人身子滾熱,而兩人腰下靠得緊緊的某處,更是硬而熱,她雖是處子,但素來女扮男裝,在官場軍中這種全是男人的地方,什麼春宮葷故事也沒少見少聽,頓時知道此刻萬萬不可以再撩撥一分,不然是個男人只怕都會擦槍走火,走火了,爽的是別人,虧的可是她。

一動不敢動,身上卻漸漸出了汗,她從小到大,強勢深沉,秉溫柔之風行彪悍之事,就算有時婉轉委屈,內心裡其實俯視眾生,哪裡適應這種被壓的姿勢,身上那人熟悉的氣息迤邐而來,因這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而越發令人心跳,她怔在那裡,竟然腦中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里只想說些煞風景的話打消某人的綺念,於是乾笑道:「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何必為難男人呢?」

上方那人先是一怔,似是沒想到她這個時候居然會說出這麼蠢的一句話,反應過來忍不住撲哧一笑,笑了之後似乎越想越好笑,竟笑得渾身顫抖控制不住,慢慢將頭擱在她肩上。

鳳知微只覺得他沉重的頭擱在她肩上,順滑的髮絲都瀉在自己臉上,簌簌的癢,又漸漸覺得他不動了,臉埋在她的肩,壓得肩膀發沉,也不知道他是還在回味著笑,或者乾脆打算在自己肩上睡一覺?

她又等了一會,不知怎的他竟然就那麼不動了,隱約間有點奇異的氣味散發出來,她突然有點不安,試探著伸手去推他,輕輕道:「喂——」

這一推他動了,將臉從她肩上抬起,她聞見那味道越發清晰,側頭要去看自己的肩,他卻單手按住了她的肩,一伸手撕了她的面罩和面具,順手也扯了自己面巾。

兩人對望一眼,都笑了。

一個笑得不甘,一個笑得無奈。

半明半暗的月色里寧弈的眸子似漾著星光的海,滿滿都是起伏的情緒,一邊輕輕搖頭一邊道,「你啊你……從來都不肯讓我省心。」

鳳知微眨眨眼,一臉懵然不知,「殿下這話就不對了,這裡是景深殿,我好好在殿里養傷,倒是殿下你,不在皓昀軒值夜戍衛宮禁,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寧弈望著她,眼神里漸漸泛上一絲柔和,正色道,「本王奉陛下之命,前來探望魏大人,誰知道魏大人床空衿冷,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本王只有一間間的找,好容易在側殿這間靜室找到,不想大人不知好歹,竟然因此對本王驟施辣手,意圖摧花……唔……」

鳳知微笑眯眯將自己的拳頭從寧弈嘴裡拔出來,在他衣上擦了擦,道:「好大一朵花,喇叭似的……唔……」

有人用唇塞住了她的嘴。

人家比她溫柔,她用拳頭堵人家的調侃,人家用唇來納了她的調笑,人家比她霸道,她把拳頭塞進人家的嘴也便立即拔出了,人家卻不肯輕輕放過,唇壓在她唇上,不管不顧便是一吮,火辣辣一痛里她驚怖的想,明兒怕得頂個豬拱嘴見人,正要掙扎,他含笑的低低頂上來,還不懷好意的蹭了蹭,火熱而堅硬的橫在那裡,她一向滑頭,立即偃旗息救……兩害相權取其輕,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得……親吧……

她放棄抵抗,他倒不急了,軟軟的貼著她的臉,從額頭到眉心到鼻子到下巴,一寸寸的親過去,唇溫暖柔軟,像是江淮道的絲緞,被暖爐烘過,溫存的貼在肌膚上,他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往昔的清涼里有點微微的甜,深邃幽魅,她突然想起午夜裡開在黃泉彼岸的染血的曼陀羅花,妖而凄艷,在天涯的盡頭無聲招展,卻也不知自己怎會有這般的聯想,他卻似乎發現了她的閃神,有點惱怒帶點懲罰的一低頭,重重吻上她的眼帘,她眼前一黑驚呼一聲,驚呼聲被他的唇堵住,不像驚呼倒像喘息,倒引得他低低的笑,笑聲在緊貼的胸膛間微微震動,他的唇游移下去,帶點貪婪的細細膜拜她肌膚的細膩和清爽,沒有濃膩的脂粉味,明月一般的光潔,氣息尊貴冷香,讓人想起月下暗香浮動無聲妖嬈的雪蘭花,被春風吹破,寂寞芬芳千里,他對著這樣一朵花,想膜拜更想掠奪,忍不住低喘一聲,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十指深深插在她鬢髮里,用舌尖靈巧的挑開她細密的牙齒,輕輕一溜便溜進了她的月光之海,他在那極窄又極廣闊的天地里遨遊,四海徜徉,喜樂無邊。

他喘息聲響在她耳邊,低而沉,他的唇齒間有種奇異的甜,和她的冷香混雜在一起,她一直沉默不語,試圖裝成殭屍狀,就像當初對晉思羽一樣,據說那最能掃男人興,然而他卻出奇的熟悉她的一切,熟悉到明白她的一切小心思和身體反應,他並不急迫,一邊恣意溫柔的品嘗她的甜美,一邊輕柔的撫著她的腰,輕輕一撫她便顫了顫,身子一陣比一陣軟,流水般迤邐開去,殭屍再也裝不成,他低低的近乎得意的笑,越發將指掌間的活計玩得技巧高超,那些微微顫動,那些分寸間的挪移,像在琴弦上不驚聲的拈起落花,珍重而挑逗,她畢竟是懷春年紀十八處子,那般強大的心志,也不能抑了低低輕喘,他聽了那旖旎低聲,心上便如真的著了火,只覺得指掌間纖腰一抹玲瓏,細到驚心,細到令人心底生出想要折斷的狂想,卻又柔韌到驚心,柔韌到令人覺得便是萬鈞之力也不能折,這般極度矛盾的感受,直欲叫人發狂,他漸漸覺得,自己那一泊沉冷不急不躁的心,剎那間便沸騰了起來,蒸了這肌骨,蒸了這天地,蒸得這心的五湖四海,都將在一霎那乾涸,滄海桑田。

這裡一泊春色無邊的沉默,沉默里跑開狂野馳騁的驚馬,她漸漸便覺出了他的異常——兩人貼得實在太緊了,衣服穿得又不多,有一點變化都感覺清晰,她越發緊張,手指悄悄蜷起,正想著他如果真的控制不住,該用什麼方式來中途叫停,他卻低低哼了一聲,咬了唇,將手鬆了松,臉偏了偏,一時間兩個人都似逃難一般,各自嘆息一聲。

嘆息聲齊齊出口,齊齊一怔,又齊齊對視一眼,月色下各自看見對方鬢髮微亂滿眼迷亂的模樣,月色下各自在對方眸子里看見同樣鬢髮微亂滿眼迷亂的自己,他笑笑,滿不在乎而又得意,她卻臉色爆紅,慌不迭將眼睛轉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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